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該來的疼痛並未出現,洛傾晴睜開眼,突兀間,她只覺得有道金光從遠處照射出了她的眼眸,緊接著,她就听到一個呵斥之聲在耳邊響起,听那口氣,似乎說話之人不想被打擾。「是誰允許你進來這里的?」
「我……」猛然間抬起眼眸,洛傾晴望著眼前這張本該陌生的臉孔,卻因那一次的驚鴻一瞥而帶著莫名的熟悉,一時間竟失了言語。「我……」英挺的劍眉,高傲的鼻梁,略帶厚度的嘴唇,緊緊一抿,仿佛便可將天地冰凍在三尺之間。而他若輕輕的一笑,仿佛就連洛傾晴的心神也開始恍惚起來,一笑,便將三尺冰凍解除,帶著莫名的暖意。
「我……我是……」然,望著幽夜凰,洛傾晴只覺得她的心跳變得好快好快,她微微張開嘴,想要解釋。然而,喉嚨卻似被什麼東西給粘住了一般,盡管她很努力,卻依舊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頹然地想要放棄時,洛傾晴的耳邊忽地傳來一輕聲的低喃,醇厚的嗓音讓她的心為之一顫。「我認得你,你是唚琳身邊的婢女?」
深吸口氣,洛傾晴回過神來,微微頷首道︰「我是。」原來他還記得自己,洛傾晴在心底默默想著,不由心頭暖暖。
見她頷首,幽夜凰就覺得眼前這個女子有些眼熟,原來她就是唚琳身邊新進的婢女,好像叫……叫洛傾晴。幽夜凰在心里默默想著,但她既然是唚琳身邊的人,幽夜凰也就不怪罪,他平靜的望向洛傾晴,問道︰「那你來這里做什麼?是不是唚琳讓你來的?」想一想,他似乎也有多日沒有去看過唚琳了,這小妮子,恐怕是有些著急了吧。
但是,洛傾晴卻搖著頭,誠實地說︰「不是。」
聞言,幽夜凰忽地挑了挑眉,眼眸微眯地看著洛傾晴,道︰「既然不是唚琳讓你過來的,那你可知道這落姿閣是不落坡的禁地?是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靠近者……殺無赦。」幽夜凰忽地抬高嗓音,問著洛傾晴。
禁地?殺無赦聞言,洛傾晴連忙搖搖頭,解釋說︰「我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只是唚琳叫我不用一直呆在梅林,可以出來轉轉,我見這里有條小道,就不知不覺往這邊走了。」其實,洛傾晴除了不知道這里是禁地外,也同樣不知道幽夜凰的真實身份,她只當他和雪刃一樣,是這里有些地位的妖精。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里是禁地,你放心,我馬上就離開。」洛傾晴解釋著,然後轉身便要離開。然而這個轉身卻牽動了洛傾晴身上的傷口,直到這一刻她才猛然間意識到,原來在剛才躲避箭雨的時候,她已經被那箭劃傷了手臂,而且傷口還不少,「嘶……」用手按住傷口,洛傾晴想要忍忍就過去的,但最終還是叫出了聲。
原本見洛傾晴要離開,幽夜凰便也要回落姿閣,誰料,突兀間讓他听到了洛傾晴的叫聲,幽夜凰深吸口氣,最終還是轉過身,道︰「你先過來,我替你療下傷,免得你這副模樣回去,嚇到唚琳。」其實,洛傾晴渾身上下的劃傷幽夜凰早就看到了,只是剛才並沒有想要幫她,畢竟她只不過是一個照顧唚琳的婢女,按照幽夜凰以前的個性,這種人的死活他才不會在意呢。
一听幽夜凰要為自己療傷,洛傾晴怔怔的盯著他看了很久,幽夜凰見她這副模樣,本想上前扶一把的,可看到洛傾晴一直冷冷的盯著自己看,他最終還是將雙手握拳,走在前面說︰「跟著。」然後,他剛想邁開步子,誰料,身後的洛傾晴忽地申吟了一聲,幽夜凰頓住腳步,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好猙獰,他將雙手握拳,猶豫了很久,最終才緩緩松開拳頭,轉身道,「罷了,瞧你現在這副模樣,還是我來扶你吧。」說罷,便扶著洛傾晴來到落姿閣的長廊旁坐下。
輕輕拉起洛傾晴的衣袖,露出白皙且縴細的手臂,幽夜凰看著那手臂上道道紅色的劃傷,心底竟莫名涌起一股奇怪的情愫。深吸口氣,幽夜凰閉了閉眼不再多想,接著便將掌心對準其中一道劃痕,開始為洛傾晴療傷。
見到幽夜凰很認真的為自己療傷,洛傾晴忽地沉默了,然她靜靜凝視著幽夜凰,腦中想起的是唚琳這幾日來對她說的話,嘴邊也就不知不覺月兌口道︰「你……你一定就是夜大哥吧?」見幽夜凰手上一頓,洛傾晴連忙解釋說,「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唚琳時常在我面前提到這個人,所以我才想問問你的,你應該就是唚琳口中的夜大哥吧。」
聞言,幽夜凰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洛傾晴便又喃喃起來︰「唚琳說的很對,你長的確實不像妖精。」默默輕笑,洛傾晴又道,「你知道嗎?小時候我就常听堡里的長輩說,說妖精都是長著一副可怕的樣子,然後沒有人性,而洛家堡又靠近什麼妖界,所以時常會有一些妖魔鬼怪前來騷擾,那些妖精都是見人就殺的,從沒有一個像你現在這樣還會救人的。」
