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天庭,浩瀚星空,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
滾滾紅塵,人生若夢,無外乾坤男女,情仇哀怨。
……
公元一一三四年。
農歷十一月的一天,平西戰場金軍主帥帳篷中。
一個瘦瘦的偽軍喊著口號指揮著全體將領,「全體起立,立正,本多哈大將軍歡送宴會正式開始,奏樂。」
……*……*……*琴聲與鼓樂聲齊鳴,在帳篷里嘹亮的響起了。
金營主帥本多哈端坐在中軍帳內,環顧四周,舉起酒壺緩緩開口了,「兄弟們,我這就被最最最最英明的皇上調回去了。」
全體將領齊齊高喊著口號,「皇上英明,皇上萬歲,大將軍走好!」
本多哈擺了擺手,深情緬懷著往昔,「各位兄弟們,我將會永遠記得在平西戰場的美好時光……我……我……哇哇哇哇……嗚嗚嗚。」
高高壯壯的本多哈,竟然沒出息的嚎啕大哭上了。
這淒慘的哭聲害得眾將領們也紛紛抹淚擦鼻涕……
本多哈哭了半晌,抬頭道,「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逍遙自在過,為了平西戰場,干杯!干壺!干碗!喝個一醉方休,喝個顛倒……」
他身邊那個瘦瘦的偽軍湊上前小聲提醒著,「乾坤。」
本多哈點了點頭,「喝個顛倒乾坤……唉,你們漢人真麻煩,就是顛倒男女唄,還乾坤?」
「哈哈哈。」全體將領們集體爆發出了鄙夷而開懷的大笑。
金營平西戰區的常任副將軍——常年的二把手——多里巴索,卻尷尬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大將軍,卑職接待有諸多的疏漏,卑職……」
本多哈喝了一大口家鄉的烈酒,模著絡腮胡,「別他媽謙虛了,不就是沒有給我找個女人嗎?唉,這叫清……什麼魚來著……」
身邊瘦瘦的那個偽軍湊上去又小聲嘀咕了句,「清心寡欲。」
本多哈激動的一拍桌子,「對,我這是,清心什麼魚來著,就是說,不近,修養身心。」
瘦瘦的偽軍堆著笑容,一邊擺弄著桌上的酒具,一邊馬屁道,「大將軍真是冰雪聰明,能夠觸類旁通,舉一反三,實乃人中的龍鳳。」
本多哈吃了馬屁,自是全身舒爽,他眼光閃爍著,「你們漢人竟是吃飽了撐的,不干正事,成天擺弄這些沒用的什麼詩啊詞啊什麼的。這些夸獎的話,在我們金人眼中通通的都是英雄,英雄的說。」
多里巴索顫抖的嘴唇輕輕開啟了,「為英雄干杯,為……」
多里巴索激動的話都說不利落了,他知道自己再也踫不到這麼英明偉大的主帥了。
將士們成天不用訓練,不用開會,不用吃苦,成天吃肉喝酒,跳舞唱歌,好不快活。
大伙普遍反映,作為一個大金國的士兵,能夠分配到平西戰場,是他們一生最難忘的美麗回憶。
據說一向遭受冷遇的平西戰區,最近居然有很多將領主動請調到此處來效力。
將領們正準備開始新一輪的敬酒,可正在這時,一個傳令兵跑來奏報,「報告大將軍,宋營那邊又來討敵罵陣了。」
本多哈剛剛一口熱辣的美酒進肚,一听此話,氣的眼珠子都要噴出血來,「媽的,昨天給他們下停戰牌沒有?今天是本將軍的歡送宴會,他們……簡直是禽獸!」
多里巴索見狀立刻單膝跪倒在地,絕不放過最後一次拍馬屁的機會,「大將軍,卑職願意領……二百鐵騎,二百足矣,將禽獸們通通殺光。」
