天衣繡色 第一卷 繡色無邊 第七章 落英繽紛

作者 ︰ 魚悅

順著開闊的大道,遠遠可見一方墨綠的城池隱藏于山谷之中,這便是龍翼口中所提的百花城了。

此時天色漸暗,紅色的晚霞早已散去,直到走近了,田詩詩才看清位于絕壁一角的高大城牆,只是,這城牆為何是綠色的?

細細一,才發現原來那城牆之上竟布滿了楓藤一般的植物,從絕壁之上綿延而下,巧妙地將一方城門掩飾得滴水不漏。

可是這城牆爬滿藤蔓,不正給了外敵攻城的便利,想來那植物對牆體也是有傷害的,卻不知道這麼做是為什麼。

看著田詩詩象孩子一般一動不動地盯著城牆上那些綠色的植物,葉紫衣心頭一軟,微微笑道,「姐姐莫不是好奇為何要在這城牆之上植這些藤蔓吧?」

「是有些好奇。」田詩詩也不掩飾。

「這可不是普通的楓藤,你看,這百花城離永夜林不足十里,听城里的老人說,這楓藤可是那些毒尸的克星,漫山漫牆的楓藤可分泌出一種汁液,對人體倒是沒有什麼傷害,可毒尸一旦踫到便會化作一灘膿水,再也狂妄不得。」葉紫衣一邊說著,一邊扶著田詩詩穿過布滿楓藤的城門。

田詩詩抬頭一看,這城門之上,就連門洞之內,也密密麻麻地長了不少。

「這毒尸是防住了,可若是有敵人進攻又怎麼是好。」田詩詩覺得不可思議,城牆,總歸是用來防御外敵的吧。

听了田詩詩的話葉紫衣撲哧一笑,「姐姐這可說笑了,這百花城離中土月復地甚遠,你看,那東南方向又是一片茫茫大海。再說了,百花城以北還有幾座大城,想那外番來襲,也得先問問那幾座城池之主吧。」

田詩詩順著葉紫衣所指望去,發覺這百花城竟是被大海半抱于懷中,西面是暗無天日的永夜林,北邊又有大山絕壁阻隔,只有一條官道通向山外,的確是個易守難攻的位置,若依葉紫衣所敘,想必那幾座大城也是百花城的盟友,倒也真沒有什麼好怕的。

「姐姐可能不記得了,想來,這百花城也不是什麼黃金寶地,又與那人人聞風喪膽的永夜林相隔不過十里,你說說,誰又會花這等心思來佔這等破地兒呢。」葉紫衣說著自己也是不屑,「要說好處,可能也就只有一項了。」

兩人說著話,已穿過城門,來到七八丈寬,由青石板鋪就的城池大道之上。

此時已到掌燈時分,只見那寬闊的街道兩旁,整整齊齊栽植著兩排高大美麗的櫻花樹,而這個季節正是櫻花盛開的時候,微風撫過,迎面吹來一陣清新淡雅的花香,若有似無,讓人陶醉其中。而那些櫻花樹下,又被人用其它植物細細裝點,擺置成各種美好的形狀,再點綴上各式燈燭,放眼望去燈火搖曳,再加上樹上那些紛紛而至的粉色花瓣,一時間落英繽紛,竟讓人恍若步入仙境。

「這世上竟有這麼美麗的地方。」田詩詩贊美的話輕輕道出,卻是發自肺腑。

「這便是我說的那個好處了。」

葉紫衣接著田詩詩的話說道,「這百花城也承了她的名,城內有數百種植物,各式花卉更是數不勝數,一年四季都是百花爭艷,城里可謂半城綠樹半城花,無時不美,只是現在天色暗了,看得不真切,姐姐明兒一早再看,連著海景一起,那才叫美不勝收呢。」

四人賞著花景一路走來,漸漸轉入一個燈火輝煌的胡同口面前。

龍翼腳下先停,他知道自己的護花任務已經完成,便對著二位姑娘抱了抱拳,「龍翼奉埠主之命,還有些公務在身,就不陪二位姑娘了,先行告辭。」

一旁的花雲靈也跟著說道,「我也有事沒辦完。這不,半道上被紫衣抓過去,一走就是大半天,如今將二位安全送回城里,我也撤了。」

田詩詩看兩位去意已絕,自己也不便多做挽留,只能依依與二位道別,「今日二位大哥的救命之恩,詩詩已銘記于心,將來若有詩詩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二位盡管開口。」

一旁的葉紫衣倒是不屑,只道,「走了好呀,反正你們倆吃得多,原本姑娘我還想留你們吃頓晚飯的,這下也省了。快走快走,別礙著我和詩詩姐姐的眼,省得我們等會兒沒味口。」

龍翼和花雲靈想來是熟知葉紫衣脾氣的,也知道她那說的是反話,並不往心里去,兩人同時抱了抱拳,道了聲「告辭,請二位姑娘保重!」

葉紫衣也不管他們,只拉著田詩詩往胡同深處一家燈火特別耀眼的酒家走去。

還沒進門,田詩詩就聞到一陣撲鼻而來的飯菜香氣,饞得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到這個世界那麼久,也只吃了些靈鼠弄來的水果,一路翻山越嶺地折騰下來,月復中早已饑腸轆轆。

