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停下筆,抬起頭,也直直地迎著他的目光,頓了數秒才肅穆地開口︰「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是一種幸福,但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一種危險,他什麼都不知道,要怎麼去防備?我相信,以他的智慧和性格,會處理好這些矛盾的。」
「哥,這件事會不會與那件事有關?我看你還是說出來,大家心里有個底,什麼事也好有個準備。」听他說得嚴肅,一向有些玩世不恭的蒙齊也難得地嚴肅起來。
李探更是坐直了身子,無言地盯著他,比任何人都急迫地想知道真相。
朱顏用筆端敲了敲本子︰「放心吧,周宜那個大嘴巴不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是可以信賴的。」
「你說誰大嘴巴?」說人人到,周宜一步跨進客廳,剛好就听到最後一句話︰「你說誰不值得信賴?你給我說清楚你這個在背後亂講別人壞話的沒禮貌的粗魯女人」
朱顏在心里吐吐舌頭,從容不迫地解釋︰「我說的三句話是要分開來理解的,第一句,放心吧,是對蒙強說的,第二句,是感嘆,這麼重要的場合你怎麼能不在呢?第三句,又是對蒙強說的,說這屋子里的每個人都是值得信賴的。」為了強調,朱顏還特地加重了「屋子里」三個字,表示沒有把他排除在外。
「你們別吵了。強,你快點說吧。」一向最穩重的李探出聲阻止周宜即將出口的冷嘲熱諷,急迫地看向蒙強,任何威脅到韋氏集團,威脅到韋均泰的東西,他都不能錯過
「哼。」周宜悻悻然地坐下,不忘瞪了朱顏一眼,強烈傳達「過會兒再跟你算賬」的不滿情緒,而朱顏卻也轉看向蒙強,假裝沒看到他的凶惡眼神。
蒙強又沉吟半響,嘴唇動了動︰「應該沒什麼危險。」再看看大家急迫的眼神,他只好嘆口氣︰「好吧,我說,要不要告訴他,說完後我們再商量。」
朱顏等一齊點頭,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真有些商量國家大事的氣氛。
「那個禮物是他**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見大家都一致點頭表示知道,蒙強繼續往下︰「但你們不覺得很奇怪麼?她從來不給他慶生,為什麼會忽然送他生日禮物,而且就只送這麼一次。」
「她心情好唄。」
「她吃錯藥唄」
現場會給出這種回答的,也只有朱顏和周宜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完,又都一起惡狠狠地瞪向對方,臉上寫著︰「你干嘛搶我的話」的憤怒。
「呵,你們倆還真有默契。」蒙齊有些惡趣味地笑。
「誰跟這種人有默契」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地答完,再次看向對方︰「做啥學我?」
「靠」周宜用力地拍著沙發︰「搞沒搞錯,是你學我」
「你們兩個不想听就滾」李探拉長臉,聲音低沉地下逐客令。
看著一向面無表情的李探開始冒火了,朱顏吐吐舌頭,乖乖地閉上嘴,將鏡頭還給坐在一邊,悠閑喝茶的某位醫生。
蒙強又沉默了一會兒,看似在整理思緒,組織語言︰「那個禮物是一支小巧精致的領帶夾。」看眾人有些吃驚,他笑笑︰「當時我也和你們一樣吃驚,想不到她會送這種東西,當然,你們還沒親眼看到那個領帶夾,那是個可以說很可愛的領帶夾,根本不像她會挑選的東西。」
又頓了頓,看李探又打算開口催促,他笑道︰「怎麼李探今天被周宜傳染到了?這麼毛躁,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那家伙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呢。」
擺擺手阻止他的開口,同時阻止朱顏的好奇插嘴,他繼續回到主題︰「當時我就跟他說過,說我懷疑這東西有詐,他卻不當一回事,所以我只好暗暗地調查,結果我發現,那東西其實是一個跟蹤器,有追蹤錄音的功能。也許他**只是想掌控兒子的一舉一動,或者是想借此調查些什麼,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這個跟蹤器的錄音除了她,還有另一人能收到,那是個非常表里不一的男人,他接近他**只為了能躋身韋氏,進行些不可告人的圖謀。因為那男人和他**的關系,我現在就不說他的名字了。當我發現這些的時候,我是想馬上告訴他的,但想也知道,他有多麼珍愛那枚領帶夾,天天都帶著,我一氣之下,只能硬搶。」
朱顏快速地作下記錄,頭也不抬地詢問︰「听說你後來又轉送給了別人?」