本多哈眯起眼楮,探了探身子,「放屁,本將軍今天調走高升,那是天大的喜事,不許殺人,太不吉利。要殺你們明天再殺。今日以和為貴!」
多里巴索的馬屁再次拍到了馬腿上,以他的覺悟和水平,常年在副手上徘徊是不無道理的。
正在這時,本多哈的弟弟本陀螺也突然躥了過來,積極奮勇的說道,「大將軍哥哥,我願一起出戰殺敵。」
*****
冬日的陽光吝嗇的灑在了大地上,西北風冷嗖嗖地吹著,翠綠的樹葉凋落,細女敕的草兒枯黃,曠野寂寥,大地一片蕭索。
烽煙四起的平西戰場旌旗密布,戰鼓聲響;只是說是旌旗,爛了點;說是戰鼓,破了點。
這又是一場南宋非正規軍與金人正規軍的非正規較量。
南宋陣營上,只見一個紅衣少女飛馬沖在了最前面,她的紅色緞子披風隨風搖曳,烏發披散,腦後攢一把煙雲。
紅衣少女騎著一匹赤紅色高頭戰馬,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大刀上下翻舞。
她身後緊緊跟隨著十幾個女人,使錘弄棒,舉刀用槍,無不神采飛揚。
放眼再往後看去,隊伍忽然矮了一大截,後面就大都是步兵了,他們有的穿著民服,有的穿著大宋兵服,還有的披著金人的戰袍……
最慘不忍睹的是,隊伍最後面還有幾個拄著拐的老弱病殘,走不動也跑不快,傻傻站在那興奮的搖旗吶喊。
再看對面的金兵隊伍,卻是一水的高頭大馬,一水的鐵騎彎刀,猛如狼虎。
這場對抗,更像是一條瘦弱而自不量力的京巴在厚著臉皮挑戰一條碩大的藏獒。
*****
金營領隊——剛剛請命而出的多里巴索副將軍,坐在馬上有些愣神了,他是不是眼花了……眼花繚亂。
宋營躍馬而出的竟是一個人間仙子般的少女,一身紅衣……多里巴索搜腸刮肚卻想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的美貌。
他只知道,如果宋營派幾百幾千個這樣的絕子來打仗,那干脆不要打了,金國人民通通投降算了。
多里巴索的表情凝重,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心中假設那樣一副恢弘的畫面。
紅衣少女昂首挺胸,用手點指,「金狗,速速派個人出戰?」
多里巴索使勁抖了抖馬韁繩,可是他的戰馬居然紋絲沒動;他不知道,他的寶馬竟對紅衣少女的坐騎也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馬如主人,絲毫沒有一點民族氣節和職業操守。
就在多里巴索被自己的戰馬氣的眉毛胡子亂顫的時候,小將本陀螺見縫插針適時出擊,一馬當先沖出陣來。
紅衣少女見敵將前來應戰,便展開了架勢,準備和面前的小將廝殺一番。
誰知小將本陀螺將兵器往懷里一帶,自信而友好的開口道,「小仙女,終于又見到你了,心中十分掛念,介紹一下,我叫本陀螺。」
紅衣少女面無表情的冷冷瞥了他一眼,只管錯馬舉刀。
小將本陀螺也不應戰,只是靈活的閃躲,「莫要費力,你不是我的敵手。」
紅衣少女皺了皺眉,一舉大刀直奔本陀螺的左肩砍去,「看刀修走。」
小將本陀螺身子往右一閃,輕松而機敏的躲開了,他大聲的叫嚷著,「嘰里咕嚕咕嚕吧,嘰里咕嚕咕嚕吧。」
紅衣少女見面前的小將突然不講漢語,復又講起金語,憋悶的正要再次瘋狂砍去,誰知「 ……當……當」金營陣隊居然鳴金收兵了。
