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馬河,珍珠碼頭,小酒館。
特別的名字,古色的裝飾,昏暗的燈光,空靈的樂曲,懷舊的格調,清冷的氣氛,以及可憐的上座率,就是「珍珠蒙塵」酒館的特色。
那些喜歡熱烈與喧鬧的水手,寧願一人拎著一瓶烈酒,三五成群的站在街邊扯著脖子的爭吵與吆喝,也永遠都不會選擇光顧這樣一家,其中大部分的座位,似乎永遠都空著的酒館。
可以,有喜歡熱鬧的,就會有不喜歡熱鬧的。
所以,總會有一些偏愛「珍珠蒙塵」酒館這種調調的人們,會在固定的時間,坐在相同的座位,喝著一樣的酒水,才使得這家看上去生意冷清,難以為繼的小酒館,卻仍然可以並不勉強的維持下去。
而阿芝莎,就是「珍珠蒙塵」酒館的一名老主顧。
同往常一樣,在黃昏時分,阿芝莎準時的窩在了「珍珠蒙塵」酒館的陰暗角落。
一個人。
她今天的心情十分糟糕,對未來也越發的迷茫,所以干脆點了很多酒,希望藉此澆滅自己的憂愁。即便澆滅不了,在酒精的麻醉之下,暫時的忘卻一下,也是好的。
說起來,阿芝莎的煩心事確實不少。
比如說,阿芝莎已經依靠著一條破舊的船舶,老掉牙的「珍珠號」,在加馬河上徘徊與晃蕩了好幾年,卻仍然尋找不到爺爺歐多西斯的遺物——那把凝聚著他老人家畢生榮耀的武器,浴血彎刀。
比如說,那個看著就讓人做嘔的海盜頭子骷髏王,叫什麼狗屁道森的,一直覬覦阿芝莎的美色。三番五次的糾纏不說,被當眾羞辱之後,干脆撕破臉皮,居然異想天開,企圖用武力逼使她就範。
又比如說,在上次的戰斗中,阿芝莎賴以為生的「珍珠號」,損壞嚴重,已經到了必須大修不可的地步。但問題是,她已經無力支付這筆維修費用。
唯一令阿芝莎略微感覺到舒心的事情,就是當自己的「珍珠號」孤立無援,被兩艘「骷髏號」夾擊的時候,居然有人仗義出手相救,雖然很可能是被迫的。
阿芝莎記得很清楚,「命運號」那條船的船長,原先是爺爺的手下,名字叫做赫德拉姆的。
「男人都不會老的嗎?如果會老,那為什麼這個叫赫德拉姆的家伙,十年前和十年後看上去都那麼的年輕呢?唉,女人就是吃虧啊……」阿芝莎一邊喝酒,一邊亂七八糟的想事情。
她很想一醉方休,雖然對一名8級戰士來說,想喝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還是將火一樣烈酒,一杯接一杯的灌進喉嚨。
阿芝莎點的酒水品質低劣,口感差的就像在吞火,但是卻足夠的便宜——她身上剩余的金幣,令她沒有什麼可以選擇余地。
劣制的烈酒喝多了,不但沒有讓阿芝莎醉倒,反而令她的胃部火辣辣的生疼。這種疼痛不但抵消了酒精的麻醉,反而還讓她出奇的清醒。于是,痛苦的過去,眼前的憂愁,一起涌上心頭,如同附骨之蛆,除之不去。
「爺爺,請您告訴我,阿芝莎的路,到底在哪里啊?」端起最後一杯酒,阿芝莎喃喃自語,面紅耳赤,目光如同呆滯了一般,沉浸不醒。
可惜她的問題,注定是得不到回答的。
良久。
揚起脖子,一頭紅發隨之向後傾瀉,阿芝莎飲下手中劣酒,滿嘴都是苦澀的滋味,心中的痛苦和迷茫仍然有增無減。
呯
小酒館的大門被人用腳粗魯的踢開,雖然只涌入三個人,卻似乎將小酒館擠得滿滿當當一般,清冷的氣氛蕩然無存。
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的戰士,渾身散發著強大氣息。一個管家打扮的家伙,帶著可笑的帽子,天生的奴僕相。還有一個狐假虎威的男人,赫然就被赫德拉姆以弱勝強,打到連哥哥都顧不上,自己跑路的骷髏王,道森。
阿芝莎優雅的放下酒杯,睨著眼楮瞟了一眼,已經完全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這三人顯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沒有關系的人,不想死的,全部給我滾出去」骷髏王道森凶狠的盯著角落中的阿芝莎,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咆哮。
頓時,連老板帶伙計,瞬間走了個精光。命可是自己的,至于酒館,砸了就砸了,和命比起來,並不是多大的事。一對本來打算在此度過美妙夜晚的戀愛男女,也拉著手倉皇的逃出門去。男人也帶著劍,或許是個戰士,但現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時候,再說人家又不是來搶自己的女人。
只有阿芝莎沒有站起來,穩穩的坐著。對方來者不善,她心里比誰都清楚,也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阿,芝,莎」道森站得老遠,一字一頓,恨恨的呼喝著,像是一只凶殘的魔獸。
「喪家之犬」阿芝莎臉上顯現出鄙夷與不屑,甚至沒有抬起頭看道森一眼,仿佛他是什麼惡心到了極點的東西,根本不值得看,只會髒了眼楮。
「你」道森伸手指著阿芝莎,卻不敢靠得太近。要說他的級別其實也不低,也是7級的大戰士。可不知道為什麼,道森卻對眼前花兒一般的嬌艷女人,有著發自內心的恐懼。但越是害怕阿芝莎,道森就越是想征服她,佔有她。
這種想法,出于自卑。
