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為了過年忙事連連,更新稍嫌拖沓,拍年吧。年堅持狀態不好不寫的臭p作風……咦,臭就臭吧,做真我就好。)
六兒背著中年孕婦辛苦的往前移動著腳步,她感覺整個脊椎都快要被壓折了,每一根骨節都掰裂一般的疼痛難忍。
「阿嚏,阿……阿嚏。」兩個顫巍巍的小噴嚏,震得她的胸骨生疼,頭暈沉沉的,一邊流淌著熱汗,一邊被冷風吹的打顫。
這是誰呀,準是在罵我小六。
祥瑞御免。
阿彌陀佛。
「疼。」中年孕婦虛弱的哼了一聲,那聲音仿佛是從嗓子眼的縫隙里,竭盡全力給擠出來的,「放……放。」
六兒听到背後這低沉沙啞的聲音,腳步慢慢停住了,身子有些打晃;她不知道這一停下,還能不能再繼續往前走;也許再多走一步,自己就會立時衰竭而死。
難道是宿命中的緣分,讓她和這個中年孕婦相逢。
剛一相逢,便送了六兒如此沉重的一份大禮物。
六兒恐怕一輩子也無法超越自己︰一次背起兩個人,兩條生命,行一段艱難的路程。
放下?
很多東西,背上似乎就放不下了。
六兒整個人累得僵硬而麻木,就連怎麼放下這個可憐的女人,都讓她手足無措。
側身歪著放,往後仰身放,或是……
六兒生怕做錯一步,都會身體失控,摔壞了孕婦和孩子。
她在河邊那排山倒海的一撲,沒把孕婦肚子里的孩子給壓死就算不錯了。
萬幸。
萬幸。
為了感謝命運,六兒決定小心萬分,實在有危險,用自己的身體往地上一墊,起碼能讓孕婦穩當就好。
「大姐,別亂動。」六兒小心翼翼地行動著,她輕輕蹲子,慢慢放開雙手,謹慎而小心的讓孕婦靠著自己的後背斜著躺了下來。確定安全之後,她才把身子一點點慢慢撤了出來,蹲在一邊。
中年孕婦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了,她冰冷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六兒,醬紫色的嘴唇輕啟,「幫……我,接……生。」
「啊。」六兒被孕婦冰涼的手一抓,渾身打顫;再听到這四個字,頓時如五雷轟頂。
什麼?
接生?
這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這數九寒天的,在野外,就自己一個人。
怎麼生呀?
原地接生還是繼續走?
難道走路比接生還難?
大不了,再背上,往前走吧。
六兒喘著粗氣,渾身癱軟,但是她果斷的開口,眼神堅定而執著,「我背你走,找人接生。」她已經做出決定︰繼續向前,就算爬也要爬到軍營里,找到鄧軍醫。
「等……不,及……了,羊水,破……接。」中年孕婦的眼眸暗淡而晦澀,被風肆虐的凌亂頭發,已經遮住了她的半張臉龐。
「求,你。」慘白的月光下,中年孕婦的嘴唇不知何時也變得慘白無色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求……你。」
六兒嚇得一坐到了冰冷的地上,緊接著「哇哇哇,嗚嗚嗚。」的咧著嘴哭上了,她一邊哭一邊呲著鋒利的小白牙,仿佛一只受傷了的小野獸,想要嚎叫卻又無法放聲高呼,「大姐,你要我命吧?我不活了,我,我不會接生,要怎麼生啊?」
「別……怕,我……告,訴……你。」中年孕婦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又痛苦的笑意。
六兒愣住了。
這一笑。
什麼意思?
仿佛在六兒眼中天大的事情,在于她就好像是切黃瓜拍蒜,刮魚鱗切肉一般容易。
六兒心中咚咚咚的敲著小鼓,她眨巴著疑惑而迷茫的雙眼,抹了抹臉蛋上的淚水和一條剛流出來的大鼻涕,「能行嗎?」。
孕婦的眼中淡出了一絲光亮。
那是屬于生命的光亮。
*****
彩雲翻手一個大巴掌,正拍在了魯四寶肥肥的上,「睜眼說瞎話。你是董青?樹下那個人是誰,他就是化成灰,揚成面,我都認得出。」
彩雲還嫌不解氣,又側身在魯四寶的上用手重重給了幾拳。
魯四寶暗暗叫苦,彩雲打的幾下,可比六兒的手重多了;六兒要是螃蟹鉗,她這就是老虎掌,絕對下死手了。
什麼叫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六兒是雷聲大雨點小,主要以嚇唬為主。
這個姑娘不是,人家全都玩真的。
現在這些姑娘,一個個怎麼都和凶神惡煞似的?
小鳥依人何在?