原來,小將本陀螺方才用金語肆無忌憚的嚷著,「小仙女,我一定要把你追回去做我的小媳婦,給我生十個女圭女圭。」
這句調戲之言紅衣少女不明就里,但是本陀螺身後督戰的副將軍多里巴索,完全听懂了。
所以他審時度勢,立刻示意鳴金收兵,一個字︰撤。
小將本陀螺倒是恪守軍規,二話不說撥轉馬頭跑回了陣隊。
紅衣少女看到金營下令收兵了,她眉眼一橫小將本陀螺,「下次見面再接著罵你打你。哼。」
小將本陀螺笑而不語,他早已做好決定,此次不隨哥哥調任,他要繼續留在平西大營。
原來最近一個月,每日勤奮出戰的本陀螺發現了一個規律,每隔七天就會看到這個仙子一般的紅衣少女。
長相平平的本陀螺天真的幻想著︰紅衣少女應該可以改良本氏家族的人種。
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伙被招回陣隊倒也不氣不惱,愛情是需要時間培養的,大不了再等七天就是了……
只是,還有一個人也在悄悄的打著紅衣少女的主意。
多里巴索屬于馬屁將軍,他很少親赴戰場,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後勤工作。
誰知今日請命出戰,竟對宋營這個從未謀面的紅衣少女一見傾心……
只是他萬沒料到,本陀螺在戰場上竟先對紅衣少女調戲起來;他可不想因為和本陀螺爭個女人傷了表面的和氣。
本陀螺的哥哥本多哈畢竟是皇子太保黨的重要骨干。
權衡利弊,多里巴索決定草草收兵,不如等本陀螺跟著哥哥調任以後,再做抱得美人歸的打算。
*****
這一天,南宋抗金義軍的統帥大將軍于達,終于溜達出了中軍帳。他正在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舉目遠眺,瞭望戰況。
戰場上,那名紅衣少女在蕭索素裹的天地間分外扎眼,眼見她正在和一員金朝小將舉刀錯馬。
于達手捻胡須,一手插腰,正待觀看一場好戲。
可是,那兩匹戰馬突然停住了。
不知為何緣故,倆人居然端坐在馬上不打了。
這不是要活活急死小山坡上的看客嗎?
于達墊著腳尖,瞪大了眼楮張望著,緊接著側身問道,「董副將,莫非那個紅衣姑娘就是傳說的小辣椒蘇。」
副將軍董青點了點,「回將軍,正是,她名字叫蘇六兒。」
于達眯著眼楮,有些掃興,「哎,他們怎麼打半截突然不打了?老夫還以為要有一場好戲觀看。」
副將軍董青沉沉道,「報告將軍,那是在罵戰。」
于達雪白的眉毛一挑,眸光一閃,「罵戰?」
「是,咱們這邊懂金語的沒幾個,這小姑娘,不知道怎麼從娘胎里出來的,才來了一個多月,居然能用金語和金人說幾句了。」
于達手捻胡須,咳嗽了幾句,「哦,果然是個人才!老夫突然詩興大發,即興賦詩一首。
日出紅日紅似火,
紅日不及人更紅。
更紅春色關不住,
一支紅杏出……」
副將軍董青听到最後一句,額頭上的汗滴緩緩的滲了出來。
于達伸出干癟的老手模了模自己的胖下巴,「呵呵,最後一句不好。重來啊。一支紅杏是不太合適,紅杏枝頭春意鬧。哈哈。」
日出紅日紅似火,
紅日不及人更紅。
更紅春色關不住,
紅杏枝頭春意鬧。
于老頭最後準備不讓紅杏這支花出牆了,自己在枝頭折騰就行了。
看到于老頭一副得意洋洋的酸樣,副將軍董青實在有點按耐不住笑意了,但卻又不敢隨便造次。
為啥子欲笑還休?