一句話,像是驟然響起的炸雷,幽夜凰俊秀的臉面,血色頃刻褪盡,連眼底那抹鋪天蓋地的溫柔之氣也湮滅殆盡,只余下濃濃的冷意,環繞在他的周圍。驀地,幽夜凰放開了洛傾晴的手,冷漠地說︰「好了,三日之內不要踫水。」說罷,他便起身要走。
身後,洛傾晴看了眼手臂,那里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她趕緊站起身來,望著幽夜凰的背影,輕聲問道︰「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我……我其實不是這麼多話的。」
本只想一走了之的幽夜凰,卻在听到洛傾晴的喊話後,忽地頓住腳步。自從回到不落坡後,幽夜凰這十八年來便從未離開過,而他的性子也在這十八年里漸漸被磨的越來越深。現在的他,已經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感,以至于大家只知道萬凰妖王現在變得越來越冷漠。
但是今日,幽夜凰的心卻因為這個突然闖入落姿閣的凡間女子而有了一絲變化,他不解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仿佛在洛傾晴的面前,他的情緒總能被挑起來。「是,你是說錯話了,而且還是大錯特錯。你不要以為你是唚琳的婢女本凰便不敢殺你,你信不信,你若再敢多講一句,本凰必將你碎尸萬段。」驀地,幽夜凰咆哮道。
洛傾晴著實被這一聲咆哮給嚇到了,許久之後才垂下眼,抱歉地說︰「我真的不是有意闖進這里的,我很抱歉。」
聞言,幽夜凰默默吸口氣,轉過身,有些不耐煩地說︰「快走吧,趁本凰還沒有發火。」
洛傾晴默默頷首,接著便抬步走下石階,回眸,再看一眼幽夜凰,洛傾晴深深的吸口氣,轉過身即要大步離開這落姿閣,但突兀間,耳邊驟然響起箭聲,洛傾晴始料未及,就見到一只飛箭橫空射進了自己的胸膛。「啊……唔……」洛傾晴捂著胸口,嘴角的鮮血緩緩溢出,她‘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看著洛傾晴的身體倒在地上,幽夜凰只覺得自己的心底似有座像山一樣堅固的信念轟然倒塌。忽地,有風吹過耳畔,樹葉嘩嘩作響,像落著一陣急促的冰冷暴雨,那一瞬間,幽夜凰只覺得自己耳邊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月兌口喊道︰「紫洛……」然後便沖到洛傾晴的身旁,一把將她抱起,「紫洛,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嘴里喊著紫洛,手上卻抱著洛傾晴,也許在這一刻,就連幽夜凰也已經分不清誰是誰了吧。
將洛傾晴抱進落姿閣的雅室里,幽夜凰小心翼翼的檢查起她的傷勢。這一次是他的失誤,因為洛傾晴的出現,幽夜凰都覺得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他有些失控,有些不對勁,甚至忘記了這落姿閣最後的一道機關。那一箭,含著劇毒,是他的疏忽,是他忘記提醒她注意了。
莫嘆一聲,幽夜凰輕手解開洛傾晴的衣衫,露出里面已經有些變黑的傷口。這傷口確實有些深,幽夜凰再次嘆口氣,接著便輕輕擦拭起傷口上的黑血,可能是動作有些重的緣故,一直在昏迷的洛傾晴突然輕吟一聲,接著便迷迷糊糊的開始說起糊話。「爹……爹……」漸漸的,洛傾晴的額頭溢出了汗珠,她即便是在昏迷之中,嘴里仍不停的念著,「爹不要……不要拋棄傾晴……我……我可以的……我可以做到的……我……」一聲申吟,洛傾晴痛暈了過去。
看著洛傾晴如此痛苦,幽夜凰也不知怎的,只覺得心口一揪。他驀地嘆口氣,先用妖法封住了洛傾晴的幾處穴道,讓她得以在昏睡里有片刻的寧靜,然後才開始用妖法驅散體內的妖毒,只不過這個就有些費時了。
「凰王。」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雪刃由外推門入內,他見洛傾晴慘白著臉躺在落姿閣的雅室里,顯然有些震驚,「她……她怎麼……」要知道,落姿閣自從建成之後,就連唚琳姑娘也不曾來過這里,而他自己,除了凰王的召見,也是不允許靠近這里一步的。但是,現在洛傾晴卻靜靜躺在落姿閣的雅室里,雖說她現在受了傷,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是他錯過了什麼事嗎?
看的出雪刃眼中的震驚,的確,幽夜凰有時靜下來想,也有些不解自己的舉動。默默嘆口氣,洛傾晴身上的妖毒已基本清除干淨,現在只需要靜修即可,幽夜凰靜靜的為她蓋好被子,這次轉過身知會雪刃說︰「雪刃,你去梅林跟唚琳提一下,說她的婢女暫時留到本凰這里,過幾日給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