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曠野寂寥;五里坡上,寸草不見。
灰茫茫的天空中,三五只漆黑的烏鴉迂回盤旋,陣陣哀鳴,回響雲霄,它們在渴求著死亡的味道……
上午巳時,旌旗招展,戰鼓聲聲。
一個整齊劃一的方形列隊與一個橢圓形個性陣隊,在五里坡坡頂遭遇了。
一萬金戈鐵馬對一萬雜牌義軍,雙方並未造次,互相行著注目禮。
大金統帥金扎吉縱馬躍了出來,只見他一身金盔金甲,胯下一匹汗血寶馬。
他冷笑幾聲,操一口流利的漢語普通話,「兩軍開戰,按規矩,雙方大將先單打獨斗,一決高低。你們出哪位大將啊?」
副將軍董青身穿銀盔銀甲,胯下雪白高頭戰馬,意氣風發,傲骨嶙峋,縱馬來到了兩軍陣中。
金扎吉根本沒把面前的這支隊伍放在眼里。他早有耳聞,平西戰場的駐軍不是大宋正規軍,今日一見更是百感交集︰衣服五顏六色,兵器五花八門,這也就罷了,連個隊都列不齊,還想出來打仗?
這種破爛隊伍,早知我只帶一千鐵騎踏平就是,虧我還出動了一萬大軍,真是大刀砍蚊子,笑死個人;即便勝了,也面目無光。
金扎吉上下打量了一下董青,心說就你個小白臉,我大金一個十幾歲的小毛孩足矣搞定。他扭頭點指,一元金朝小將縱馬躍出。
這個少年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已是虎背熊腰,他叫本陀螺,平西戰場上任主帥本多哈的弟弟。
互相報了姓名,董青一抬七寶亮銀槍與本陀螺的大彎刀戰在了一起。
刀光槍影中,才三五回合,錯馬的空擋,董青回身送肘,手腕一翻,一挑槍尖,正扎中本陀螺的咽喉,緊接著往下一壓槍把,將本陀螺重重甩在了地上。
誰說名字只是一個符號,本陀螺的尸首,沿著山坡,打著轉就骨碌到了金軍那邊。
戰爭是如此的殘酷,黃泉路上無老幼,眼看一個十六歲的生命就這樣終結了。這條生命,于金人是兄弟,是勇士,是英雄;于宋人,卻是踐踏八萬里河山與家園的賊匪強盜。
「哦」宋營將士們振臂高呼,士氣大振。
「董副將好樣的!」
「加油!」
「大宋必勝。」
「下一個可別輸,我下注了。」
「這句不能說……」
金扎吉一皺眉,心頭一緊,命人收了尸首。
早听說漢人功夫講究的是四兩撥千斤,今日這小將,果然出手不凡。
看來過去遇到的草包不少,沒想到呀,大宋還有這種人才?
金扎吉回頭瞟了一眼身後的大金第一百零八,九十七,八十六,七十五,六十四,五十三,四十二號……猛士,淡然一笑。
他帶馬上前得意道,「大宋小將,休要猖狂,我們大金的猛士多如你們的麻將牌,一個一個來,按號往下排,我就不信取不了你的向上人頭。」
話音剛落,董青俊朗的臉上展現出了一絲笑容,「不用那麼麻煩,我就要挑戰你,你是金國第二猛士?」
金扎吉一楞,心想這小子夠狂,不過剛才觀察他的武功氣力,綜合來講,與自己應該半斤八兩。
他大嘴一咧,不屑道,「你這小將,嘴上沒毛,還敢挑戰我?我問你,你如何知道我是第二猛士?」
董青仰頭一笑,一口小白牙白晃晃,「金國猛士出征,旗上都打著自己的排號吧,那個二字我認識。嘴上沒毛是因為,我們漢人刮胡子。」
金扎吉回頭看了看,毛球的!旗子上怎麼就剩下兩橫了,也太不講究了。
瞧瞧董青干淨的小白臉,再一模自己滿臉的絡腮胡,金扎吉不禁怒發沖冠,揮著兩把彎刀就沖了上去,與董青戰在一起。
金扎吉一掄雙臂橫掃豎劈,左右開弓;精妙的刀法再加上他一身的神力,殺氣上下翻騰,刀光舞動乾坤。
雙彎刀——大金國獨一份,在世界兵器使用史上也是極其罕有。
他主要是借鑒了漢人練武里有耍雙刀的,拿來主義……
董青的銀槍也不是吃素的,雖說比起岳飛那槍法相差太遠,但是在大宋武將里,進前八強沒問題。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大槍對雙刀,前四十回合董青佔優勢;可後四十個回合,金扎吉明顯佔了上風,此人力大無窮,體力過人,擅長持久戰。
倆人打到第八十一個回合,董青有些體力不支了,動作明顯變慢。一個沒留神,閃躲不及,被金扎吉的雙刀砍向了雙肩。董青順勢一仰身,一緊馬韁繩,馬兒往後倒退了一步,雙刀在他兩肩上劃開了兩道大口子,鮮血立時噴了出來。
金人的刀好鋒利。
幸虧躲閃及時,不然董青的兩條胳膊就被人家卸去了。
董青小臉慘白,嚇出了一身冷汗,撥馬便走;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的武藝還應再捶打磨練才是。
