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幾個保安正努力的攔著想要進來的一男一女，正是楊正天和齊席娟。
楊越走到門口的時候，正看到面有慍色的楊正天對保安說︰「我是他父親，怎麼不能進去了？」
「這……」保安一頭的汗，卻還是盡責的遵守著楊越的吩咐，攔著楊正天。
「爸，媽。」楊越走上前，面無表情的看著楊正天和正在哭泣的齊席娟，代替了保安擋在他們面前，絲毫沒有要讓他們進去的意思，語氣和表情一樣疏離無比。
「小越，你來得正好，我問你，為什麼你哥哥的事情你要瞞著我們，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齊席娟一看到楊越出現，便抽噎著問道，眼淚汪汪的，看著格外惹人憐惜。
楊越冷哼一聲，正打算說話，楊正天就面沉如水的在他之前說道︰「小越，不要在你媽媽面前胡說。」
「放心，爸，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很清楚，答應爸爸的事情我也會做到。」楊越微微揚起頭，仿佛被看到齊席娟那可憐的模樣一般，只是直直的盯著楊正天，聲音如眼神一般冰冷，「可是，我也希望爸你能夠言而有信。」
楊正天一窒，看了看身旁正在掉淚的齊席娟，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再堅持帶齊席娟進去。
「小越，你在和你爸爸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齊席娟似乎是被楊越冰冷的反應所嚇到，表情更見可憐，眼淚比之前還流得凶。
楊越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心軟︰「爸爸听得懂就行了。」
楊正天看到嬌妻梨花帶雨的樣子，登時心疼無比，也顧不得之前和楊越的約定，只是道︰「今天我和你媽媽只是來送你哥哥一程。」口氣和態度，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軟化甚至是退讓。
若不是此時周圍來參加葬禮的客人已經被保安禮貌帶離，楊正天這說話的口氣一定會引起好大一片抽氣聲，因為不論從哪方面說，身為楊氏企業的董事長，楊越父親的楊正天，對兒子都沒必要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不用了」楊越見楊正天還是和以前一樣什麼事情都以齊席娟為第一位，心頭那股火氣越燒越旺，聲音驀然提高，「爸，你是不是忘記了我昨天和你說過什麼，如果你忘記了……」略微頓了頓，目光再次看向齊席娟，「我不介意在媽媽面前，再說一次。」
話說到後面，已經是一字一頓，帶上了重重的，不可掩飾的怒氣。
「你敢」楊正天怒吼一聲，看向楊越的目光已經帶了寒意，「楊越，你給我閉嘴」
看到楊正天看自己的目光，楊越心頭一痛，長長的吸了口氣，迎上楊正天的目光，放緩了聲音︰「行，要我閉嘴可以，你們馬上離開」
父子倆就這般互不想讓的對視著，其中含義也只有雙方明白，楊正天身為一代商業大亨，那不怒自威的氣勢不是一天兩天積累出來的，沒有多少人能夠被他這樣看著而毫無反應。
楊越自然資歷比不上楊正天，可他心頭現在正熊熊燃燒著一股怎麼也壓制不住的怒火，想到哥哥的離世居然和眼前這兩個被自己稱為父母的人有關，他就怎麼也不能讓自己弱了半分，硬是憑著這口氣，和楊正天杠上了。
「你們到底在做什麼？」一直在哭著的齊席娟終于爆發了，一把拉住楊正天，「正天，我們去送送小超吧，他一個人，會害怕的……」
「不用，你們要不來，我哥會走得更……」
「夠了」楊正天再次截斷楊越的話，雙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我楊正天，真是養了兩個好兒子好，好得很」
楊越沉默片刻，冷聲道︰「養大我的，是我大哥。你們……從來沒有盡過一天做父母的責任」
所以，你們沒資格說我是你們養大的。
楊越垂在身側的手握得很緊，若不是沒有留長指甲，他現在的手心一定已經沁出血來。
從小到大，他的身邊只有哥哥，教他走路說話，關心他的成長健康，幫著他把握人生最初的航向，他的童年記憶中，父母只是偶爾會過來逗自己玩一會兒的叔叔阿姨。
「你」楊正天被楊越堵得說不出話來，他也的確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對于不可爭辯的事實，語言的力量很蒼白。
齊席娟卻還是哭，好像她一直就沒停過掉眼淚︰「小越，你不要和你爸爸吵架好嗎，讓爸爸媽媽去看看你哥哥，他還那麼年輕，媽媽真的好傷心……」
「閉上你的嘴」楊越終究是被齊席娟弄得失控，幾乎要沖上去抓著她質問，「你……」
你怎麼有臉在這里如此惺惺作態？哥哥的命不就是你們讓人奪去的嗎？傷心？你還有心嗎？
「楊越，別激動。」身後有人拉住了楊越，平和柔靜的聲音，帶著一絲嘶啞，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安撫能力，瞬間讓楊越從失控的狀態中冷靜下來。
舒曉嵐走上前，和楊越並肩而立，看著楊正天和齊席娟，然後側身道︰「楊叔叔，楊阿姨，請。」
「不行曉嵐，不能讓他們進去」楊越一驚，拉住舒曉嵐，然後也不管舒曉嵐作何反應，只是扭頭一徑盯著楊正天，「爸，別逼我。」
楊正天咬了咬牙，一把拉起身邊的齊席娟，頭也不回的離開，齊席娟愕然之下驚呼道︰「正天，你做什麼？」可她力量上顯然不是楊正天的對手，很快被拉走，消失在大門口。
楊越長長的松了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心頭默默道︰哥，我很听話吧，沒有讓他們進來呢，你放心，我會一直听話的……
