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第二卷 第一章 南爺之死(一)

作者 ︰ 同年

六兒是個很可愛的小丫頭,但其實,南霸天是這麼死的。

三年前,農歷二月初八,文江百里外,陳家灣南霸天豪宅內。

二套院,錦繡軒,太師椅上,十四房端坐,她眼楮微閉,手中輕捻佛珠,「祥叔,今年又快到三月了吧,每到春天,老爺就又要娶上一房新太太了。」

側垂首,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細眉毛,吊梢眼,穿一身藏藍色綢緞長衫,正是管家詳叔,他低頭答道,「十四太太,正是,不過老爺今年似乎沒有這打算。」

十四房雙眼微睜,詫異道,「哦,還有這種事情。」

詳叔走近了一步,耳語道,「我看那老頭的身子股快不行了,咱們得趕快讓博文出頭上位。」說著,祥叔的手輕輕搭在了十四房的肩膀上。

十四房側目一瞪,怒道,「你這是做什麼,成何體統,把手給我放下。」

祥叔後退了一步,小聲嘀咕道,「這又不讓踫了,兒子早都生出來了,你如今怎麼又吃齋念佛了。」

十四房小聲嗔道,「以後你注意點,已經有人風言風語了,說博文不似老爺的容貌做派,你還不注意,小心害死我們娘倆。阿彌陀佛。」

祥叔眯起小眼,捋胳膊挽袖子,「誰說的,我宰了他。」

十四房低語道,「還有誰,死婆娘,十八房。這話小心傳到老爺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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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套院,榕爽齋,碧月櫥內,十八房喝著參茸羹,砸吧了幾下,沉沉道,「三十,你沉住氣,不就是老爺可能要討四十二房嗎?你怎麼這麼大火氣,真不知道過去十一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三十房嗔道,「十八姐,老爺一年一個新媳婦,都那麼大歲數了,頭發都大把大把掉了,听說老腰都不行了,還要娶。雖說這麼大份家業,可再大個西瓜,禁不住切的人多呀。我們家南西東,還不曉得今後能分多少。」

十八房一瞪眼,蘭花指一點,「三十,給我閉嘴,分什麼分,你不知道老爺最忌諱有人說分家產的嗎,你再大聲點,小心讓那些下作的人听了去。讓老頭知道,你們娘倆也別再見我了,直接上後院待著去。」

後院,代名詞,在南宅特指佛堂後那個小墳場。

三十房一听「後院」倆字,渾身麻酥酥,手腳有點發軟,她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低聲道,「十八姐,你可別嚇唬我。這宅子里的母雞是年年下蛋,年年黃,掰著手指頭數數,活著的可不多了,就這幾個蛋,他舍得殺嗎。」

南霸天年年娶媳婦,你生,她生,大家生。

可是年年生,也架不住年年死,目前為止,生娃的速度略微高于死娃的速度。

必定是缺德事做多了。

天譴……

十八房瞥了一眼貼身大丫頭小絲瓜,示意她去門口守著,小絲瓜心領神會,滋溜一下鑽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三十房緊走幾步,湊到了十八房跟前,笑道,「小姨,我就知道你今天叫我來,準是有大事商量。」

十二年前,十八房太太感覺自己人老色衰,又未有子嗣,恐怕地位不保,就想出了讓外甥女做三十房的主意。

不過這事兒一瞞就是十二年,天知地知,兩人知罷了。

十八房眯眼一樂,那魚尾紋開開合合,昔日的美貌早已是昨日黃花,她耳語道,「三十,你們家南西東,才十歲,萬一老頭噶本死了,怎麼爭得過那些個太太和公子。現在我,你,西東,咱們三是一家人,一條心。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得著確切地信兒了,那死老頭的貼身背心夾襖里,有這宅子的房契。咱得想辦法搞到,那才是真的。」

三十房對十八房,素來感激涕零,是小姨讓她從一個家徒四壁的貧家女,一躍成為豪門闊太,盡享了榮華富貴。

要說三十房的兒子南西東,能夠在這大宅子里,平平安安長到十歲,也是多虧了十八房從中照看斡旋;不然,這孩子恐怕早就似有些兄弟一樣,不明原因死亡了。

所以平日里,三十房對十八房那是言听必從,服服帖帖。

但是這次她皺了皺眉,嘬了嘬牙花子,「小姨,您這太難為人了,老頭子都十幾年不踫我了,他身邊多少保鏢武師,天天防賊似的防著所有人。我怎麼近他的身啊,我有這個心,可真沒這個本事。」

