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一上車就自己拉起安全帶系上。葉問天看著她如此戒備,笑笑不語,扭頭啟動車子。
小蝶這才看到葉問天根本沒有系安全帶,心道︰有錢人都很怕死,莫非他不怕?
吱————
長長的剎車聲,在這個並不寬闊的街道上劃過,葉問天的車子一起步就是八十邁,然後漂移180度轉彎。小蝶慶幸自己系安全帶沒錯,這家伙果然裝逼的很,分明就是賣弄車技來了。
如果她是個普通的涉世未深的中學小女生,可能一下子就被他神乎其神的車技吸引,可是,她不是。她是在社會最底層模打滾爬,看盡人間悲冷,對人性的丑惡有著深刻見解的小魔女。所以,她鄙視一些權貴和裝逼。
車子飛快駛出市區,一路,葉問天一言不發,小蝶更懶得跟這種喜歡玩深沉的裝逼人士多講話。
畢竟秋天來了,郊外的夜空清朗高遠,星垂平野闊,夾著秋果香味的空氣從車窗吹進來,掀起小蝶的短發亂舞。
也許葉問天還沒有遇見過能夠一言不發坐在他車上這麼久的女孩,他心里承認,這一局,這個小丫頭勝。他伸手打開汽車的音響,收音機里一位男主持在絮絮叨叨念著點歌者的名字和祝福。他立刻關了收音機,放磁帶的音樂。
「是誰導演這場戲,在這孤單角色里,對白總是自言自語,對手都是回憶,看不出什麼結局,自始至終全是你,讓我投入太徹底,故事如果注定悲劇……」
小蝶怎麼都沒有想到葉問天這種看似強大驕傲的裝逼男人會听許茹芸這首《獨角戲》。
她不解,在一個女人心中,男人真的那麼重要嗎?她從來不覺得,商峻俊逸的臉浮出在她的腦海,但她並不覺得他離開,自己有什麼值得傷心的,相反,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棄昨日不猶豫,她毫不猶豫的把商峻打入十八層地獄,任他沉淪,而她,依然昂首闊步,構想她自己的未來。
路兩旁是成片的桔子林,漫山遍野,汽車在沿著盤山路飛馳。
越走,葉問天越疑惑,這小丫頭不怕我把她拐賣了嗎?居然一句話都不問,她不問,我更不能問。
海角天涯,她小蝶才不害怕與還是魔鬼共處一車,只要她願意,她就能夠讓她討厭的任何東西消失在這個世界,哪怕他身價過億。
車子終于駛到山頂,開過一段平坦的道路,停在樹木掩映下的一處豪宅,宅院外形古樸,依山勢而建,偌大一處宅院,一點燈光都沒有,看來此處無人。
葉問天下了車,小蝶解開安全帶,跟著下了車。
他走到院門,按了一下,門自動打開,或許是指紋控制。他回頭道︰「請。」
小蝶也不客氣,先邁步走了進去。
葉問天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後進去,大門自動關閉。
月亮升起來,可以看到院子里有很多菊花和其它小蝶不認識的花草,陣陣幽香撲鼻而來。幾桿翠竹在小池塘的旁邊,塘水如一面平靜的鏡子,另一邊有幾片荷花葉子,看不到蓮蓬。
整個庭院設計的錯落有致,幽靜淡雅。
「這邊請。」葉問天低聲道。
小蝶跟著他走進小樓里,月光從窗戶投進來,落在地上,影影綽綽,屋子里的裝飾可見一般,並不像外形那麼古樸,很現代化的氣息。
葉問天徑直走向樓梯,小蝶跟著上了樓。經過了蓋茹蘭的事情,她已經不再認為他有傾向,相反,感覺他對女人似乎很冷談。她開始懷疑冰雪莊園里那件事,他有惡作劇成分。話又說回來,就算他有不軌之心,她還怕了不成?他想玩兒深沉,她就較勁兒到底,她小蝶最不怕的就是裝逼的人。
二人最後來到一個露台,向下,俯瞰漫山遍野的橘子樹、遠處河網縱橫的曄江三角洲,向上,皓月當空,晴空萬里。不得不說,閑暇時候,坐在這里,品一杯茗茶,帶著果香、花香的山風輕輕拂過臉龐,確如人間瑤池一般,令人陶翠舒展。
「請坐。」葉問天拉開大理石圓桌下的一把椅子。
小蝶也不客氣,一坐下,慢慢享受良辰美景,順便看他還要耍什麼花招。
「你休息一下,我去地窖拿瓶酒。」
小蝶點點頭︰「去吧。」口氣就像平時在家指揮小丐。
葉問天轉身下樓。
皓空,下弦月銀白如明鏡,小蝶努力回想,上一次看到如此美麗的月亮,還是在五年前的關門石村。五年過去了,不知道譚岩哥哥、辣妞、花花姐、二牛哥,還有譚嬸,他們都還好嗎?還有那個把她養大的老婆婆,是否還活在人世?