小爺不然就忌了美色吧。
魯四寶忽然萌生出了一種想出家的沖動。
「哎呦,哎呦,哎呦,好姐姐,別動粗。」魯四寶顫抖著身子,哭喪著哀求。
彩雲翻身下了馬,小臉刷白,冷冷厥了他一句,「誰是你姐姐?問你什麼說什麼,再多嘴,本姑娘要你好看。」
魯四寶一听,面前這姑娘還是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主,「別,有話好說,我說就是了,我是魯四寶,董青是我表哥。」
「你是魯四寶,董青是你表哥?」
彩雲認識魯四寶,當初姑娘們拉幫結伙的去圍觀魯四寶耍鐵扇子;這家伙舞文弄墨,插科打諢,送給現場每個姑娘一首古詩;再加上時不常來個俏皮話,逗得姑娘們前仰後合,咯咯直樂,很是開心。
魯四寶也見過彩雲,只是過去他心中只看得到六兒的美,對旁的女人一直都沒放心上;並且現在被綁在馬上,根本看不清身邊姑娘的模樣。
「對啊,我是魯四寶,我真是。」魯四寶此刻恨不得趕緊把臉上纏的布揭開,趕快恢復英俊小白臉的本來樣貌。他以為這樣估計能被女人們稍微優待些。
至少姑娘們再拳打腳踢時,不會打他異常英俊瀟灑的臉蛋。那是他十八年來縱橫脂粉堆,氣死潘安,行走江湖的利器。
彩雲白眼一飛,「真的?假的?你怎麼變這樣了?上午大戰你受傷弄的?再說,董青怎麼會是你表哥?你又怎麼會跟小六一起?」彩雲很是納悶,胖姐喜歡魯四寶的事情,她絲毫不知。
魯四寶稍微一猶豫,琢磨自己怎麼回答才好,說實話,他不想提起胖姐的事情……
彩雲隨身掏出一把飛刀,把魯四寶身上的綁腿給割斷了,冷冷道,「你的綁腿?比老太太裹腳布還長,你給我下來。」
魯四寶的賴皮勁頭忽然竄了上來,令人費解,遇到小六兒他是從頭愛到尾,也從頭怕到尾;可是,他感覺眼前這個姑娘,似乎還能有回旋的余地。
至少屬于充滿挑戰,但又不是一絲把握都沒有的那種。
六兒屬于是鬼靈精怪,想起一出是一出,讓人琢磨不定,脊背發涼。
這姑娘,感覺就是個紙糊的老虎,外強中干。
如果眼前是個美女。
魯四寶準備拿出他的看家本領。
好女怕纏。
爺纏死你。
魯四寶嬉皮笑臉無奈道,「姑娘,你不會這麼心狠吧?我下不來,我受傷了。怎麼辦?」
彩雲一听,居然愣了,怎麼辦呀?
坦白的講,她確實沒有什麼智慧,她的智慧都用來憎恨和回憶了,外加耍酷。
有時候,越是冰冷孤傲的人。
內心越自卑。
就像吵架說話時聲音最大的。
往往最心虛。
真正強大的人,你看不到他的強大。
但是,你能感覺到,這個人的生命充滿了張力。
明明厲害的要死,卻能把自己放的那麼卑微與渺小。
很顯然,劉彩雲是一只紙糊的老虎,還是只小母老虎。
她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他,他也定定的感受著身邊的她。
雖然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臉,亦沒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但是他們倆個很顯然,都陷入在了一種叫做失戀的圈圈里,難以自拔。
彩雲都要氣死了︰蘇六兒,這麼寶貴的夜晚,表哥和表弟全都圍著你轉,氣死了,氣死了……她的心像是在醋海里漂泊,無所依托。
誰說油才能點火,很多時候醋也可以。彩雲的怒火在心中猛烈的燃燒,「別廢話,讓你下來,你就下來。」
魯四寶的心此刻還不是一樣的倍受煎熬︰表哥董青騰空插足,橫刀奪愛,自己居然一直蒙在骨子里;要論先來後到,他和六兒是老鄉,肯定是他先抱得美人歸才是正理。
媽的。
世界亂了。
爺明天去找表哥評理,要個說法,討回公道。
魯四寶深吸了一口氣,心里總算好受點了。
他眼珠子一轉,面前這姑娘怎麼那麼大的火氣?剛才自己一提起表哥董青,她火冒三丈的?
魯四寶憑著多年來和女人們打交道的經驗,壯著膽子問了句,「姑娘,你心情不好呀?我沒得罪你呀?難道是失戀啦?」
失戀。
失敗。
失意。
失去。
有些詞天生是屬于傷心和倒霉的。
彩雲被這兩個字刺激得心中翻騰,眼中頓時薄霧飄渺。她二話不說,粗暴的把魯四寶從馬上揪了下來,往下一拖,再往地上一扔。
可憐的魯四寶,又被結結實實的摔了一下。但是這小子居然是個不怕死的滾刀肉,失戀對于他來說,是種反張力,他突然爆發出了無窮的忍耐力和驚人的毅力。
這回連個「疼」字都沒喊,牙都沒呲,他忍著疼痛陪著笑臉,「姑娘,你怎麼這麼大的火氣呀?」
借著月光,魯四寶眨巴著他多情的雙眼,溜了幾下彩雲的身影︰令人心動的窈窕淑女。
彩雲輕輕轉過身,那白皙的肌膚在月光下,象牙一般的迷人;那眼眸黑白分明,目光微寒。
她冷冰冰的開口,「給你時間離開,我要一個人靜靜。」
魯四寶心中忍不住驚嘆,好一個冰清玉潔的冷雪美人。
他憐香惜玉的神經又開始震顫了,他隨口一句招牌語,「看姑娘的樣子,應該是感情受到了傷害,想必和我同是天涯淪落人了。」
說罷,魯四寶在焦急等待著,等待著面前這個冰雪美人的積極回應。
彩雲的烏發迎著夜風飛揚,她的清瘦勻稱的身姿,完美的側身剪影,美麗的令人顫抖。
如果說六兒是一團熱情的火球,那麼彩雲就是一個冰冷的黑洞。
魯四寶那惴惴不安的青春,早已無處安放。
彩雲冷冷一笑,冰冷而又略帶恨意,「你不說話能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