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頤聞聲,十分不放心地往內間張望了兩眼,踫巧看見雙喜慌張的探出頭來,怯懦開口道︰「三少女乃女乃,那孩子好像沒有呼吸了。」
「啊?」寶頤和王仲熙異口同聲地站了起來。幸好,喬郎中及時給小郡主施針順背,方才讓她再次徐徐地呼出氣來。
天色漸漸暗沉,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子濃濃的藥味。小郡主的高燒已經退了,小小身子窩在厚實的被褥之中,看起來越發的惹人憐惜。因為仍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態,暫時還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小郡主只能先留在這里。
喬郎中臨走時,特意留下了一瓶清肺膏露,囑咐寶頤每三個時辰喂半勺。「這孩子,是受了風寒引發的重疾,身邊還得一直留人看著才行。」
寶頤賞了謝大寶一貫錢,吩咐他不要和其他人說起今天的事情。至于,寶珠和雙喜都是她的人,說話自然會有所分寸。
王仲熙的眼楮不方便,看不清楚小郡主的模樣,所以坐在一邊也不敢靠近。
寶頤倒是比他自在一些,可以坐在床邊哄著她睡覺。
「三少女乃女乃,時候不早了,奴婢抱她下去睡吧。」寶珠見他們兩人已有倦色,不免開口道。
寶頤聞言,微微搖頭道︰「不用了,你們下去吧。這孩子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畢竟,小郡主的身份特殊,讓她和丫鬟婆子擠在一起,實在有些不妥當。而再收拾出一間屋子來,恐怕又得不小的動靜。
寶珠應了一聲「是」。「奴婢就在外間候著,三少女乃女乃有事盡管叫奴婢來。」
寶頤繼而望向王仲熙,溫和道︰「仲熙,咱們就將近這一宿好吧?」
王仲熙聞言,澹然點頭道︰「要不你和孩子睡床,我在斜榻上講究一下就行。」
寶頤輕輕將熟睡地小郡主抱在懷里,移步到了斜榻上,接著道︰「那可不行。斜榻太窄,你肯定睡不慣的。」
寶頤帶著小郡主在榻上熬過一宿,待天色蒙蒙發亮時,雙喜輕手輕腳地走進來,想要抱小郡主出去吃藥。
寶頤睡得很輕,微微睜眼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了辰時。」
「恩。」寶頤一邊說一邊用手探了探小郡主的額頭,暗自松了一口氣。溫溫的,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
過了片刻,小郡主睡醒了過來。黑溜溜的眼楮剛一睜開,便開始嚶嚶地啼哭起來。
睡了一夜之後,小郡主的哭聲更響了,還露出微微冒尖的小牙。幸好,寶珠早早備下了牛乳和清水。她手捧著小瓷碗,一勺一勺地慢慢吹溫了,喂入小郡主的口中。不過,她想必是吃慣了母乳,喂進去的牛乳,將近一大半都流了出來,浸濕了她身上的薄被。
寶頤見狀,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難不成,她還得尋個乳娘來才是。如今,江鳳玲和吳媽媽那處都有乳娘,只是,寶頤卻不好前去相請。
「三少女乃女乃,這孩子你準備怎麼辦?」昨晚,寶珠已經從雙喜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始末。心里頓時為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不過,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再驚慌也沒有用了。自己須得配合小姐,謹慎行事才行。
院子的下人把緊了口風,沒讓其他的人知曉這孩子的存在。
待到午後,喬郎中按時復診,藥箱子里還帶了幾樣藥材,全部都是為小郡主而準備的。
雖然,小郡主的病情已有好轉,但是,喬郎中卻不敢松懈絲毫。不過,寶頤此時卻有些犯難,暗自盤算著喬郎中會不會對此事保密。
不料,自己還未來得及問他,喬郎中便若有所思的望向寶頤,開口道︰「恕在下冒昧的問一句,這孩子是您的什麼人?」
寶頤聞言,略顯猶豫道︰「哦,她是我娘家親戚的孩子,暫時借住在我這兒。」話音剛落,她自己便覺得不妥,哪有人會把這麼小的孩子托付給別人呢。
喬郎中當然也是不信,微微沉吟,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和三少女乃女乃直說了。這孩子,身體雖然已無大礙,但以後恐怕會留有隱患。」
寶頤深知他所指的是什麼,不由點了點頭道︰「喬神醫的話,我明白。」說完,側首望向一邊的小郡主,心想她可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才好。