「楊越。」淡淡的，是舒曉嵐的聲音，楊越回過神來，迎上的是舒曉嵐漆黑如墨的眼瞳，心頭不禁忐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從何對舒曉嵐說起︰「曉嵐……」
幸好舒曉嵐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往里走去︰「走吧，陪你哥哥最後一程，其他的事，過了今天再說。」
不是不想知道，是已經沒有力氣去知道，妖孽，你是否，已經到了奈何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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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公墓中，前來送行的人已經逐漸離去，小雨輕輕拉了拉似乎已經痴了的舒曉嵐。
「嗯？」舒曉嵐從墓碑上楊超的照片上移回視線，蹲下來輕輕模模他的頭，「累了嗎？」。
小雨搖搖頭，聲音軟軟的，大眼楮中光芒閃耀︰「媽媽，楊爸爸現在能看到小雨嗎？能听到小雨說話嗎？」。
舒曉嵐心頭同樣也變得軟軟的，微微笑道︰「嗯，能看到，也能听到。」
「嗯」小雨點點頭，轉頭看著那墓碑上楊超的照片，大聲的說，「楊爸爸，你放心吧，小雨會乖乖的听話，小雨會照顧好媽**」
還能說什麼呢？妖孽，你听到了嗎？
舒曉嵐將小雨擁入懷中，覺得自家寶貝那小小的肩膀，是那樣的牢固，牢固到真的可以支撐自己。
小雨同樣輕輕伸手拍著舒曉嵐的肩膀，稍稍抬起視線，看向一直站在舒曉嵐身後沉默不語的楊越，開心的笑起來，如果可以說話，小雨現在會對他說︰小楊叔叔，謝謝你教我如何哄媽媽開心。
楊越同樣沖小雨微微一笑，在心頭說︰哥哥，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曉嵐和小雨的。
小雨終究是孩子，又陪舒曉嵐站了很久之後，終于倦了，靠在她懷中睡去，楊越慢慢走上前，將小雨接到懷中，舒曉嵐看著楊越︰「回去吧。」
從車窗外看著外面紅色的夕陽，舒曉嵐回頭看了眼逐漸遠去的墓地，心頭疼痛依舊，卻能夠勉強找到笑容。
妖孽，你放心，我會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到了家，舒曉嵐請楊越上去坐一會，看著舒曉嵐平靜的表情，楊越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事情了。
「曉嵐……事情是這樣的。」到了家，楊越直接道，「我哥他乘坐的出租車，在十字路口被一輛闖紅燈的大貨車撞翻，他坐在副駕駛位上，還沒等到救護車到就……」
「只是意外？」舒曉嵐緊緊盯著楊越，因為哭得太久而泛紅的雙眸中卻散發著異常理智的光芒。
不錯，她是因為妖孽的離去而悲痛欲絕，甚至可以哭到昏厥，可這並不代表，她的理智她的觀察力會因此減弱——楊越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是帶著一種竭力壓制的怒火，不，是恨意，是那種想要殺人的恨意。
楊越咬了咬唇，似乎是在猶豫什麼。
舒曉嵐卻不給他猶豫的時間，又接著說︰「楊越，你哥他是我的愛人，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
楊越按住要起身的舒曉嵐，做了決定一般點點頭︰「好，我說。」
舒曉嵐看見楊越眼中的憂慮和擔心，主動給了保證︰「你放心，不論真相是什麼，我盡量保持冷靜。」
「不是意外。」楊越道，「我哥的車禍，有可能不是意外。警方已經通知我了，雖然當時那名肇事司機一身酒氣而且還胡言亂語，可他的血樣檢查報告剛才已經出來了，酒精含量幾乎為零……也就是說……」
「他並非酒後駕駛，當時他是神志清醒，卻意圖給人一個他是酒後駕駛的錯覺。」舒曉嵐捏緊了拳頭，語氣卻真的很平靜，甚至連接楊越的話，都用的只是陳述語氣。
楊越點頭︰「是的。」
「楊越，我要那個司機的資料，最詳細的。」已經這麼明顯了，怎麼可能還覺察不到其中的蹊蹺？
舒曉嵐面上平靜，心頭卻波濤洶涌，她發誓，不論是誰，她都一定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好。」楊越點頭答應，其實他的憤怒一點也不次于舒曉嵐，否則以他的演技，也不至于那麼輕易的就讓舒曉嵐看出他有一種要殺人的恨意。
實在是，根本無法抑制住……他的哥哥，那個從小什麼都護著他，教導他，即便後來哥哥因為嫂子的事情和家里決裂，卻依舊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
想到車禍之後他接到楊超電話的時候，心中的驚懼之情，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瘋狂的驅車趕到現場，卻也沒見上他最後一面。
可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那天在楊越葬禮上，所知道的事情……
「楊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舒曉嵐盯著楊越，不肯放過他一絲神情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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