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像個屹立不倒的青樓名ji,永遠只會對下一個主顧,殷勤與微笑的更多。
沒辦法,我需要等待與忍耐,為了自己的特殊使命,那個終極使命的代號︰就不告訴你。
大熊就是這麼和我傳達的。
因為他也不知道,那個任務究竟是什麼。
我只知道,作為一個不是金人的偽軍,我要做的就是竭盡所能,不著痕跡的緊緊圍繞在金軍主帥的周圍。
然後,像條貪婪而又無恥的水蛭,靠上去盡情的吮吸著他們桀驁的血液中流淌的全部信息。
這一年半載間,我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否到位。
只是,上任金軍統帥本多哈,那個有頭無腦的莽夫,竟然激動的要把我列入他的親兵衛隊,好能朝夕相處。
我是不是表現的有點太過優秀了?
幸好,那個天真的胖子最終還是沒有把我帶走。
因為我的天賦就是,珍惜眼前人,但更愛下一個——目標——金扎吉。
金扎吉,又是一個從奴隸爬到將軍的成功典範,一個年紀輕輕的老牌金國武將,一個雙手同樣沾滿了宋人鮮血的魔頭和劊子手。
但是,這並不妨礙我熱烈而又邪惡的走向他,並展現我最燦爛的微笑。
從金扎吉到任的第一天,我就按部就班的重復著自己屢試不爽的伎倆。
想方設法接近統帥的親兵骨干,進而一步步取得信任,再建立深厚的友誼……直到混到能和金軍的最高統帥稱兄道弟,把酒言歡。
即使不能一起把酒言歡,能夠在丫身邊斟酒切肉听喝馬屁,也等于成功了一半。
很久以來,據我觀察,來平西大營的前幾任失意的統帥們,只是把這里當做了一個歇腳打盹的地方。
終日醉生夢死,不亦樂乎。
他們的放縱,仿佛在約定俗成的配合著對面宋營的舉動。
你不玩命,我不較真;天天演戲,點到為止。
我以為這個金扎吉和過去的那些主帥,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可是,這一次,我的判斷好像出現了一些誤差。
我能從金扎吉冷漠而凌烈的眼神中,捕捉到他對漢人的那種敵意,那是一種近乎于偏執的血統與種族歧視。
這歧視狂熱的種植在他的頭腦中,根深蒂固,仿佛已滋生千年。
一個金扎吉的鐵桿親兵,在我的熱情招呼下,才來兩天就和我打的火熱,正是他告訴我,他們的大將軍只要幾天不打仗,就會渾身難受。
果然,他前腳剛踏進軍營,沒待幾天,連床鋪還沒捂熱,就準備風風火火的給宋營下戰書了。
昏昏欲睡的平西戰場,終于被金扎吉的兩把絕世彎刀和一雙大號馬靴,踏破了往日的寧靜與美夢。
我算看出來了,丫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戰爭狂。
即便是被皇帝老子雪藏,人家也要真刀真槍的玩命。
我焦急而麻利的發消息給大熊︰熊,金營戰書,不日即到。
我以為我的及時消息能夠引起宋營的足夠重視,可是上級大熊回信︰兔,順其自然,保護好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收到這個回復,我忽然開始擔心起來,宋營的那些兄弟姐妹們,還有我的上級大熊和頭兒倆人的安危。
大戰前夜,我心事重重,水米未盡,晚上居然失眠了……
老天總是愛和人開玩笑,從無顧忌。
大戰的結果無疑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我從來沒見過金扎吉的臉色那麼難看過,莫名其妙的飛鍋將軍仿佛從天而降,以兩口小黑鍋徹底粉碎了丫的輕狂和傲慢。
說實話,那天在戰場上,我在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後面,真的替那個騎著毛驢的黑衣人捏了一把冷汗。
要說,我們這些做特務的,都是在見不著光的地方,大膽妄為。
這哥們,居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毫不留情,不知死活的騎著毛驢襲擊金扎吉。就算是去送死,也不能那麼去送呀。
我以為以金扎吉殘暴凶殘的個性,他一定會下令讓亂前齊飛,把那個黑衣人射成一只巨大的刺蝟。
誰知道,這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草原大漢,居然,寬容而又大度的放過了那個人。
那個黑衣人,似乎太有狗屎運了。
我不得其解,卻又心有所動,後來終于琢磨出來了,那是一種常人很難理解的情懷。
勇氣
崇拜。
征服。
很明顯,黑衣人舍身忘死的大膽舉動,至少在那一瞬間,征服了金扎吉自以為彪悍的強大心靈。
其實,他又何止征服了金扎吉。
就連一向理智的我,腦海里都不由得幻想著︰騎著小毛驢,飛鍋定乾坤,哼唱著神曲,踏歌而去。
那是多麼歡樂的一幕。
不遠處宋營的人們振臂高呼時,
那毛驢的身影匆忙遠去,
但是有一種叫做信仰與希望的力量,
已無聲無息的蔓延在我們的心里。
我仿佛看到了灰暗的大地,
寂寥蕭索的五里坡,
甚至是那些盤旋的烏鴉們,
都不再彷徨和孤寂。
我多希望這是一場永遠都不要醒來的美夢。
遠離冰冷的現實,最好長睡不要醒。
直到當夜,金扎吉突然毫無征兆的集結了三千王牌精銳部隊,準備夜襲宋營,報仇雪恨。
那時我才意識到,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
現實是冰冷而殘酷的,我應該感謝他嗎,把我又拉回到現實中來。我在第一時間就將這條殘酷的消息發了出去。
即使我明明知道,金扎吉汗血寶馬的速度,要比我信息到達宋營的速度快上許多。
但是,更讓我始料未及的是,金扎吉回來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了許多。
夜襲的部隊整齊劃一,夜襲的人馬沒有傷亡。
難道他興師動眾,只是為了搞一次突如其來的軍事演習?