待送走了喬郎中,雙喜便湊到寶頤的身邊,諾諾道︰「三少女乃女乃,這孩子您準備怎麼辦?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吧。」
沒錯,這孩子終究得有個藏身之處。寶頤靜下心神,仔細地想了一想,腦海中忽地冒出來一個想法。
如今,府外能信任的人,也只剩下她了。「雙喜,你趕緊把孩子包好,記著帶上那些湯藥。」
寶頤依舊穿著那件寬大的紅斗篷,雙手悄然縮在里面懷抱著小郡主。
一路走到院外,卻遇上了正來問安的王仲音,她有些意外道︰「三嫂,怎麼早就要出門啊?」
寶頤故作平靜,微微一笑道︰「是啊,突然有點急事要辦。」
兩人離得有些近,王仲音聞言,神情溫和的想要去攔住她的手臂,「真是辛苦三嫂了」誰知,左手不巧踫到了斗篷內的小郡主,引得她
輕輕地啊了一聲。
寶頤見她目含訝異,忙小聲囑咐道︰「四妹先別出聲,這事兒等我回來再說。」
王仲音聞此,只得點了點頭,說不出一句話。
府外,謝大寶早已備好了馬車,待見寶頤緩緩出來,立馬搬來木凳給她登車之用。
臨上車前,寶頤側首問他道︰「昨日我去的那條胡同,你可還記著?」
謝大寶聞言,沒多猶豫道︰「回三少女乃女乃的話,小的記著呢。」
「那就好,趕緊駕車過去,我有急事要辦。」
袖子胡同,柳氏小院。
柳氏和女兒小翠圍著火盆剝栗子,挑到個頭較大的栗子,小女孩便會往火盆邊上一扔。
柳氏見狀,不由含笑數落她道︰「這孩子,瞧瞧,這里個頭大的都讓你給密下了。」
小翠今年剛滿五歲,正是嘴饞的時候,望著她娘撒嬌反問道︰「娘,烤栗子哪有糖炒的好吃,您什麼時候給我再做。」
柳氏聞言,想了想道︰「等把這兩筐的栗子剝完的。」
小翠撅著嘴,瞄向角落里那比自己還高的竹筐,諾諾道︰「好吧…好吧…」
母女倆正說著話,鶯歌端著洗衣盆出來,微微點頭道︰「大嫂,這麼活我也會干的。」說完,她將木盆放下,湊到她們的旁邊一起幫忙。
「噯?這可使不得,你是客人。」柳氏趕忙出聲道︰「你快進屋歇著吧,我瞧你的臉色也不好看。」
鶯歌的眼楮微微腫著,一看便知她昨晚又偷偷地哭了。
「大嫂,你就別和我客氣了。我本是貧戶出身,早就做慣了這些了…」鶯歌一邊說一邊利落地干起活,沒有半分的做作。
柳氏見此,也不好再攔著她,只扭頭望向小翠道︰「翠兒,快去把灶台上溫的那碗子雞蛋羹拿來。」家中只剩下幾只老母雞,因為實在沒什麼好招待的。所以,柳氏一大早就做了碗雞蛋羹給鶯歌。
誰知,鶯歌才剛拿過來一聞,便捂住嘴惡心了起來。
「哎呦?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柳氏忙把雞蛋羹拿過聞聞,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異味啊,卻還是將瓷碗遞給了小翠。道︰「來,翠兒你先拿著。」
小翠接過瓷碗,不由偷偷地咽了下口水。
鶯歌順了順氣,望向柳氏和小翠,溫和道︰「大嫂,這雞蛋羹還是給孩子喝吧。」說完,她模了模小翠的頭,「來,這個你吃吧。」
小翠聞言一喜,偷偷看了柳氏一眼,便高興的點了點頭,「嗯嗯」
柳氏見狀,不解道︰「姑娘是不是病了?還是」她的話說到一半,繼而打量了鶯歌的身段,接著道︰「不會是有身子了吧?」
果然,鶯歌咬了咬唇,露出一臉不敢肯定的神情,低頭道︰「不瞞大嫂,這個我也不敢肯定。」
柳氏聞言,「咯咯」笑道︰「一看你就是第一胎,自己個兒也拿不準啊。不過,我看你著腰身瘦成這樣,倒不像是懷了。」
柳氏想了想,又開口問了她幾句,鶯歌都跟著一一回答了。
「呵,我看你十有八九是懷上了。」柳氏由著她的話,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鶯歌听罷,還未得及自己高興,便听院外響起了「咚咚」地敲門聲。
柳氏忙撲稜撲稜手,起身自言自語道︰「這麼早是誰啊?」
待到木門一看,柳氏見正是昨天來過的那位**,忙含笑道︰「夫人,你快請進。」
寶頤信步走進院里,雙喜跟在她的身後,手中領著一大一小的兩個包袱。
「大小姐。」鶯歌迎著她走過來,朝著她福一福身。
眾人前前後後,一並都走進屋中。寶頤便吩咐柳氏把門關好,方才緩緩解下斗篷,露出抱在自己懷里的小郡主。
小郡主剛剛睡醒,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一樣,兩眼水汪汪地瞧著眾人。
柳氏還以為她是寶頤的孩子,不由趕忙稱贊道︰「好漂亮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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