十八房眼楮一瞪,「蠢貨,所以我想出了一個主意,得讓老爺娶四十二房,必須娶,不娶不行。」

三十房眼眸一閃,「真的?小姨,這麼說你早就心里有數了,那接下來,我該怎麼做,你吩咐就是。」

十八房看著三十房,「你雖生了個兒子,難免遭人白眼,但是向來一副痴線的樣子,人緣還不壞。你去說服那幫子往日里走的近的太太們,竄搗老頭娶四十二房就成,別的我來安排。時機一到,咱們把南西東往上一推,他是老爺子正牌的親兒子,他當家誰敢說個不字。」

三十房一听,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小姨,到時您可就是南宅的老祖宗了。」

十八房滿臉皺紋一堆,「急什麼,得等老頭子……」說著她那老手輕輕往下一砍。

兩個半老徐娘相視一笑,眼看日落西山,華燈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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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套院,漣漪堂,藕色紗帳內,女人紅潤著臉龐,嬌喘微微,頻頻發出一聲聲柔弱的申吟聲。

她的一雙玉手來回輕撫著一個強壯的脊背,她輕輕扭動著身子,神情迷離嫵媚。那柔軟而豐滿的胸脯,充滿韻律的抖動著,細白柔滑的長腿,扶風似柳般上下輕擺。

男人緊閉著雙眼,雄武健碩的身子賣力地顫動著。

朦朧紗帳內,只見兩個赤條條的身子影影綽綽,起起伏伏,仿佛要把彼此徹底融化掉。

直到那男子擦了擦滿頭汗水,喘著粗氣,坐了起來,倆人這才罷手。

女人忽然掩面而泣道,「一一,咱們這樣偷偷模模,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早晚讓人知道,咱們倆就該去後院了。」

男人若有所思,一件件穿起了衣服,又蹬上靴子,那俊朗的側影看得女人心疼,她的胸口緩緩地起伏跌宕。

男人背對著他,整了整烏黑的發辮,淡淡道,「能和你做上一天的夫妻,死而無憾。我必須得走了,老爺再找不到我,該罵人了。」

女人拉起被子,香肩一抖,嗚嗚地哭的更加傷心了。

男人才離開一會兒,丫環在門外大聲喊上了,「三十房女乃女乃過來看你了。」

女人趕緊將床鋪整了整,又從枕頭下拿出個小香瓶在被褥和紗帳上灑了灑,披上了件外衣,斜倚在床頭。

一個嗲氣的聲音從屋外飄了進來,「哎呦呦,大白天的,听說你躺下了,也不起來接我,真是個懶鬼。」說著三十房一推門就進來了。

女人莞爾一笑,「三十姐,你來了,失禮呀,今個我身子不太舒服,躺躺。」

三十房一進屋,憑著女人的嗅覺,她覺得這屋子似乎有點不大對勁。環顧四周,她的眼楮在床鋪那一溜,稍稍楞住,嘴角也微微動了一下。

她慢悠悠,笑盈盈,一步步走近了女人,「妹妹,你看你,也太粗心了吧,這是哪個相好的,把褲頭都落這了。」

說著,三十房臉色一變,噌地從兩個褥子的夾層中,一把揪出了一個男人的褲頭,拎在手里,又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冷冷道,「三十七妹,你這也太不講究了吧。」

原來這床上的女人,正是南霸天第三十七房太太,她此刻早已嚇得手腳冰涼,小臉刷白,抖成一團了。

雖說抓奸要抓雙,但是這個證物還不足矣說明什麼嗎?

去年,第三十九房太太大病一場,竟和給她看病的那個青年郎中,一來二去漸生情愫,作下苟且之事。

結果被十四房帶著管家祥叔,給抓了個現行,當晚就被南霸天明正典刑了,那次全部太太悉數到場觀摩。

現在想起那倆人被處死的一幕,三十七房都覺得脊背冷冷發涼,汗毛根根直豎。

其實,南霸天是個喜新厭舊之人,這許多老婆,有的他連名字都記不得了,日常更是疏于管理,除了錢隨便花,愛那是給的極其吝嗇。

故此眾多太太中,偷雞模狗的事情時有發生。

南老頭這幾年歲數大了,寧願睜一眼閉一眼;可一旦折騰出大動靜,他再不下狠手,那就太跌面了不是。

三十七房明白,這事情要是一張揚出去,不僅是自己和小情郎,估計連兩個貼身大丫頭都得跟著去見閻王了。

一想起南霸天那諸多殘忍至極的手段,比死更可怕……

權衡利害,三十七房稍稍醞釀了下感情,頓時熱淚盈眶,噗通一下跪在了三十房的面前。

她雙手抱著三十房的膝蓋,頭仰成了四十五度,顫巍巍,苦苦哀求,「姐姐,求你了,千萬別說出去,說出去,我就活不成了。你若答應保全妹妹,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來世繼續再報答你的恩情,只求你今天放妹妹這一馬。」

