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三國 第二卷 第546章 紙書難足

作者 ︰ 石晶藍

顏金華今日搭救萬相公的最後一計︰以數百條百姓的性命去賭少林掌門元信大師的人品。這便是不可饒恕的大錯。須知人世之間,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顏金華與元信大師素昧平生,便將百姓的性命拿去相博。如若賭輸了,其結果是難以想象的。萬相公正好是顏金華所救之人,難免身在廬山之中,不識真相。」

萬臨山心中難以接受,卻又不知如何反駁。

雷再招道︰「嘿,想不到,原來顏金華不是好人哪。」

「小妹只是說顏金華自有取死之道而已。」雷絕招道。

萬臨山靈機一動,道︰「姑娘之意,在下不甚明了。既然顏金華自有取死之道,我們便用不著為其緝凶報仇了。那麼我們呆在此地還有什麼意義呢?」

「還是那句話︰我們為何在此地停留的問題,呆會再說。一下子說出來,真的不太好。」雷絕招道︰「我最後確認一下,大家都認為顏金華是該死的了?」再次掃視眾人,眾人亦再次點頭表示同意。雷絕招道︰「好。既然大家都覺得顏金華該死,我說出元凶,便不會有人沖動了。」

萬臨山不信,道︰「難道姑娘已知元凶是誰?」

雷絕招道︰「當然知道,元凶便是四川官府。」

四川官府?四川官府迫使各派入川,據雷絕招以前剖析。其目的是要請各派幫忙。各派尚拿不定主意是傾力相助還是應付了事,是以對此事特別在意。

長白派石固道︰「若是以前的仇家所殺,顏金華的確該死。若是官府干的,此舉便有陰謀詭計之嫌。」

泰山派楊昌樂亦道︰「我同意石掌門的看法。就算顏金華罪不可赦,作為官府,亦應該開堂審訊,坐實他的罪名,然後開刀問斬,以警效尤才是。」

萬臨山道︰「各位前輩且慢,還是先讓絕招姑娘說說為什麼凶手一定是四川官府。」

于是眾人靜待雷絕招說話。那知雷絕招偏偏不說,只出神地望著遠處。良久之後,待眾人皆覺得壓抑之後才轉過身來,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話要一句一句的講。官府為何暗殺顏金華,這麼做到底對不對,我後面自然會講到。現在說出來,各位有誰能懂?」走了幾步,逼近石固、楊昌樂身前,又道︰「石掌門、楊掌門,你們能懂嗎?」。

眾掌門、幫主此時威風盡失,均低頭看地。萬臨山心知自己斗不過雷絕招,亦暗中嘆了一口氣。

雷絕招點點頭,轉身走開︰「元凶為何是四川官府,這里有明顯的跡象。從武功上看,闖入顏府的強盜具備少林、華山、天都、武夷、天台各派路數。曲掌門檢視顏金華尸體的時候表情甚為驚異,想來顏金華乃是斃命于貴派的武功之下了?」

曲憲陽立即點頭道︰「是。敝派有一招,叫做‘將相爭功’。使這招時。先連跨兩步,然後劍刺敵人心髒,左手拍出一掌。此招的好處在于右手快劍攻敵之時,左掌仍能跟進。又因為此招難練,故向為本派所獨有。其實,就算本派之中,亦只有愚兄我及幾位師弟能使這招。而今,不料想,顏金華居然命喪此招之下。」

「奇就奇在這里。」雷絕招道︰「照理說,各大門派立派數百年,武功招式的皮毛當然難免流傳于江湖之上。但若非本門前輩親授,無相應內功御使,偷學者終歸似是而非,絕對達不到上乘境界。然而凶手的武功恰恰非常高,這表明了什麼呢?。」