道森拿阿芝莎沒轍,換上一副可憐相,轉而向莫拉奇求助。「舅舅,你看這女人多麼的猖狂。殺了道林,還在這喝酒。」
「小骷髏,對付女人,不應該是你這樣的。」莫拉奇語重心長的拍了拍道森的肩膀,示意他退後,看自己的。
被莫拉奇一拍,道森馬上乖乖的縮到後面,和布魯科並排站著,一起看戲。
莫拉奇走上前,坐在阿芝莎對面,隔桌相望。他是10級戰士,而阿芝莎才8級,當然有恃無恐。
抬頭看了莫拉奇一眼,阿芝莎知道今天凶多吉少。自己雖然不弱,甚至比同級的戰士要強得多。但眼前坐著的老男人,已經是10級圓滿,渾身散發著壓迫性的氣息,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
男人很少有不色的,當看到阿芝莎美艷的面孔,奔放的裝束,貴族式的冷漠,莫拉奇的的眼楮和心一起被點亮。
于是,莫拉奇當即決定,拿下活著拿下
「布魯科,拿酒來。」莫拉奇高聲吩咐道。
「是,老爺」布魯科臨時客串了一把酒吧伙計,從酒架上抽了兩瓶好酒,和兩只干淨的杯子,用一個盤子托著,送了過來。管家就是管家,想得周到,和酒一同送達的,還有一個水果拼盤。而阿芝莎之前喝剩的那些酒瓶,也順便收拾干淨。
整個過程,阿芝莎一言不發,只是緊握著自己的劍
莫拉奇用右手拿起一瓶酒,揚起左手,成刀狀,朝著瓶口處輕輕一揮,便將瓶蓋削去,切口十分整齊,而手安然無恙。
這最多算是顯擺,算不上什麼威脅。阿芝莎如果想,也一樣能做到。
莫拉奇倒了兩杯酒,一杯留下,一杯推給阿芝莎。
「來,喝酒。」莫拉奇伸手相邀,像個真正的紳士,殷勤多情,彬彬有禮。
「喝夠了」阿芝莎拒絕,硬梆梆的像塊木頭。
「好吧,隨你。」莫拉奇笑笑,自己端起酒杯,優雅的抿了小半口,然後將杯子捏在手里干晃,問了一句廢話中的廢話︰「想必你就是阿芝莎了?」
「廢話」而阿芝莎回敬莫拉奇的,也正是這兩個字。她就像一匹小烈馬,桀驁不馴,難以駕馭。
「我的大佷子道林,就是死在你的手上?」莫拉奇決定先問清楚,別誤會了這麼好的女人。
「不是我親手殺的。」阿芝莎冷冷的搖搖頭。「不過也差不多,你可以算在我的頭上。」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莫拉奇倒寧願阿芝莎說不,可惜人家不領情。他放下酒杯,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又不聾。」阿芝莎半點都不客氣。「剛才我好像听到有一只膽小如鼠,只知道逃跑的骷髏,叫你舅舅。」
「你說誰呢?」道森上前一步,卻恰好顯示了他的心虛。
「道森」莫拉奇喝道。
在外人面前,特別是像阿芝莎這樣的女人面前,莫拉奇是不會給道森什麼面子的。而道森對于這一點十分的明確,于是他又一次的慫了回去。
「我叫莫拉奇。」莫拉奇用牛哄哄的腔調,向阿芝莎介紹著自己。「曾經有個外號,加馬河之王。」
「對不起,沒听說過。」阿芝莎眉鎖清秋,冷冷的回敬道。
實際上,阿芝莎對莫拉奇有過耳聞。他原先是加馬河上最大的海盜,後來撈夠了,就洗手上岸,一心撲在修練上。傳聞說他已經突破了11級,晉升斗士。不過據阿芝莎自己觀察,莫拉奇還是10級,和11級只差著那麼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
「你沒听說過並不重要。」莫拉奇做作的伸出自己的左手,比劃來,比劃去,橫豎切了兩下,然後放到眼前,自我陶醉的欣賞著,仿佛在看一件珍貴的藝術品。「我只要好心提醒你一聲而已。」
莫拉奇以手為刀,並攏的十指,筆直如刀背,邊緣很薄,鋒利如刀鋒。如果仔細觀察,能看到邊緣處似乎正在向外溢射出一絲絲的氣體。
劍氣離體,這正是即將晉級斗士的標志之一
「好了,炫耀到此為止吧」阿芝莎十分厭煩這種莫拉奇這種德性的男人。「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打。那就看看是你的手硬,還是我的劍硬」
「真是不解風情的女人」莫拉奇的左手朝下輕輕一揮,離體劍氣暴漲了截,桌子頓時被砍去一角。
「我的風情,不是解給你們這些男人看的」阿芝莎站了起來,率先撥出了自己的劍。「廢話少說,是戰士就單打獨斗,不然你們就一起上吧」
「唉,真沒勁。」莫拉奇搖了搖頭,收起手刀,撥出一把真刀,響應了阿芝莎的決斗請求。「女人還是應該在家里呆著,生生孩子,帶帶孩子,就不該整天打打殺殺的。」
「出去外面打吧,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阿芝莎提議道。其實她倒不是擔心酒吧老板,只是對于這個與眾不同的小酒吧,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
「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莫拉奇轉身走出酒吧,道森與布魯科緊隨其後,阿芝莎則最後一個出門。
黃昏早已過去,天已經全黑了。
夜幕中的阿芝莎,的確像珍珠一樣的美麗動人,卻被黑暗包圍著,仿若珍珠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