我帶著疑問隱在角落里冷靜的觀察著︰金扎吉的身邊多了一個少女。
沒錯,就是那個仙子一般美麗的少女,那個頭兒準備大力培養的我未來的同行。
她竟然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視線里。
只是這回,她不是自己跑來的,明明是被抓來的,卻沒有五花大綁;和她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暈倒的女人和一個小不點嬰兒。
一時間,我有些懵了,夜襲宋營怎麼轉眼間變成了劫持婦女?
我本想追加一條消息給大熊報告此事,但是令人疑惑的是,我放出的信鴿,竟然不見返回的蹤跡。
那一晚,我努力的思考著這些事情。
直到金扎吉深夜突然派人把我從床上叫起來,那一刻我有些緊張,難道他……發現了我平時的一些蛛絲馬跡,想要連夜提審我?
又或者是那個姑娘……暴露了我的存在,所以我們倆注定要一起完蛋?
我面無表情的移動著腳步,但腦子在飛快的轉動著,如何應付這個難纏的金扎吉……
誰知,這個自命不凡又苛刻嚴格的金扎吉,居然放下架子,熱情而關切的詢問我︰關于漢地男女成親的事宜。
當他厚著臉皮讓我為他刮胡子的時候,我算徹底明白了。
大半夜把我叫起來,實際上和我無關。
這個性情狂暴的金扎吉,不知怎地迷上了那個仙子一樣的姑娘。
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早該想到。
除此無他。
我一邊認真而仔細的給金扎吉剃著胡子,一邊不著痕跡的不斷向他重復與強調︰大宋的女子是如何如何重視貞潔這個問題。千萬不能沒入洞房就……否則那個女人就只能,被一次性使用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似乎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
他猛地抬起頭,我的刀片瞬時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血口,但是他卻不以為然,好奇的問我,「什麼叫一次性使用。」
我嘆了口氣,告訴他,「如果一個大宋女子沒有成親就**,她多半會自盡,就是抹脖子,跳河,上吊,喝毒藥。懂吧。」
一個金人,一個宋人。
一個將軍,一個士兵。
靜悄悄的寒夜里,溫暖的帳篷內,兩個男人熱火朝天的討論著如何剃胡子,那是一個多麼荒誕而離奇的場景。
剛剛的三言兩語,看似隨意和無意。
卻是出于同樣的關心,因為同一個少女。
金扎吉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他那冷酷的雙眸里居然閃現出了一絲,憐愛的溫柔。
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那麼機警而敏感。
我討厭那眼神,更確切的說是憎恨。
我知道一個男人流露出那種眼神,意味著什麼。
我怎麼會生出憎恨?
奇怪的是,那種憎恨似乎完全月兌離了什麼他**的民族榮辱,什麼保護婦女權益,什麼堂而皇之的正義……
雖然我一直覺得那個姑娘真是個二傻子外加二愣子;但同時我也不得不承認,她身上具備著一種非凡的勇氣和一種特殊的,令人傾倒的魅力。
好吧,我承認,這其實是一次無意識中的有意識。
因為我想要保護我要保護的那個人……
金扎吉一邊撫模著自己剛剛被剃干淨的左臉,一邊滿意的對我下達著命令。
「既然你是漢人,明天一大早,你去伺候她吧。然後給我準備大婚的酒席,你以後就列入我的親兵,專門伺候……嗯,大將軍夫人。」
我繼續冷靜的給金扎吉剃著他茂密而茁壯的胡子,但是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我要救她出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我默默在她的帳篷外隱藏著,守護著。
外面無人把守,只在門口掛著金扎吉的一把將軍佩刀。
她居然一整夜都沒有出逃;相反,那一晚她睡的似乎格外的香甜。
我甚至能強烈的感覺到,以她的一點點小女人的小聰明,想要逃出金營並不是件難事。
我稍加思索後肯定,她是為了那個被抓的婦女和孩子,才不肯一個人逃跑的。
所以,我更不能離開她的附近了。
沒有人給我下達任何的命令,但是我居然極不理智的這麼做了。
一種責任感,或者說,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讓我情願挨凍受涼,默默保護她的平安。
說的好听點,那是準備接應;說的再那個點,這是準備英雄救美。
審死官探著紫殼大腦袋面帶微笑,「喂,小子,我已經夠寬待你的了,想了半天,你決定好了嗎?救她是什麼動機?」
我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我是因為……
鄧老頭,陳玉蓮,朱十一,蘇六兒和嗦,齊齊勝利逃出了火光沖天的金營。
一路狂奔之後,鄧軍醫和六兒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嗦放下馬來。
「喂,嗦大哥,你醒醒,醒醒。」六兒含著眼淚,蹲在一旁。
「六兒,別叫了,他已經沒救了……」鄧老頭的大手搭在唆的脈上,垂下了眼皮。
「不會的,他怎麼會死,胖姐不也後心中箭了嗎,她怎麼就活下來了。」六兒撅著小嘴,疑惑的看著鄧老頭。
「玉皇大帝,閻王老爺,求求你們,救救嗦大哥,他是個好人,還救過我的命,不然,我把陽壽分他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