一想到靈鼠,田詩詩模了模袖袋,那毛絨絨的小家伙還在里面,此時應該是累得睡著了,踫著它也不動,頓時安心不少。

「這家是有名的三味廚,我常來的一家,小菜味道做得不錯。今天就由紫衣我做東,詩詩姐可千萬別跟我客氣。」葉紫衣大步而入,倒還真是一派熟客的樣子。

田詩詩在心里暗暗嘆道,還真是多虧遇上葉紫衣,若不是她,今日就算自己能出得了永夜林,恐怕也只能饑寒交迫地露宿街頭了。

兩人才踏入店門,就見一手腳利落,滿臉堆笑的小二哥迎了上來。

「喲,這不是紫衣姑娘嘛,過來怎也不事先打個招呼,若撫了姑娘的意,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小二哥迎過來,接過葉紫衣手里的藥簍,引著她們二人往里間走去。

「今個兒可不巧,您說吧,這城時的繡染大會就要開了,店里是天天暴滿,這不,雅間都客滿了。紫衣姑娘,您說這四方來的都是客,我們也不好把人往外推是吧。」

听小二一路絮叨,葉紫衣臉上也沒有出現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攙著田詩詩,「這位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姐妹,怎麼說都不能怠慢了的,你們看著辦吧。」

小二哥看葉紫衣並無不快,心里頓時松了一口氣,這平時可是個特能鬧的主兒,今天這樣已屬稀奇了,嘴里忙道,「大堂里間還有個空地兒,說起來也還算清靜,兩位姑娘若是不嫌棄,就將就一下吧。」

說罷,他引著二位姑娘往大堂深入走去,又偷偷瞄了瞄葉紫衣身旁的田詩詩,覺得這位姑娘長得倒是說不出的標致,只是看著眼生,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三人走到里面,葉紫衣看到這臨窗搭出來的桌子還算別致干淨,主要是這窗外就是條護城河,夜景不錯,當下心里也比較滿意。

「雖然與樓上的雅間相比差了些,不過也將就了。你速速弄些清爽利口的小菜,先把魚湯端上來,給我們暖暖胃。」想了想,她又補了句,「支人跟旁邊的客棧說一聲,騰出兩間上房來,我們一會過去。」

小二將藥簍安放在閣間角落,嘴里應著好,一邊為二位姑娘沏茶,手腳很是麻利,臉上一直掛著暖人的笑容,完全看不出他內里的情緒,田詩詩暗嘆這小小店家的普通小二也有這般素養。

葉紫衣招呼田詩詩坐下,才緩緩說道,「詩詩姐姐,你別看這酒家不大,里邊做的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卻是說不出的好,百花城那麼大,我獨獨中意這家呢。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再想想今天遇到的這些事,若不是詩詩姐姐幫我,先不說綠蓮能否采到,就是紫衣的命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留住。想來,看到綠蓮這寶貝時,我也是一時沖動了,多虧姐姐。」

葉紫衣打心底里是感激田詩詩的,今天若不是她上前攔住,自己這條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紫衣妹妹客氣了,今日若不是你們幾位救了我,詩詩才不知身在何處呢。」田詩詩聲音輕輕,卻有說不出的惆悵,「如今我這個狀況,不敢想遠的,就是明天,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葉紫衣看她是真難過,連忙靠了過來,輕握起她的手好生安慰,「姐姐說的是哪里話,這不還有我嘛,我保證,有我葉紫衣一天,就沒人敢欺負姐姐!」

葉紫衣這麼打包票,著實讓田詩詩松了一大口氣,臉上仍滿是感激。

二位姑娘都是標致的美人,進店的時候引得不少人行注目禮,如今兩人坐在大堂最偏僻的角落,說話的聲音又小,很快也沒什麼人再注意她們了。可就在兩人後方隔著一道竹簾更顯僻靜的地方,一個戴著寬沿斗笠的年輕男子依著桌角靜靜地喝著他的小酒,似乎有意無意地听著兩位姑娘的談話,他身上衣飾平平,並無特殊之處,隨身帶著的包裹更是毫不起眼,只見他醉眼惺忪地拉住路過身旁的店小二,低聲喚了句,「小二,結賬!」

店小二沖他點著頭,陪笑應著,偏偏一眼到男子手背上一抹暗紅的印記,森森地有些刺目,定晴一看,竟是條深可見骨的刀疤,那刀疤雖然被裹手的繃布遮去了不少,可露在外面的部分仍是觸目驚心。

呼吸間,店小二一直努力堆著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臉上那層油膩的黃皮勉強地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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