原來這個于達,于大將軍,那不是一員武將,那是一個文官。
什麼四書五經,吟詩作對,官場政治,那是信手拈來;但要提起打仗,那絕對是 面杖吹火——一竅不通。
于老頭就連最基本的軍事地圖都不會看,每次打量那張關乎將士們生死的地圖,到好像抱著王維的山水畫一般,就差沒吟幾句「明月松間照」之類的詩了。
放眼望去,雙方果然都撤兵了,于達一琢磨既然沒有好戲看了,那就趕快回去歇息吧,寫寫詩,練練字,喝喝茶……愜意的晚年生活。
想著,他邁著書生四方步,緩緩走下了小山坡。一邊走,一邊在心里默默念叨︰阿彌陀佛,這次我可得走穩點,不能再摔倒了。
于老頭半個月前,不知道動了哪根神經,非要鬧著出來觀戰。結果下這個小山坡的時候沒站穩,腳底下一拌蒜,摔了個正著。
一次沖動,一個跟頭,老頭在床上吱吱歪歪整躺了半個月。
按理說,下個小山坡不至于這麼費勁,但是一來老頭子年紀大了點,六十有二。
二來大宋的文人嘛,讀聖賢書,勞心治人;武功無用,缺乏鍛煉;身體太差,腳底沒根。這麼多的理由加起來,沒法不腳底拌蒜。
按說,老頭這麼大歲數,就別到戰場上來瞎攪合了,還不夠搗亂的。
可是,他也全是為時事所逼。
具體緣由,那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追本溯原,一百多年前,當時北宋的開國皇帝趙匡胤,全靠掌握兵權,發動陳橋兵變,才將天下拓印于己。
有了自己犯下的前科作為明鑒,他在之後的統治中十分忌諱發展軍隊,放權于人。
這就導致了,整個北宋王朝軍隊出奇的弱,武官地位出奇的低。
不僅如此,全國各地的軍隊和將領,頻繁的調整和調動。
最後,終于達到了「指揮的沒有調動權,調動的沒有指揮權;兵不認將,將不識兵。」的至高境界。
全國軍事力量薄弱的不堪一擊。
這樣皇帝就能高枕無憂了吧,大宋江山就能千秋萬代了……
在那樣特定的歷史條件下,舉國上下的結論就是︰唯有做文官才是正道,武功無用。
于是北宋的文官們熙熙攘攘,多如過江之鯽。
一個國家的滅亡,從來都是內憂外患共同作祟。
北宋政治、經濟、以及軍事發展的極度不平衡,終于使得萬里江山風雨飄搖。
只要是打仗,不論是對抗大遼,西夏或是金國,北宋羸弱的軍隊只要一出兵,基本就等于集體自殺。
歷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了︰不尚武的國家,終究會挨打;不但挨打,還會死的很慘。
這不,就連北宋的兩個皇帝都被金人生生給擄走了,連人帶錢帶東西,一樣都不能少。
血與淚的教訓只能讓人明白一點︰唯有槍桿子才能保住江山和政權。
于是,南宋皇帝宋高宗終于把武官的地位提高了,怎奈青黃不接,多年的歷史遺留問題,人才難覓。
他雖有收復河山之心,怎奈難為無米之炊,手里已無多少可用之將。
平西戰場,一個不起眼的小小戰區。
舍棄吧,可惜;
努力吧,不必。
萬不得已,宋高宗挑了一個北宋前朝遺老文官改武將,再配個少壯派武將輔佐便是。這就是于達和董青搭配出的老少文武二人組。
如此半吊子的大將軍,如此年輕沒有經驗的副將軍,再加上一幫子江湖好漢,熱血群眾……
平西戰場何愁不上演一場場精彩絕倫的好戲。
*****
于達每走一步都哆里哆嗦,心驚膽戰,可是老頭又極好面子,不肯讓親兵和副將攙扶。
終于順利下了小山坡,于達難掩心中喜悅,「董副將軍,明天把那個姑娘傳入中軍帳來。」
董青點著頭,「稟將軍,他是和父兄一起來的。」
于達點了點頭,「明日辰時,將三人一並傳來,一個都不能少。老夫先回去歇息了,連日來為戰事和國事操勞,頭疼不已。」
「將軍放心。」董青忍住笑意,心里琢磨著,您老人家就沒有點別的創意嗎,每次都是頭疼。明明是個吃咸不管酸的主,還總往自己頭上扣上「憂國憂民」的大帽子。
不過,這糟老頭可算是離開了,董青心里長出了一口氣,他飛身箭步又沖上了小山坡。只見戰場上的那個紅衣少女已經撥轉馬頭撤了。
真可惜,沒看清她的臉……
「董副將,有人找您,說是家里親戚。」董青的親兵在小山坡下嚷著。
家里親戚?
