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玉婷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家臣啊家臣啊，你什麼時候能夠理解媽媽，什麼時候能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夠更加有出息。」
大廳里光線昏暗，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外，從陽台上往下看，街邊的一些街燈已經亮了起來，對面大樓上的燈光穿過那層玻璃透了出來，城市剛剛披上夜色的樣子，一盞又一盞的街燈帶著霓虹色，透過重重阻隔透進了陽台。
趙家臣是站著的，他一句一句的告訴眼前頑固的女人︰「媽，我學的是德語，德語專業，我是個翻譯。」
付玉婷也站了起來，聲音听上去非常冷，「難道是我要你學的德語？當初你誰也沒告訴就報了德語專業，還跑去德國留學，我那個時候如果有空管你的話，我怎麼會放你去學那些用錢就可以買到的技術！」
趙家臣無奈，「媽，不要侮辱我的職業和我的愛好，我是個成年人，有權利選擇選擇我的工作，我的愛好，包括我的女朋友！」
不說這個，也許還好，但是听到這一點，付玉婷有些激動，「都是因為那個女孩子是嗎？家臣，你要是隨便玩玩，媽媽不反對，誰都有年輕的時候，你給我來個小打小鬧什麼的，我都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覺得你這次太過分太荒謬了嗎？好，你說你喜歡翻譯，錦城翻譯局比這里要好上千倍萬倍，你為了徐小年，離開媽媽，離開翻譯局，甚至還離開錦城，你什麼時候到過這樣的城市生活，什麼都要自己買，多不方便，在家里的時候，媽媽因為這樣的事情可有讓你操心過？」
這一大片話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趙家臣回心轉意，他看的清楚，以前這些道理，他不是沒有听過，從小到大，趙家臣幾乎是自己長大的，記憶里，他是沒有爸爸的，從他懂事以來，他的媽媽每天都非常忙碌，沒有時間陪伴他，有時候半夜他會听到他的媽媽打開他的房間，靜靜地看他一會，輕輕的呢喃，「家臣，你一定要快點長大，媽媽撐起你外公的公司真的很辛苦，你要快點長大幫媽媽。」他那個時候，年少不懂事，心里只是惦記著每個周末，班里小朋友的爸爸媽媽都帶著他們出去玩，唯獨只有他，每次都是跟著保姆出去，玩最昂貴的游戲，吃最高等的餐點。
他很少去表露自己的心情，不過，他真的很討厭這種生活，對他來說，他想要的只是他的媽媽能夠抽出一點時間陪他，去吃街邊的棉花糖或者是糖葫蘆。
在趙家臣上高中的時候，他的媽媽終于有時間，不再向之前那麼忙碌了，可是長時間不接觸讓她已經不懂得怎麼去親近一個孩子，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一直平平淡淡，沒有大多的起伏，但是從根本上，兩個人有許多合不來的地方。
當然，付玉婷要求趙家臣有能力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關鍵就在于，趙家臣天生對語言非常敏感，他喜歡語言方面的學問，但是付玉婷卻只想要讓他學商，將來可以繼承她的公司，她的財富。
趙家臣一項听話，付玉婷也表達過希望趙家臣可以學商這樣的願望，他雖然表面上沒有做任何反應，但是私底下還是對這種東西非常抵觸的，于是他不聲不響的選擇了德語專業，在他去德國大學報道過後，付玉婷才得知了這個消息，那真是被氣的不輕。
六年來，付玉婷一刻不停的想要趙家臣改變生活方向，趙家臣從來不跟她在面上過不去，但是私下里卻是我行我素，母子倆的關系稍微有些僵硬，好在他們家中，還有一個人可以調解氣氛。
趙家臣高中的時候，付玉婷就已經跟她現任的丈夫登記結婚，那個時候正好在趙家臣的高考期，他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接觸自己的這位繼父黎茂齊，付玉婷剛剛和黎茂齊結完婚，她就有非常要緊的工作離開了錦城，這個時候，家里只有趙家臣和黎茂齊。
趙家臣對誰都是一副淡淡地樣子，偏偏對這位繼父有特別的感情，這也許是因為他在到他家的第一天就攬住他肩膀說，「走，學習了這麼久，我們出去打網球。」
趙家臣嘴巴大張，他家外面是有一個網球場，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鐘了，他有些失笑，「不了，我明天還要上課的。」
他不顧他的反對，塞了個球拍給趙家臣，拉著就往網球場走去，兩個人打了一個多小時的網球，趙家臣很久沒有這樣好好的運動過了，他出了一身汗水，暢快淋灕。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位繼父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年紀，網球打的非常不錯，比他要好上很多，其實，我們可以理解成，他就是打不過他。
