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四人行 卷四 康熙四十一年 第百零一章 郎舅初會

作者 ︰ 安錢錢

陸維揚思想劇烈的斗爭了一整晚,宴會方散,便直奔康熙大帳,以接應太後、母妃為名,懇請返回熱河下營。康熙見小兒子如此有孝心,爽快的準了。

次日,康熙與蒙古眾部首領商談政事,小輩們自行圍獵。沒了主帥,大家圍了一次,便三五成群的各自行獵去了。胤禛跟著皇父一同開會去了,陸維揚又走了,夏添婉拒了多個邀請,肚子帶著隨從慢慢往大部隊反方向行去。連著打了多日的獵,他此時只想靜靜賞一賞草原澈藍的天空和蔥郁的草地。

因是向著東偏北前行,正午明燦燦的太陽光晃得人眼發暈,夏添手搭涼棚左右瞧了瞧,見正東三里外有一片樹林子,便打算到那兒去歇歇腳。方調轉馬頭,卻見東南方向過來一群人,胯下良駒俱是發足狂奔,不多時便來到了近前。為首的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蒙古少年。他個頭在蒙古人中算不得高大,穿著朱砂色綢緞袍子,圓潤的面龐上架著一桿細挺的鼻子,非但不覺失衡,反倒是顯出幾分英睿之氣來。

相距僅剩一里地的時候,馬隊立即放緩速度,以免冒失。待行至近前,少年嫻熟的翻身下馬,行禮道︰「翁牛特部札薩克多羅杜凌郡王臣倉津拜見十三殿下,十三殿下萬安。」

多羅杜凌郡王原名班第,在蒙古,班第這個名字如同英語國家的Jack,Tom,Joe,是最常見不過的,光宗室額駙就有一大堆。倉津是康熙昨晚御賜的名字,意為翁牛特部「糧食滿倉、地處要津」。皇帝親賜姓名是莫大的榮耀,少年這會子都還沉浸在興奮中。這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對翁牛特部的安撫和嘉獎,夏添卻知恩寵不止于此,是以任倉津滿面逢迎,也作不出親熱的樣子來,只淡淡的在馬背上頷首還禮。倉津卻不在意,站起身樂呵呵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里?我知道離這不遠處有一片極好的打獵地方,我給您帶路。」

「不必,我就隨便逛逛。」

「我陪您。」倉津不等十三皇子表示同意,一番身上了馬,指著前方道︰「那片樹林子里有一灣清泉,當地人叫它‘薩日娜’(蒙語︰太陽花),這兒改圍場之前,一直是戀人們約會的地方。」

翁牛特與熱河比鄰,倉津在這里生長,對這方水土有很深的感情,對地理歷史、風土人情都捻熟于心。倉津一路上熱情的給夏添介紹這,介紹那,祖輩們口口相傳的、他自己親生經歷的,滔滔不絕,繪聲繪色。夏添一開始只是冷冷的嗯幾聲,後來也禁不住好奇,主動詢問起來。

一行人在林子里逛了一圈,至薩日娜泉邊坐下。泉水清澈透亮,潺潺流向樹林之外。雖只是一條涓涓細流,卻自透著塞外的蒼勁。倉津取過火不思(一種蒙古彈撥樂器),微笑道︰「听說殿下喜歡音律,我來湊個趣,獻丑一曲。」然後彈起自元代流傳下來的名曲《阿其圖》,身體隨著歡快激昂的旋律上下有節奏的抖動著。

夏添瞧著他專注彈奏的樣子,暗贊他準備得還真是齊全,不但配了弓矢,還帶了樂器。倉津身為多羅郡王,一部首領,雖然年紀輕,卻也得參與今日的會晤,想必他是一散會就換裝趕出來的。

倉津一曲彈畢,夏添帶領眾人鼓掌。倉津將火不思遞給隨從,又接過短笛,單膝跪地雙手奉上道︰「不知殿下可否賞臉奏上一曲?臣闔部無上榮幸。」

夏添抱歉道︰「我本就只是略會一點,多年未踫,以前會的那點子都還給師父了。」

倉津再三懇請,夏添堅決推辭。

夏添學笛子是為了和青顏一起尋個樂子,本來練的時間就不多,自三十七年在草原合奏之後,便再沒拾掇過,也再沒听青顏彈過琴。其中心結,難以向外人道也。

倉津見十三皇子面露難色,也不再勉強,猶豫了兩秒,小心探問道︰「听說殿下的妹妹非常喜歡音律?我姑姑曾有幸听公主彈奏雅托噶。」

倉津一路殷勤的醉翁之意終于露了出來,卻正中夏添的痛處。夏添怔怔望著他,半宿才微微的點了點頭,倉津立時又增了三分喜色,緊問一句︰「公主她最喜歡哪首曲子?」

「卓樂.吉日歌樂……」(蒙語︰幸福)

倉津雙手一拍道︰「我也最喜歡這首曲子。那公主她可喜歡火不思彈的?」

「凡是器樂,她都喜歡。」夏添搪塞著起身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營地去吧。」

倉津醞釀了這許久,好容易才逮著機會,哪里肯放過?緊跟上去繼續問道︰「公主她可喜歡塞外?」

夏添不耐煩的扔出一句「不知道」,就翻身上馬走了。隨侍首領必可塔見小主子惱了,低聲提醒道︰「王爺,您打听公主的喜好,怕是不合適吧……」話出口後,見倉津有深意的自信一笑,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建議道︰「王爺還是請府上的福金夫人們代為探听的好。」

「我听說八公主和十三殿下最親近,別人說的不如殿下說的準。」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兒了,這幾年來殿下和公主……」必可塔話方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打住,看倉津一臉迷惑又迫切的樣子,忍不住又提點了一句︰「宮里的事,不似塞外王府那樣簡單,公主的事兒您要想知道,不妨去問問伺候公主的嬤嬤們,總之別再向我們阿哥打听就是了。」

必可塔說完,甩下尤自楞著的倉津,催馬追趕已然奔遠的大部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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