該不會又是娘派來的第三撥「敢死勸婚隊」吧?
沒錯,準是娘派來的,不然誰能來這鳥不生蛋的平西戰場?
董青下了山坡,準備回營,一路上他沒敢讓馬兒快跑,他得慢慢琢磨琢磨怎麼應付才好。
上兩撥一撥是吃糠咽菜給餓回去了,一撥是裝神弄鬼給嚇回去了……
正在這時,董青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用余光一掃,不禁心中竊喜,原來正是那紅衣少女縱馬飛奔而來,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姑娘。
姑娘們一邊騎馬,一邊歡快的說笑著。
「六兒,你剛才說那金人什麼?我看他還挺高興。」一個胖姑娘笑著。
「前 轆不轉後 轆轉。」紅衣少女得意的眯眼壞笑。
「六兒,別吹了,再把牛皮吹破了。你有本事就和我賽馬,我這馬憋了好多天沒撒花跑了。」胖姑娘一挑眉毛。
「胖姐,誰吹啦,我就是神童,我真的會金人的話,賽馬你也不行,你輸定了。」
「六兒,別吹牛,吹牛沒飯吃。」
「胖姐,我看你的馬都要累死了,要是你像我一樣瘦的話,沒準還能跑贏我。」
「六兒,不然我把我的兩個大錘給你拿著,我馬上的分量就比你馬上的分量輕了吧。」
「這哪比的出來呀,你以為是曹沖稱象呀,拆開撐。」
「曹沖是誰?」
「曹操的兒子呀。」
「曹操有兒子嗎?」。
……
「別逗了,前面好像是董副將軍。」
「姐妹們,咱們下馬不?」
「不下,不下,假裝沒看見,快爬快爬。」
「六兒,你舌頭真大。」
姑娘們對這個堂堂的副將軍簡直視若罔聞,熟視無睹,她們飛速從董青的身邊躥過去了,為首的少女正是六兒。
原來,自從被太白金星的混元大網抖入凡間後,七煞星小六投胎在了一戶蘇姓人家。
現在的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十五歲的美麗少女。
十五年前,她生下來那天,剛好是六月初六,不哭不鬧,笑意盈盈,稱一稱,剛好六斤重,一厘不多,一分不少。
爹抱著她喜氣洋洋,「這孩子真討喜,就娶個簡單名叫六兒吧,好養活。」
她听了,手舞足蹈。
娘嘴一撅,一把搶到懷里,「人家閨女都是珍呀,彩呀,琴呀,是不是閨女?」
她听了,嚎啕大哭。
娘一看慌了,忙改口說,「好閨女,不哭哦。那咱就叫蘇六兒吧,听你爹的。」
她嘟著粉女敕的小嘴,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那清澈有神的眼眸左顧右盼,好像心急火燎的,馬上就想把這個世界看穿。
這個叫「蘇六兒」的小丫頭在爹娘懷里撒嬌的一刻,誰能料到這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竟然來自遙遠的天庭。
瓊樓玉宇,飄渺塵霧,有關天庭的那些記憶,不過是前塵往事,過眼雲煙。
而今,這廣漠的天地,才是她馳騁的游樂場。
六兒縱馬奔馳在平原上,向著太陽,一切隨風。跑著跑著,她忽然感覺自己像是在飛翔,飛翔在天際一樣。
飛?
我又沒有翅膀,怎麼飛呀?
六兒嘴角一翹,心中不禁嘲笑自己,竟然生出了想要飛翔的夢想。
「六兒,小笨蛋,快回來,你跑錯方向了,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