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夜第二天一早才離開,臨行又不知道叮囑了多少話語,仿佛不趁著這個機會說一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似的。
「知道啦」蘇一一無奈地苦笑,「我又不是頭一回出遠門,上次還只帶了劉大哥和劉二哥就出了門,不一樣有驚無險嗎?」。
「你如今不一樣,興許就有人要對你動手,不可不防。」姬流夜板著臉教訓,「我得走了,如今每日都要早朝,可不是一般的痛苦。」
「那也是你自找的。」蘇一一毫無同情之心,同時打了個呵欠,「快去吧,我還要再小睡一會兒。」昨天可是等他等到三更天,她容易麼
「你在馬車上可以補眠。」姬流夜絲毫不為自己昨晚姍姍來遲而覺得抱歉。
「誰說坐馬車啊,我要騎馬去。」蘇一一白了他一眼,「趕輛馬車去部落,感覺很奇怪呢」
「出關以前,至少在趕到少洛城之前,你還是可以坐馬車的。」姬流夜皺緊眉頭,「我讓人替你準備馬車,可以坐在里面吃零食。」
「我有這麼貪嘴嗎?」。蘇一一懷疑地看向他。
「不要急著趕路。」
「為什麼?我恨不能插了翅膀一下子飛過去呢,你倒是不急?」蘇一一覺得他話里話外,都透著那麼一點兒古怪,忍不住打破砂鍋問到底。
「如果你現在趕去,恐怕右賢王不在駐地。所以,你可以放慢行程。」姬流夜的解釋,實在夠含糊。
「你得到信兒了?」
「嗯,總之你路上悠著點兒就行,凡事讓劉伯韜去處理,自己不要露面。你忘了,上次在南陳遇襲,可是北劉的人。少洛城有不少北劉的探子,若是他們要動手,我派給你的人雖然不弱,但畢竟架不住人家在暗處。」
「我跟北劉的人有仇麼……」蘇一一大感郁悶,「我還讓尤七叔去北劉開分店呢,人家不會針對我吧?」
「你做生意便做了,人家動你,是因為才女的名頭。」
蘇一一怒道︰「我做我的才女,**們底事?」
「北劉尚武,文詞一道上總是居末,是以對南陳多有敵視。不過,他們也一直想壓著咱們大周,這次卻讓你異軍突起,能不著急麼?」
「他們不有個琉璃將軍麼?我也沒上馬拿槍跟人家擺擂台」蘇一一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明北劉這些人啊,心理狀態不對頭,見不得別人好呀,難怪總跟咱們大周在邊境地帶起摩擦。」
姬流夜只是笑笑︰「一會兒我弄輛馬車給你,別急著離開。」
「好吧。」蘇一一只得皺眉答應。
這一等,直到日上三竿才能勉強成行。繡梨姐妹听說改乘馬車,立刻替蘇一一準備了大堆的東西,才眼淚汪汪地目送蘇一一的馬車離開。
「這馬車看著不起眼,誰知里面竟是另有乾坤?」蘇一一伸捻過馬車的壁板,細篾編織的車廂外面,還包著一層細油布。
「這輛馬車是五公子常用的。」劉孟海笑道,「別看著灰撲撲的樣子,其實耐用著呢」
蘇一一托著腮幫子嘆了口氣,「姬流夜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偏要我用馬車慢悠悠兒地走……難道他和狄人那里有什麼約定不成?」
繡梨細心地替蘇一一準備了不少零食點心,還有市場上搜羅來卻沒有時間看完的話本。劉孟海甚至還替她準備了龍井香茶,馬車行駛得十分平穩,若非空間逼仄,竟讓蘇一一生出在家里的錯覺。
「到了少洛城,我們該換馬了吧?」蘇一一在馬車上養得膚色瑩白,竟絲毫不覺旅途之苦,再一次覺得姬流夜的建議十分明智。
「是啊,在關外馬車很少,一般都是押送的商隊,反倒成為游騎們打劫的目標。咱們明日就換馬,這次要不要在夷人那里再停留一會兒?」劉孟海問。
「去看看也好。」蘇一一不置可否,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不管是姬流夜還是劉孟海,一路上似乎總想方設法在拖延行程。可是這麼一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麼?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蘇一一干脆放開手讓劉氏兄弟安排。就當是游山玩水來了,反正姬流夜總不至于害她。
這一次,足足用了一倍的時間,才趕到右賢王的營帳。還沒等他們自報家門,來人就已經熱情萬分地擁著他們幾騎進入中間的大帳。
「你認識我?」蘇一一狐疑地問。
「王爺吩咐過了,小姐一到就立刻領往大帳,有人早到了也不過半天時間。」
有人?