打完網球，黎茂齊又攬過他的肩膀說道︰「整天埋頭學習並不好，你要學會勞逸結合，有時候腦袋累了，就應該讓身體也累一累。好了，今天已經十二點了，洗個澡，今天肯定會睡的很好的。」
他果然睡的很好，他都不記得上次睡這麼踏實是什麼時候了，拉開窗簾，他精神抖擻，下樓之後，正好看到他的繼父黎茂齊已經端正的坐在餐桌上喝牛女乃了。
黎茂齊對他招了招手，「昨晚睡的怎麼樣？」
趙家臣笑了笑，「非常不錯。」
黎茂齊親自送他到學校門口，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被家長接送，趙家臣覺得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但是他並不討厭。
趙家臣高考完後，一直在家跟黎茂齊生活，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夠跟這位繼父相處融洽並且快樂，他們可以一起打網球，打電子游戲，甚至在出門的時候一起討論街上的美女。
趙家臣終于要選擇了，他知道付玉婷一直希望他成為怎麼樣的人，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填了一所國內大學的德語系，心里憂心忡忡，擔心付玉婷會從中阻擾。
起初黎茂齊也是反對他填德語系的，在趙家臣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後，他只聳聳肩，輕松的說道︰「我以為你喜歡學商的，要是你不喜歡的話，那也不能強求，但是你確定你真的喜歡德語嗎？」。
趙家臣鄭重的點頭，「我對語言比較敏感。」
黎茂齊簡單的表述他明白他的想法，「你這個分，應該可以報斯圖加特大學，在德國大學排名第八的學校，挺不錯的，我明年就打算讓我女兒也去考這所大學。」
趙家臣認真地考慮了這件事情，最終鄭重的決定報考這所大學。
之後所有的手續都是黎茂齊幫忙辦理的，趙家臣曾經笑著跟他說，「我媽要是知道你幫了我這麼多忙，她還不跟你翻臉，這就是世界性質的新聞了，你一定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
黎茂齊做了一個OK的手勢。
付玉婷當然是跳腳的，因為這件事，她差點跟黎茂齊離婚，好在還夠理智，也慢慢地接受了這件事實。
「媽，我已經長大了。」趙家臣再次無奈的解釋道︰「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不需要過著少爺一樣的生活，在德國的時候，我已經很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
付玉婷還是不滿，「媽媽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要你過的好一點，生活上能夠什麼都不缺。」
趙家臣聳聳肩，「媽媽，我現在缺愛，我愛徐小年，我想要跟她在一起。」
這話說的簡單大方，語意明確，付玉婷的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你才多大，知道什麼是愛情，現在只是覺得她漂亮，而不是真正的愛情。」
「媽，咱今天就把事情攤開了說，這麼跟你說吧，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這一點，你能夠清楚的認清，我今年已經二十六歲，我已經成長到一個可以辨別是非、好壞的成年人了，我知道我現在想要的是什麼，我以後的生活也想要自己來決定，媽媽，你明白嗎？」。
付玉婷堅持，「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找個女孩子結婚，你黎叔叔的女兒子涵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你如果跟她戀愛的話，媽媽一定不會反對。」
趙家臣已經失去了同她對話的，他皺著眉頭看她，「媽，你就這麼想安排我的人生嗎？要不這樣吧，你現在到孤兒院領養個孩子，從小教個他要听你的話，這樣說不定瞪他長大後，他就能夠按照你的意願去做事了。」
付玉婷聲音提過了一倍，「趙家臣！你是越來越沒有禮貌了，誰把你帶壞到這種程度的，我就知道，跟普通人在一起久了也是會變成普通人的，你明天就給我辭掉這里的工作，跟我回錦城，我會給你安排接下來的事情，你是想到美國去進修還是直接留在公司幫我，都隨你，只要你回來！」
趙家臣趕緊打住她的話，「媽，剛剛我說的那些話，難道你都听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