金扎吉心中大喜,縱馬緊追,他手踫雙唇,打了個彪悍的進攻哨子,身後的金兵呼喊響應,一擁而上,沖向宋軍。
灰茫茫一萬鐵騎,如漲潮的海浪般咆哮著涌向了羸弱的大宋義軍。
此時,宋軍的號角吹響了。
「兄弟們沖啊。」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殺金狗,為死難的百姓報仇。」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大家熱血沸騰,揮動著手中的武器,勇敢地迎向了這狂暴的海浪。
金宋雙方第一次在平西戰場上如此激烈的遭遇。
蘇成渝的大刀翻飛著,專砍金兵的馬腿,老頭等了一個多月,確切的說是等了好幾年,等待著有一天能夠拋頭顱,灑熱血為民族而戰……
蘇猛兒的戰馬馳騁如飛,他提著大槍,胡亂掄著,心急如焚的尋找金扎吉的身影。固執而平凡的他,天真的以為自己一定能成功︰手刃金朝統帥,一戰健碩奇功……
董青匆匆包扎了傷口,纏著布帶,復又回了戰場,他忍著傷痛與金兵廝殺在一起,雖然敗給了金扎吉,但是殺幾個金朝大兵,就如砍瓜切菜一般順暢……
劉彩雲的黑旋風似騰雲駕霧般,她手中搭弓射箭,她的快箭,三只連發,霸道無比。她也在找金扎吉,她想一箭射死這個金朝統帥,或者用飛刀也行;總之是為心上人董青報雙刀之仇……
郭素素揮動著鐵棍橫掃豎擋,如此慘烈的戰場,她越發覺得,自己的兵器殺傷力太弱。好奇怪,周大哥怎麼不在戰場上,早晨就沒見人,難道……一個走神,素素肩膀挨了一刀,她還沒來得及躲閃出手,就听那出刀的金兵「啊」的一聲慘叫,頓時倒地身亡。
胖姐揮著兩把大錘早已到了跟前,她小眼一眯,嘿嘿一笑,「一錘給砸死了,敢欺負我妹妹。我……」
正說著,胖姐大臉慘白,忽然眉頭一鎖,雙眼緊閉,身子猛地往後一仰,「撲通」一聲栽落在馬下。
胖姐今天把六兒的追風給騎出來了,自己的馬讓給了沒有馬的姐妹騎;更悲催的是,她還把六兒那件紅披風給披出來了,那小披風在她身上,倒像是塊縮了水的大尿布。
追風乃是千里良駒,它通身棕紅,風馳電掣,載著後背耷拉著一塊紅布的胖姐,就好似一團紅色的火球到處亂竄……
胖姐人高馬大,手中的一對大錘,專砸金兵的腦殼,這巨大的殺傷力和極高的致死率,早就引起了金兵狙擊手們的高度警覺,在加上那一塊紅布和一匹紅馬……
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但是,追風的速度太快了,狂奔時金兵根本射她不中,本以為希望渺茫了。誰知這胖女人的馬停下了……
不射白不射,一個狙擊手瞄準了紅布正中,放出了他人生中必中的第一支箭。
這支箭正中胖姐的後心。
「胖姐」,郭素素翻身跳下馬。
這時劉彩雲也沖了上來,「胖姐」
緊接著,幾個小姐妹也揮刀奔了過來,在一旁應戰掩護。
「醒醒」
「醒醒」……
中原武林人士的絕佳武藝,在陸地尚可;在馬背上,在兩軍交戰中,確實遜色于金人的高超騎術和神力彎刀。
金扎吉勇武無敵,揮著兩把大彎刀沖在隊伍最前,一個個宋營的好漢沖上去挑戰,卻都被金扎吉或踹或劈或砍,傷得傷,倒得倒,死的死。
在他的帶領下,金軍鐵騎勢如破竹,馬蹄踏起滾滾煙塵,沙場血肉到處橫飛,一時間天邊染色,大地泣血。
五里坡昨日還是片寸草不生的荒坡野嶺,今日那寂寥早已蕩然無存。
征服與殺戮。
抗爭與死亡。
血骨魂靈,仿佛已開出了明日之花。
眼看金扎吉所向披靡,他那匹汗血寶馬竟也穿著鎧甲,不但傷他不得,更阻止不了他旋風般的前進……
「轟隆隆隆」一道驚雷突至,接近著電閃雷鳴,天上一團黑雲滾滾而來。
「啊」剛才還是晴空萬里,怎麼忽然就變了天氣,宋金官兵們全都驚怔了。
盤旋的烏鴉也嚇得「嘎嘎」「嘎嘎」叫了幾聲,遠離雲層,低低飛去了。
正在這時,「邦邦邦邦」幾聲鐵器的巨大撞擊聲,冰冷寒顫,響徹耳骨。
大家側目,只見一團小小的黑雲從地平線處奔涌而來,身後掀起一團煙塵。
「哇喀喀喀,速速讓開。」一句高聲大吼,只見一頭小黑毛驢揮灑著四只短蹄,瘋狂地奔入了兩軍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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