三十房低頭看著她,眼珠子一轉,雙手攙扶她站起來,嗔道,「唉,快站起來,哭什麼,這個勞什子,誰要它呀,姐姐還你便是了。」

說著,把那褲頭往床上一扔,自己一坐到了床邊,壓低了聲音,「傻妹妹,今天的事情,姐姐橫豎不說。不過你得對天指個誓言,從此听我的差遣,凡是依我的主意。以後自然沒有你的虧吃,想你也是個聰明人。」

三十七房忙指天起誓,又說了諸多好話,向三十房表忠心。不過,自己的底細也全被她套了去,原來剛才和她纏綿的那男人,正是南宅第一美男保鏢,保安總管周一航。

日後,三十七房自是找機會,將這遭遇講給周一航听了,周一航淡淡道,「看來紙包不住火,不如先下手為強。」

*****

五套院,南霸天的正宅,他覺得前後四個院子,他在正中住下才安全,老婆可以隨時換,安排在了一、二、三、四套院里;兒女們都是他的心肝寶貝,就安排在了六、七、八、九套院里。

對于這安排,南霸天十分得意。

青紗帳內,三十七房罩著一件透明的粉色紗衣,躺在床上玉體橫陳,「老爺,快過來呀,我可想你了嘛。」

南霸天斜靠在黃花梨的羅漢塌上,喝了口烏龍茶,擺了擺手,「唉,老爺我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三十七房坐了起來,手捧著豐滿地胸部,撒嬌道,「老爺,我看你是喜新厭舊了,才四五年光景,你就不喜歡人家了呀。」

南霸天滿臉橫肉一堆,「怎麼會呀,小寶貝,要論姿色,論品行,老爺我素來最疼你的。」

三十七房把食指放到嘴唇里,濕滑的含著,「那你這一年,都讓四十一給迷得丟了魂似的。」

南霸天嘆了口氣,「唉,小寶貝,莫要打趣了,老夫已經被掏空了。正月里,請了個算命的,那人說,我是不能再近了。」

三十七房一驚,忙問道,「那你不準備娶四十二房啦?」

南霸天一瞪眼,「小妖精,你要老夫的命呀。」

三十七房忙賠笑,「不是啦,我覺得您必須娶,每年都添一房,今年不添了,豈不是告訴所有人,您的身子不行了嗎。一分精神一分財,一分精神一分威。照我說,這四十二房,您必須娶,不但娶,還得大辦,豈能讓人看了笑話。」

*****

六套院,靜心齋,官帽椅上,十四房太太的兒子南博文,手捧著一本《尚書》正在認真研讀。

桌旁斜靠著一個少女容貌,卻是少婦衣著打扮的美人,香鬢雲腮,玉肩斜露;她手里也捧著本《尚書》正在嘻嘻笑著,那一條玉腿半跪在官帽椅子上。

這美人痴痴地咬著朱唇,眉目含情,「呆子,這書有什麼好看……」說著,她的玉手輕輕在自己的大腿外側滑動著,似是在召喚這青年來。

南博文沾了口吐沫,將書翻了一頁,「夜已深了,我覺得你該去歇息了。」

那美人也不理會,所幸斜躺在了書桌上,朱唇微啟,嗔道,「南博文,難道你對我就一點都不動心嗎。自從見到你,我沒有再讓那髒老頭踫過我一下,我為你守身如玉,挨了老頭多少抽打,你要看嗎?」。

說著,美人的雙手就要撥開自己的輕薄上衣。

南博文噌地站了起來,「四十娘,夜已深,望您自重,我博文雖然不敢比古聖先賢,但是我知道起碼的禮義廉恥,人倫綱常。請您以後不要再饒我清閑了。」

四十房,老爺前年剛討的二八美眷,如今也不過才十八歲而已,她自從見到了飄逸斯文的南博文,就瘋了似地迷上了他。

四十房站起身,冷冷道,「我還以為你是塊木頭,原來你是因為那死老頭的緣故,才畏首畏尾,哼,咱們走著瞧。」

*****

這一晃,整整一個月過去了,三月初八,南宅高朋滿座,喜氣洋洋。

一陣鞭炮聲過去,只見一個嬌小的美人蓋著紅蓋頭,在眾人的攙扶下,款款走下了八抬大轎;她輕移蓮步,跨過了南宅第一道門檻。

隨後轎子跟上,新娘復又進了轎子,被眾丫環婆子簇擁著一路送到了五套院內。

新娘被攙扶進了寢室,端坐在了富麗堂皇的喜床之上。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進來,吩咐下人們退下去,緩步走到了新娘身邊,低聲道,「小秀兒,那東西在背心的夾襖里,記得一定要到手。」說罷她轉身離去。

過了半晌,見屋內沒人了,新娘輕輕拉下了蓋頭。

她微微一笑,露出一只小虎牙,那眉眼秀美,舉止月兌俗,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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