「莫非這幫強盜本來就是由各派高手所組成?這不太可能啦。」萬臨山道。

「當然不可能。萬相公還記得溫玉華嗎?」。雷絕招道。

楊昌樂道︰「溫姑娘天賦過人,世間獨一無二。這幫強盜有十幾人,總不會人人都有如此天資吧?」

雷絕招道︰「當然沒有。但溫姑娘將各派武功告訴其師父無玫仙姑之後,仙姑是能夠教出這樣一幫人來的。這幫人的來歷只能如此。除此之外,更無其他解釋。」

這一次,只听「原來如此。」「哦,老夫這下明白了。」之聲。更無一人出言相問了。

雷絕招滿意地笑了笑,道︰「下面就談談四川官府為何要暗殺顏金華。弄清了四川官府的用心,可從反面證明其元凶的身份,同時亦可判斷他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是光明還是邪惡。」

「暗殺顏金華,四川官府的用意可能有兩種,兩種用意一好一歹,具有天壤之別。」雷絕招道︰「歹意便是一石二鳥,將各派武功造成的傷害,栽贓稼禍于入川的武林人士。只是如若這樣,應該有多人傷亡才能留下各派武功之痕跡,現在只有顏金華一人身遭不測,故這種可能不大。不過,盡管如此,它依然有所可能。兵家之道,未慮勝,先防敗。我只好假托顏老伯遺言,讓管事即刻將顏金華火化,盡快毀了傷口線索。我又想,若官府真作歹意,此法諒官府亦能想到。故此,小妹立即請費幫主和二姐至碼頭戒備,讓萬相公和三姐到此地警戒,拆門窗拆桌椅,讓楊掌門立即主持火化儀式。為的便是防止官府分兵襲擊,圍點打援。很抱歉,讓大家白忙了一場。小妹在此陪罪了。」說著,斂福行了一禮。

眾人先前尚以為雷絕招誤算,卻不料就那一瞬之間她已經算計了這麼多。楊昌樂當即便道︰「習武之人,勞動一番,又算得了什麼。絕招姑娘亦是為大家安危著想。今後但有所命,我等依然照辦,絕不推辭。」陰山派王維天道︰「絕招姑娘的智謀,愚兄我是再次領教了。」長白派石固道︰「我原來以為自己還算個人物,如今見了……唉,我長白派今後絕不敢與姑娘為敵了。」萬臨山心有芥蒂,年紀輕輕,閱歷不多,一下子根本轉不過彎來,又不能喜怒不形于顏色,故未言語。

雷又招大聲道︰「哎哎哎,各位前輩不要再夸她了。她是貓兒的尾巴,越摁越翹。還是讓她早點說完,也好回去睡個回籠覺。」

「好,我接著說。」雷絕招道︰「剛才說到歹意,啊,歹意已經說完了。」清了清喉嚨,又道︰「前半夜各位皆虛驚一場,但想來亦不是很驚。而三姐和我因為清楚其中原由,倒是大大的受驚了。須知我姐妹四人,皆欲投靠四川官府。若前半夜官府來襲,便說明他們用心不良,乃是卑鄙惡齪的官府。那樣,天下雖大,我姐妹四人倒不知該向何處去了。好在如今顏金華尸身火化已畢而官府依然未至,他們殺顏金華便只剩下好意了。」話中立即將雷又招捧了一下。

「那麼,好意又是什麼呢?」七星山莊關靈境道。

「是為了分地。與入川武林人士毫無關聯。」雷絕招道︰「這便是官府的好意。一般地說,每逢攻城掠地之後、改朝換代之時,新官府常用分地之法籠絡民心。在民間,土地常常集中在少數人手里。分地之後,這些少數人土地由多變少。肯定阻礙。對他們,官府通常予以懲戒。以謀求分地之後,多數百姓的土地能由少變多,謀求得到多數百姓的擁護。但是,對于四川官府,分地則更有特別的含義,尚不僅僅是簡單的籠絡人心。

「在我們四川,百姓種什麼糧食能獲得高產;將外地高產作物引種之後生長不好又如何;高產作物培植成功,百姓不相信不願種植怎麼辦,諸如此類的問題都屬官府管轄。眼下虎牙城鎮雖大,實乃四川月復地客商大量擁入所致。本地田間地頭,並無多大起色。是故,正式易手四川之後,必將換種高產作物才能真正提高本地的民生。假如不分地,地主欲換種子,農民不願,必然種不好;農民欲換種子,地主不願,換種也一定行不通。因此,分田地是一定要施行的。」