什麼時候能回去看看呢?小蝶微微嘆了一口氣。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看來誰都不能幸免。」葉問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蝶也不回頭,談談地道︰「怎麼,葉總想家了?」
葉問天笑盈盈地站到小蝶旁邊,將兩瓶紅酒、兩個杯子放在桌上道︰「是啊,鄙人時時都在想家,只是不能回家。」
「為什麼?」
「因為,家里已經沒有值得我看的東西了。」他一邊說,一邊熟練的開了紅酒,為她和自己各斟上一杯。
「你父母呢?」
「他們已經不在人世了,」他停了一下,覺得這樣說也許欠妥當,又補充道,「準確的說是也許已經不在人世了。」
他的話疑點重重,太能吊起人的胃口,但是小蝶對他人隱私不感興趣,更不想陷在他的故事里,所以沉默之。
葉問天將一只杯子放在小蝶面前,自己端起一只杯子道︰「這一杯敬我死去的爸爸。」但他並沒有舉杯祭奠,而是自己端起來喝精光,「我爸爸喜歡喝酒,天天喝,天天醉,後來得了肝癌,就死了。」然後他又倒一杯,接著喝。
小蝶端起面前的杯子,玩弄著,紅色液體在月光下透亮誘人,但她沒有喝,心道︰你老爸死于肝癌,你還這麼喝酒,看來他把酒癮毫無保留地遺傳給你了。
葉問天兩杯酒下肚後,坐在小蝶對面,眼望她背後的空明皓空,似有若無地道︰「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小蝶搖搖頭,無聊地道︰「你不會說,今天是你生日吧,那也太缺乏創新了。」
葉問天冷冷地道︰「今天是中秋節之後的某個日子。」
那不廢話嗎?但她沒說。
「就是想找個人陪我喝酒,沒有意義。」說著,他舉杯踫了一下她手里的杯子,自己一飲而盡,也不勸她喝酒。
他不勸,她當然不會去喝。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醉後各分散。月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他站起來,走到露台邊,扶著露台欄桿,舉杯狂飲。
小蝶這個位置,正好看到一縷沒落的月光從他頭頂澆下來,他原本挺拔的身材驀然顯得淒涼,他渾身散發著悲冷,披一身孤獨的月光,在月夜獨酌。她沒忍住,端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他突然回過頭,沖她淒然一笑︰「謝謝你陪我喝酒。」
小蝶心里嘀咕,莫非他長著後眼?這麼抿一口他都知道。
然後,兩人都不再說話,葉問天一直喝酒,小蝶累了一天,坐在這麼舒暢的環境中,睡意漸濃,慢慢兩個眼皮搭在一起。
睡意朦朧中,听到有人叫「小蝶」,她猛地睜開眼,看到他的臉就在眼前,月光落在稜角明晰的臉龐,神秘俊逸,加上他那一臉不明成分的笑容,讓她深感詭異。
「我幫你收拾一間房間,你去睡覺吧。」他站直身子,向里走去。
小蝶揉揉眼,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明天還要上學,我得回家了。」
「好吧,我送你。」他沒有猶豫,帶她向樓下走去。
當汽車在桔子林中穿梭下山時,小蝶覺得很莫名其妙,這男的半夜把她弄到這麼個場所,就為了和她一起在月光下喝了幾杯酒。溫飽尚且不能保證,她無暇理解情調,所以,她越發覺得此人裝逼中毒至深。
從山上下來,車燈可見的最遠處,路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擋住了整個路面,再近一些,終于看清一條棒子橫在路上一米高出,路邊幾個人看向車開來的方向。幾人的臉部看不清,似乎帶著面具。
葉問天的車速向來驚人,幾乎沒有任何剎車跡象地沖過去,將棒子撞飛起來,車子呼嘯而過。但是,過去老遠後,葉問天似乎感覺對不起人家半夜等候在此,急速漂轉,一百八十度回來,開向那幾個人,泊穩車,打開車門,灑了幾人一眼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剎車不好用,幾位有何貴干?」
幾人做了多年車匪路霸,這種開過去,又返回來的車還是第一次遇到,驚詫得一時語塞。冷場了一會兒,終于有個人反應過來道︰「兄弟缺錢了,大哥從橘山別墅過來,一定是有錢人,借點錢給兄弟們花。」
葉問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錢呀?要多少呢?」
另外幾人看清只有一個男的,車上還有個小姑娘,氣勢囂張起來︰「把你身上的錢全部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