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六兒,發現爹那里多了一碗羊湯,正在問蘇成渝。
只見蘇成渝眯著眼楮一樂,「小丫頭,你這是不著急啊,快找你的寶貝刀去吧,別瞎打听了。淘氣孩兒。」
六兒笑了笑,也覺得自己多心又八卦了,她騎著追風走了。
爹爹的那個小故事還真啟發了她,她決定馬上去尋找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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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爹,六兒一路坐在馬上尋思,剛才那個叫朱三七的大哥從帳篷里出來,東瞧西看,鬼鬼祟祟,他端著那碗羊湯到底要去哪?
難道是給什麼人送過去……該不是女人吧……一想到自己純屬先吃蘿卜淡操心,六兒撓了撓頭。
回到了七營,倆個門崗老伯大老遠就嚷嚷開了,「小六回來了。」
六兒片腿下馬,回道,「兩位大伯,我回來了。」
門崗老吳說,「瞧你這風風火火的樣子,今天又竄到哪玩去了?」
六兒抿嘴一笑,「我還能去哪,我找我爹去了。」
門崗老李一搖頭,嘆了口氣,「唉,還是養閨女好,老家那個不孝的兒子,他能想起有我這個爹,我都要燒高香了。」
六兒正為丟刀心煩,也跟著嘆了口氣,「大伯,其實人人都看別人好,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六兒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深沉而有內涵了。
老吳一拍老李的肩膀,「就是這個理兒。你別老念叨你兒子了,想開點。你兒子是那種球樣;我老伴死了,老徐媳婦被人拐跑了。咱哥三……唉。」
果然是三個苦命的老哥們。
竟是一顆藤上的三苦瓜啊。
六兒听著,倒覺得自己像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自己原來沒發現呀……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幸福的人都是一樣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老李臉色一沉,有些不高興了,「你個老吳,誰兒子球樣啊,我那兒子長的可不寒磣,隨我了。」
要說這人也奇怪了,自己的兒子自己罵成,別人罵絕對不成。
老吳也覺得當著個外人,有點讓老李下不來台,趕忙補救道,「呵呵,都是因禍得福,跟家都沒有舒心日子過;誰能想投軍打仗來,到挺樂呵的。」
平西戰區,一個小戰區,除了主帥副將,還有個別營官是上面指派來的;其余全是百姓自發來的。
什麼綠林人士,武林豪杰,覺醒了的土匪強盜,特赦的重犯死囚,還有街頭打把勢賣藝的……
江湖上各色人等,齊聚一堂。
要說大將軍于達,也是老于世故的,自從他接任了原來的義軍統帥後,他知道這幫活寶,絕不能按照正規軍管理。
必須得實行老子的管理模式——無為而治。
這是一幫子兔子。
逼急了,咬人;放松了,亂竄。
于達讓副將董青編了七個營,誰值門崗,誰管炊事,誰抓補給,誰管兵器,誰負責值夜,騎兵步兵分開,按作戰水平和兵種分營管理。
要按崗定人,不能按人定崗。
尤其不能像過去那樣,一打起仗來,男女帶老少,拎勺子舉鍋,瘸馬拄拐的,都往上招呼,這成何體統。
……
六兒見兩個老伯你一言我一語,又是義軍里的老人了,何不模模她的底細。于是她沖著倆老伯一樂,「兩位大伯,听你們聊天,太好玩了。我想和你們打听一個人,不知道你們熟不熟?」
老吳說,「丫頭,問誰?只要是咱們軍營的,你說吧,從一營到七營,只要不是最近剛來的,能給你說道說道。」
六兒一拍小巴掌,「太好了,我問的就是咱們七營的。」
老吳一樂,「那更沒的說了,問吧,誰。」
六兒壓低了聲音,「兩位伯伯,咱們小點聲說,我問的是,劉彩雲。」
老李咂模了下嘴,面露難色,「她……」
六兒一樂,撒嬌道,「大伯,怎麼了,快說嘛,給我說說。」
老吳看了一眼老李,「嗨,六兒多好一個閨女呀,一見面就大伯大伯的叫著,人家孩子白叫了。瞧你這人,怎麼那麼唧唧歪歪的。」
老李「唉」了一聲,「那閨女長的到是挺俊,只可惜是個苦命的人。」
老吳一推老李,「你這老頭子,別唉聲嘆氣的。你不說我說了啊。嘿嘿,不過,我沒你知道的多,誰讓我比你來的晚。」
老李一點頭,「我大概說說吧,這劉彩雲她爹,原來是個山大王,前幾年帶著這孩子和百十來號人投軍。這幫子人真玩命,一上戰場都殺紅眼了,後來……」
老李似乎是有什麼難以之隱,忽然皺起了眉頭。
老吳打岔了,「反正是都死了……剩下彩雲這個可憐孩子。」
老李深深嘆了口氣,「一提這事,我就想掉眼淚,反正我們老哥倆也就只能和你說這麼多了。」
老吳接道,「彩雲原來還能見著個笑模樣,自從她爹一死,那小臉拉的,跟馬臉似的。」
老李還算有點心計,問了句,「唉,小六,你打听她作甚?」
還沒六兒琢磨出怎麼回話才好,老吳搭茬了,「我估計準是彩雲那臭脾氣,把小六得罪了,倆小姑娘有什麼大事兒。不過彩雲這孩子挺可憐,你可別跟她計較。」
六兒沒趁茬,趕忙謝過了兩位,拉馬走人。
六兒仔細想了想爹的小故事,再加上倆大伯所言……要說偷刀,也只有她最有可能了。
目前我有爹,她沒有;
我還有個哥哥,估計她也沒有。
羨慕,妒忌,恨的。
咦,可是素素的爹也不在了,也沒見她對我那麼凶;不過,剛才素素姐那個奇怪的眼神……不會是又和劉彩雲有什麼關系吧……
一種強烈的直覺仿佛在指引著六兒,繼續尋找答案並證明結果。
「六兒,小六兒。」又是一聲山炮般的轟鳴聲,六兒一回頭,正是親愛的可愛的沒人愛的胖姐姐。
「我說你這死丫頭,你可真行。連我你都敢忽悠!」胖姐插著腰一橫她。
六兒還是一頭霧水,「好姐姐你怎麼了,凶巴巴的。」
胖姐的大手拽著六兒的小細胳膊,生生給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哎呦,哎呦,你輕點拉我。」六兒的胳膊被拽的嘶啦啦的生疼,她呲牙裂嘴的叫著。
「小混蛋,你說你一小丫頭片子,怎麼那麼多心眼?」胖姐氣勢洶洶的。
六兒一邊揉著胳膊,一邊皺著眉,「姐姐,好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吃槍藥了。我又怎麼啦?惹的你暴跳如雷的。」
胖姐劈頭蓋臉,「我還想雷死你哪。我早晨跟你說那個英俊小生,你一推六二五,假裝不認識。剛才素素她們回來了,合著你和那個魯公子不但認識,關系還不一般。」
消息這麼快就傳開了。
自己和魯四寶的對話,難道全被她們听了個真切?