這次,蒙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他是怎麼形容的?」
「他說︰事後,他又把那個禮物蠻橫地轉送給了另一個女人,一個對我對他都可有可無的女人」朱顏模仿著韋均泰的語氣,學得惟妙惟肖,讓大家一听就不禁點頭︰這的確是那家伙專用的語調。
蒙強微笑︰「那個女人對我對他都可有可無,但對那個男人來說確是非常重視,我把領帶夾送給她,無非是想給那男人一個警告,不過,最後表明,那男人除了會月兌光討女人歡心外,別的什麼用處也沒有,構不成多大的威脅,我就沒再管他了,畢竟,這關乎到他**的一些隱私,我過多地調查也不太好。」
朱顏點著頭,在本子上勾勾畫畫︰「這麼說起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呀,你不想告訴他,是覺得會關乎他**,會讓他珍惜的親情更加支離破碎,所以你情願讓他誤會你也不願做出解釋。」
忽然皺眉,她又有問題了︰「但是,我覺得,你除了這個原因外,還有點別的顧慮耶,別說沒有哦,我的直覺很準的,而且我還經過了嚴密的分析,不會錯的說吧,你剛才只說了有關于他的部分,接下來,是有關于你的部分了哦。」
這一次,蒙強沉默了更久,眾人也都沉默地等著他,就連似乎有問題要問的李探也憋著聲,默默地給他緩沖的思想空間。
整個客廳忽然沉寂了下來,只剩下眾人平穩的呼吸聲和牆上大掛鐘規律的滴答聲,時間一秒一秒地溜走,客廳里的五人就如雕塑般坐著,像是等待著什麼,又像是思考著什麼,更像是整理著什麼。
就當朱顏覺得還是不要強人所難,打算開口緩解這好像有些沉悶的氣氛時,蒙強終于輕輕地嘆了口氣,緩緩地發出聲音︰「我從小就發現自己有雙重性格,只要一遇到生氣的事,就會變得有些沖動和暴力,第一次跟人打架時,連我自己都被嚇到,不過,後來慢慢的,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生氣時就痛痛快快地發泄,發泄完了繼續過我平靜的生活,而且我即使是發怒,也不會迷失本性,如你所說,不會放任自己做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我從來沒做過什麼見不得光,或是傷害兄弟情分的事,當然,別人怎麼看,怎麼評價我都無所謂,我想不通的是,他,我最好的一個兄弟,居然也會為了這件事而跟我產生隔閡,既然他不能接受,不能信任我,就算了吧,這兄弟的情分,大概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此言一出,朱顏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兩人誤會的根本點在哪里︰韋均泰覺得蒙強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雙重性格而不顧兄弟情分,搶了他**送給他的唯一一個禮物,手段蠻橫,完全不顧慮他的感受,完全沒把他當兄弟;而蒙強卻覺得韋均泰不能接受他的雙重性格,不能信任他,也同樣沒把他當兄弟。
她懂了,這兩人其實計較的是同一件事︰對方有沒有把自己當兄弟
找到了矛盾的關鍵,問題就輕松多了嘛,朱顏非常有自信,能徹底地揭開這個矛盾,讓兩人和好如初呃,不過,她想,有一點她必須嚴正地提出建議,這兩人以後最好不要再什麼東西都弄得一樣,要是再傳出斷背的謠言,叫她這個「女朋友」情何以堪?
「嘿嘿。」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關鍵,朱顏眉開眼笑︰「我終于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啦唉,果然像齊帥哥說的那樣,這完全是個誤會呀韋妖孽他沒有不能接受,也不是不信任你,他只是不知道你那樣做的原因,以為你只是憑著一股沖動,就動用暴力搶他的東西,他說了呀,其實東西並不是最重要的,最讓他生氣的是,你居然不顧慮兄弟感情,說搶就搶,事後還亂送人,在他的感覺上,你有些不尊重他,嘛,不過,這些都是你們之間的事啦,當面說效果會更好。恐龍男,他現在是不是睡著了,所以你才會出現在這里?那就等他睡醒了,你們當面說一說,就什麼都清楚啦」
「等等。」許久不出聲的李探忽然開口︰「在告訴他之前,我還有問題要問。」
蒙強擺擺手,表情有些復雜︰「我知道你要問什麼,那是沒必要的,我徹底調查過,那男人沒有那本事,也沒機會參與,雖然那個跟蹤器有些奇怪,但幾年前,他**就已經發現那男人的真面目,主動斷絕了來往,不存在你想的那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