王唯天道︰「據愚兄所知,官府似乎只管收稅辦案之事,怎麼連種莊稼也管上了?」

楊昌樂道︰「先別管這些,別打斷絕招姑娘說話。」

雷絕招向二人點了點頭,道︰「剛才說了,分地必然會對原來的大富人家予以打擊。然而大富人家並不都是為富不仁之輩,總有一兩戶行善積德的人家。對這樣的人家,若由我來主持官府,必將搜集線索,證實有取死之道的,即暗中殺之滅口,然後從死囚中找人頂罪;證實罪不致死的,便遣人裝神弄鬼,迫使其遷移他鄉。」

武曇華道︰「對遷移他鄉者,又如何剝奪其財產呢?」

雷絕招笑笑道︰「需要剝奪的是田地,並非財產。」

「絕招姑娘,請恕愚兄冒昧。」楊昌樂道︰「依愚兄想來,若暫緩對顏金華房屋土地的分割。對其采取懷柔之策,依顏金華的聲譽,登高一呼,還可讓官府分割其他大戶人家土地的時候少些阻力。待其他大戶人家的田地分割之後,顏府的佃戶便會失落、沮喪而積恨在心,必將與顏府產生摩擦,屆時再將顏金華定罪分地,豈不大快人心。」

雷絕招道︰「先拉攏後打倒再踏上一支腳,此等策略雖然也能達到目的,但耗費時日,同時也是仁者所不能用的。」停了停,又道︰「眼前虎牙行善大戶僅顏金華一家,而顏金華本無子嗣,不至于涉及無辜。故今日之變故,必是四川官府為分田地而施行的暗殺之策。」

費無極道︰「嗯,站在四川官府的角度看,的確應該暗殺顏金華。而且,似乎對百姓也有好處。」

王唯天道︰「四川官府連種地之類的事情也要為民著想,看起來是不錯的。」

這兩人之後便無人再言,眾人均等待雷絕招開口,雷絕招卻以為有人會把即將談到的問題提出來,于是,四下靜了一靜。因擔心雷又招不滿,雷絕招趕緊說道︰「最後,我想說一下呆在這里的好處。」

雷絕招道︰「詩雲,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此地離巴東只有兩日的行程。到巴東之後,我們究竟會怎麼樣?尊重、溫姑娘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我四姐妹主動投靠,是否會被人輕視?種種這些,患得患失。愈是臨近巴東,小妹便愈是惶然。這番心情,各位叔叔伯伯知否?」此時以前輩相稱,是為了喚起眾掌門、幫主的舌忝犢之情。

長白派石固道︰「姑娘是去主動請纓的,我們卻是被逼而去的。說到惶然,我們比姑娘更甚啊。」

大河幫費無極道︰「那尊重、溫玉華與姑娘四姐妹往日無冤今日無仇,沒有根本的利害沖突。此去巴東,無非是官大官小的問題。我們可不一樣,他們可是給了我們顏色瞧的。這一去呀,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前途難測,吉凶難料。孫子曰︰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雷絕招點了點頭,道︰「這就是說,凡搶先佔據戰場的,便有了主動安逸的優勢;凡是落後趕到戰場倉促應戰的,就處于被動疲勞的劣勢。與其我們趕到巴東,倒不如迫使他們到此地攤牌。顏大善人之死,對四川官府甚為要緊。我們正好趁機留在顏府,逼他們來。」

眾人一陣沉默之後,楊昌樂說道︰「剛才听姑娘說,四川官府連種地之事也要管。想來人數眾多,遠勝別處。分地之事,依愚兄之見,必不在溫玉華、尊重等人管事的範圍。再說,我們留在此地,如何能讓他們分不成田地?若真的能讓他們分不成田地,無端得罪他們,豈知不是弄巧成拙?」

雷絕招環視眾人,慢慢地道︰「無論他人數再多,亦同屬一家。在我看來,之所以取暗殺之策,與迅速分地之要求必有關聯。而迅速分地,便與溫姑娘、尊重少俠等人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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