六兒眯著眼楮,樂滋滋的,「我以為天要塌哪,就這事呀,她們還說什麼了?」
胖姐一坐到了地上,「還能說什麼,還不是說你無聲無息,暗地里確是個會勾人的小丫頭。」
六兒兩手懷抱前胸,歪著腦袋,仔細听著。
胖姐叨叨嘮嘮繼續,「董副將軍,我就不說了,虧我還為你辯白,說你不過就是屁孩一個,乳臭味干,他就是有心也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六兒高興的蹲子,輕輕撫弄著胖姐的胖臉,「嗯,算你了解我。」
胖姐一巴掌把六兒的手扒拉開了,「了解個屁,你最慣于裝傻充愣了。如今又冒出了一個魯公子,也是個好好的模樣,又是和你不清不楚。」
六兒慌忙擺起小手,「別听她們胡說,沒有的事兒,我們倆最清楚不過了。」
胖姐一瞪眼,「別打岔,沒說完哪。咱們這後生竟是些歪瓜裂棗的,好容易有倆香餑餑,都被你盡數佔去了。」
董青和魯四寶是香餑餑?
那是你們沒見過大饅頭。
六兒一听,仰著脖子,咯咯吱吱樂了起來,「逗死我了,還有嗎?還有什麼都說出來,逗不死我的。」
胖姐一拍大腿,「說你要獨佔咱們軍營的軍哥,一個不給別人留下。就連周營官那麼好的人,都,都不肯放過。」
剛才胖姐的話,不但沒讓她生氣,她反而覺得這幫傻妞瞎嚼舌根子,听來倒也有趣。
要說和那兩個香餑餑有關系,六兒倒也勉強接受了。
可一听「周營官」三個字,六兒真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周營官?
開什麼玩笑。
造謠簡直是。
慢說倆人壓根沒什麼瓜葛,她怎麼可能去搶素素姐的心上人哪?
六兒兩團怒火從眼楮里噴了出來,她兩只小手鉗住了胖姐的雙肩,一下把胖姐拉了起來。
胖姐不禁吃了一大驚,暗想這個瘦瘦的小妹妹,怎麼暗藏了那麼大的勁頭。
平時開個玩笑,捏一下抓一把都能疼的嗷嗷叫,要是真比試起來,恐怕兩人得打個平手。
六兒的眼中一瞬間積滿了淚水,她終于知道為什麼素素姐用那種冷漠而不屑的眼神瞥向自己了。
她努力仰著頭,不讓淚水掉下來,「你告訴我,這些話誰說的,氣死我了,真的要把我氣死了。」
胖姐見六兒熱淚滾滾,有點不可思議,「小丫頭,你哭什麼呀?我一說,你一听就完了。你還……你還來真的呀……」
六兒拼命的搖晃著胖姐的身子,孩子一般委屈問道,「胖姐姐,你告訴我,誰這麼中傷我,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胖姐一見原本活潑心寬,萬事不放心上的六兒,怎麼突然這麼禁不起打擊,哭的和個淚人似的。
那叫什麼雨打浮萍吧……
她不由得心里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孩子可不能惹。
一惹就哭的這麼可憐,哭的人心都碎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干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哪。
胖姐扶著六兒,「別哭了,求你了,小姑女乃女乃,我說,我說,是劉彩雲說的,听說素素一回去就躲被子里哭上了。」
六兒的臉上立刻就陰轉晴了,小手也松開了。
終于問出元凶了。
表演完畢。
好你個劉彩雲,扇風點火的本事還不小。
什麼兩個香餑餑,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對大窩頭而已。
但是你不該黑心肚爛,把周大哥那麼好的人扯進來,借此挑撥我和素素姐的感情。
就算你沒爹,我有爹,你也不能這樣︰不但偷走了我的七煞寶刀,還在姐妹們面前中傷我,企圖孤立我。
姥姥!
你這個卑鄙的壞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不和你算清楚這筆賬,我不姓蘇,改姓劉。
想著,六兒的小手猛地伸向了胖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