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第二卷 第三十章 朱氏祖奶(三)

作者 ︰ 同年

蕭索的秋,黃葉漫天,風兒猛烈,我的臉干的難受。準是粉擦的太多了,下次再和點桂花油就好了,調和下稍微滋潤些。

我目不斜視,勇往直前直奔西街而去。西街是本府,乃至整個山西地界最大的算命一條街,據說全國的行業精英都匯集于此。

競爭如此的激烈與殘酷,但是仍然有一個叫吳真人的老道,才來了不到三個月,就月兌穎而出,力拔頭籌。

晉城的男女老少們,一提起吳真人,那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要說我陳玉蓮,其實也是挺時興的一個少女,哪開了個當鋪,哪開了個茶館……我都風風火火的去看熱鬧捧場。

唯有算命這事兒,我總覺得挺懸乎。要是算好了還行,要是算不好了,可就是賠了錢又賠了心情,得不償失。

大家到都說這個吳真人,說話極少,但是算的及準。群眾的眼楮一向是雪亮的,找到他,我是不是就有救了。

這一去,我算算什麼才好?

娘期望靠一段好的姻緣來挽救我尷尬的命運。

爹盼望著哪天能把女乃女乃熬到百年之後說了算。

我卻指望著從女乃女乃那求到更改祖訓的特赦令。

在娘的叨嘮中,我打小就明白,女乃女乃也不是爺爺的正房,是從一個小小的陪嫁丫頭——一路爬上去的,準確的說是爬上了爺爺的床。

可是,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她怎麼就不能推己及人,對俺娘提攜照顧些?

根據俺娘多年的血淚分析,可能是女乃女乃怕對我們高抬貴手,會惹起族人們的不滿,再把她年輕時候那段不光彩的歷史抖落出來……

可就真是老太太裹腳布,又臭又長了。

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麼一個男人不能只娶一個女人;而一個女人卻只能嫁一個男人。

簡直是自討苦吃,沒事找事。

我巴巴渴望著,能夠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有一個不錯的男人,除此無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特殊的身份,讓小小的我,比同齡人更懂得去思索這個復雜的世界,雖然什麼答案也沒有得到過。

但我依然固我。

問題是我的命運究竟如何?就算撞南牆也得知道南牆在哪。

就目前的形勢看來,問題似乎就糾結在女乃女乃什麼時候百年,或者是我能嫁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女乃女乃雖然一直不承認有娘和我的存在,但是,我還算是一個有良心的孩子。第一條,我就不算了。我還是算算自己的姻緣吧。

女乃女乃平時老和宅子里的閨女們說︰女孩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一樣重要。

如此重要的人生一步,希望我能邁對……幾個深呼吸,一轉眼的功夫,我就溜達到了車水馬龍的西街,但見人們三五成群,或嘈雜爭辯,或竊竊私語。

只見「卜」、「褂」、「算」的幌子、旗竿和店鋪,三步一支,五步一根,七步一攤。

算命一條街,怎麼弄得五顏六色、花里胡哨,真是不倫不類,看著既想菜市場又像青樓一條街,有傷體統也。

「呦,這位姑娘,您到我這算算,包您滿意,請好吧您?」

「哎呦,好幾天沒開張了,一開張就見貴人來了。」

「芳齡能有二十七八嗎?看著這臉保養的到挺好,夠少性的,是要求子吧您。」

「客官……」

「去去去。」我黑著一張姜黃的臉蛋沒好氣的嚷著,順帶把兩只手揣到了襖袖子里,弓起了身子。

瞧著面前的這幫人,一個個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賊眉鼠眼、肥頭大耳、流里流氣,一看就不像是得道的高人。

別以為整身行頭就能冒充活神仙了。

怪不得爹說我們家衣裳店的僧道袍子最近生意火爆,說很多貨都月兌銷了,敢情都讓這幫人穿上了。

我是不是不應該如此冷傲,好歹給他們些笑臉。畢竟要說起來,都是我們家的主顧,給我爹送銀子的財神爺。

我拿出了大家風範,皮笑肉不笑的穿過了這幫算命人的重重包圍堵截,直抵吳真人的攤位而去。

只求最貴的,不求最對的。

吳真人而今收的算命錢,也算是西街頭牌的天價了。

但是人就這麼賤,我偏非要花這個錢,誰也管不著。

好容易,沖到了斗大的「吳」字招牌下。

跟其他掛攤掛鋪不同,別人家的那是招呼買賣的人多,顧客少的要死;吳真人的掛鋪前面,顧客盈門,人頭攢動,隊排得老長。

我雙腳用力,雙肩一抖,畢竟也是和家里的武師偷學過幾下子的,準備往里擠擠。

誰知,我剛動了這個念想,就被個彪形大漢赤條條的手臂給攔住了。

秋日微寒,秋風瑟瑟,這哥們居然只穿著件開敞的背心,扎著條黑色的破布腰帶。

「站住,哪去?告訴你得排隊,現在是第六號了。吳真人說了,不許加塞兒。」大漢橫眉冷對我,毫不客氣。

我趕忙笑了笑,客氣道,「這位好漢,沒加塞兒。一切好說,好說。看著您挺眼熟的,咱們原來認識吧?」

「別套近乎,拿號。」大漢說完低下頭,在隨身背的小包裹里模索了一下,掏出了兩張牌九,鄭重其事的交給了我,「八點加四點,你這是一十二號。待會叫號,憑牌入內。」

我不情願的把兩只手從襖袖子里伸出來,接過了兩張字跡稍微有些模糊的牌九,「多謝這位大哥。呵,吳真人的生意可真夠火的。」

說罷,我眯縫著眼楮,嘴角翹了起來,往大漢身邊蹭了蹭,低聲道,「大哥,大哥,給加個塞兒行嗎?我把這八點還給你。待會拿四點進去,就說剛才拿了號,但是去茅房方便去了。」

大漢听完我的話,揚起了兩道濃黑的眉毛,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的打量著我。

我用即無辜又無助的眼神凝望著大漢,表情悲傷而夸張;歪拉著嘴角,緊繃著臉部肌肉,力圖作出一副得不到吳真人的指點,我就嫁不出去了,一輩子死磕在家的丑女苦態。

「俺求姻緣」。

沉默片刻,大漢富有同情心的開口了,「我看你長的這樣子,怎麼長的你,這臉黑的,早晨掛了幾斤面粉出門的。嘴還是歪的,怪寒顫的,挺可憐。待會有人出來,你就進去吧。」

「謝啦大哥,真乃好漢也。」我樂滋滋的把「八點」拍回給了大漢,緊握住屬于我的幸運的「四點」。

瞧瞧,我陳玉蓮這公關的水平,在晉城簡直是所向披靡,無人可匹敵。

爹不把那份家業交給我管,真是可惜了。謙虛點說,大媽二媽外加大姐二姐,四個女人加起來,趕不上我一個人的聰明才智。

從小到大,我就沒來由的自信著。

地位不比你們高,但是我魚翅燕窩鮑魚比你們吃的多。哼,進去的原料高等,出來的物種也優秀。

唉,吃的好,是我目前唯一可以嘎嘎嘎樂起來的事情了。

但願老天再次眷顧我,吳真人給我算出一個能幫我改運的真命天子來,阿彌阿就陀佛。

懷著無比的虔誠,我熱切等待著能夠見到活神仙為我指點迷津。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嗚嗚嗚……」眼見一個細皮女敕肉的落魄書生,一邊顫巍巍抹著眼淚,一邊垂頭喪氣的走出了算命小鋪。

哎呦喂,吳真人是玩真的?

瞧那小白臉涕泗滂沱的樣,天地恐怕都要為之變色。

「下一個,四號。」大漢雙手插腰沖我使了個眼色,在鋪子門口大聲嚷嚷著。

話音剛落,其他排隊的人可都不干了,紛紛怒目而視,議論起來。

「什麼玩意,不是六點剛出來嗎?哪又冒出來一個四點?」

「我這排一會兒了啊。怎麼回事兒?會數數不你?」

「你們不能這樣做生意,鼓勵加塞兒……」

他們說話吵吵的功夫,我早就大步流星的邁過了「吳真人」算命小鋪的門檻。

一邁進去,我就後悔了,完全沒有時間醞釀感情,也沒做好心理準備。

借著門口的一些光亮,我隱約看見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道,泰然端坐在屋子正中。他面前是一張半新不舊的老榆木台案,上面是筆墨紙硯……

還沒來得及細看,我身後的門就被「吱扭扭」重重的關上了,整個房間瞬時間漆黑一片。

這是要干嘛,油燈不點,難道蠟燭也一根沒有嗎?

「坐吧,姑娘。」一個蒼老而和緩的聲音,輕輕傳到了我的耳邊。

我睜大了眼楮,微蹲著身子,兩腳輕輕移動著,兩只手在屋子里模索著,終于找到了一個圓凳。

「吳真人,小女……」

「唉,莫要開口,貧道知道你的來意啦。」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吳老頭給打斷了。真不過癮,花那麼多銀子,您倒是讓我多說兩句話呀。

「貧道近來掐指一算,就知道你這姑娘得撞到這里來,果然不出我的草料。」

黑暗之中,仿佛能夠看清些吳真人的樣子,但是看清後,那張臉怎麼又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我的頭突然昏沉沉、暈乎乎,一種不知來自何方的強大巨大引力,仿佛要將我的身體完全吞噬。

「姑娘,你是你爹的第三個女兒,你的一生中將會遇到三個男人,你還會陸續跳三次河。去吧。貧道在這里等你多時,如今也可以圓滿而去了。」

等我?

不會吧。

我听這老道說的真真的。

「不是,吳真人,您得對我負責,我是慕名前來的。我來算我的姻緣,您非得說我要跳河,還三次。我這人可惜命了,我怎麼可能跳河哪?我……」

「你速速去吧,貧道只能點到為止,天機不可泄露,不可說。」听吳真人的語氣,老頭心情還挺愉快。

問題是,算到我要去跳河,我不愉快了。

「吳真人,您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個苦命的人,您倒是給我看看手相面相,或是模模骨。您就不能多說幾句?說點好听的騙騙我也行呀?您這樣草草了事,我可不能給您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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