「是誰?」蘇一一皺眉,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中原來的公子。」來人地位不算太高,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蘇一一回頭瞪向劉伯韜︰「原來如此,是不是姬流夜?」
劉伯韜臉色尷尬︰「是。」
「五公子也是不放心小姐,偏生京里一時走不開,只得讓小姐路上緩緩地行來。」劉孟海賠著笑解釋。
「那不會讓我晚幾天走麼?」蘇一一惱道,「他的事兒不急,我的事兒還急著呢非要弄這樣的玄虛,看我找他算賬」
「若是五公子不先跟右賢王談妥條件,小姐來也是勞而無功,恐怕還會讓右賢王難下決斷。」劉孟海難得沒有嘻皮笑臉,而是認真地解釋。
蘇一一冷笑︰「既然他自己要來,何必還要讓我也走一趟?要知道,這一來一回,光是花在路上的時間,就得大半個月呢我吃飽了飯撐著,在大周沒事干了是吧?還有你們兩個,再三地問下來,都閉緊了嘴巴」
劉孟海看著她,忽地失笑︰「若你沒有塞外之行,恐怕又得回永樂。而永樂離南陳那麼近,怕是三不五時又要去南陳。五公子也是不想你離他太遠,所以才會讓你早一點出發,免得又找不著你,替你提心吊膽。」
蘇一一還沒有細品他的這句話,大帳里的右賢王已經迎了出來。而他身旁那個長身玉立、俊顏朗目的年青人,可不正是姬流夜麼?
雖然恨得牙齒發癢,但蘇一一還是齜著牙齒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不管怎麼說,右賢王是她的大客戶,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對于一一制藥,更至為重要。只是這個關系,就足以讓她諂媚一把。
「終于趕上你了。」姬流夜在她身側含笑,但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蘇一一含恨而出的一記肘擊,因為事出突然,也夠他受的,春風化雨的微笑,頓時變作了苦澀的無奈。
「哼」她板起了臉。
「不用這麼狠吧?」姬流夜趁著右賢王不注意,輕輕地捏了捏她的手,「回頭再眼你解釋,好不好?」
右賢王沒有看出什麼來,殷勤輯客︰「蘇小姐遠道而來,辛苦了。」
態度是沒有任何問題,不過東拉西扯,卻始終沒有達到正題。蘇一一幾次把目光瞟向姬流夜,誰知道這小子更沉得住氣,談興十足,她也只能按捺下了自己的性子。要比耐心,那就好好比一比吧
三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看起來更年輕一些的姬流夜和蘇一一,前者在宮里忍了十幾年,要比起忍功來,能勝過他的還真是不多。而蘇一一看著年紀最幼,其實兩世為人的經歷,就算再浮躁,表面上的忍耐還是做得到的。要比東拉西扯,她的談資也不比眼前這兩人少。
所以,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蘇一一還是有點氣悶,只管拿眼看姬流夜。他眉眼含笑,不急不躁,竟似有打持久戰的主意。敢情她在路上悠游了一路,這會兒還得陪聊啊
「真沒想到,一一制藥的女掌櫃,竟然這麼年輕。」右賢王終于把話題從天南地北繞了回來。
蘇一一心中竊喜,在較量中,總是沉不住氣的那一方,會失去部分利益。臉上,卻和姬流夜一樣,不露絲毫聲色︰「不過是出些鬼主意,一一制藥能夠成功的理由,是緣于我有一個好的團隊。」
你不是愛繞嗎?我陪你繞。她這時倒沉住了氣,反倒故意說起國子監的事兒來了。看著右賢王右眼微跳,心里更是得意。
「真沒想到,你這樣的年紀,能打理整個商號。」右賢王再次把話題拉了回來。
姬流夜見好就收,含笑轉臉,悄悄對蘇一一使了個臉色︰「可不是麼?我和她認識的時候,才只有六歲。就在那時候,她和兩個半大男孩,就整出了今天的一一制藥。」
蘇一一于是抿唇︰「商號的打理,其實跟王爺領兵打仗一樣的。」
「哦,怎麼說?」右賢王露出了頗感興趣的模樣。
「王爺將兵,首在將軍。我也一樣,我手下幾員大將,分別管著一攤子的事兒。只要大的決策下來了,他們自然會各就各位地把事情做好。看上去一一制藥的分店不少,但其實我自己的事情倒不是很多。」
「這話說得在理。」右賢王欣然點頭,「不過,听五公子說起,一一制藥最近的動作不少,不知道會不會有銀錢方面的為難?」
蘇一一矜持頷首道︰「對于我來說,想要做的事實在太多,所以銀子方面的困難,永遠都會存在的。這並不奇怪,對于任何一個意圖擴張的企業……呃,商號來說,都會存在這個問題。」
右賢王的臉色微微一僵,蘇一一卻並不解釋,只顧低頭繼續把玩自己的杯子。自從一一制藥的貨物北上,北賢王的大帳里,竟然也用上了細瓷官窖。
姬流夜輕笑一聲︰「放心,依依可是名副其實的財神爺,她越是說缺銀子,就表示賺的銀子越多。」
「是麼?」右賢王意似不信。
「五公子說得不錯,我之所以缺銀子,是因為擴張的步子邁得太開。不過,這個問題,已經基本上解決了,每個月都會有源源不斷的收益。如果右賢王有什麼需要的話,盡管開口。」蘇一一也不轉彎抹角,很爽快地就給出了承諾。當然,這個承諾,並沒有實質性的內容,但至少是個姿態。
因此,右賢王的臉上,重又露出了笑容。緊接著,談話便更熱烈了起來。畢竟,這才是他們這次會唔的目的。所以,全都打起了精神,談到了實質性的內容。令蘇一一失望的是,右賢王並沒有打定主意在近期起兵。
她終于明白,原來有些事,不是有銀子就可以解決的。就算招兵買馬,要訓練成可堪一戰的軍隊,也有好幾個月的時間。照這麼說來,七公主嫁過來的時候,恐怕剛剛起兵吧?不過這樣一來倒也好,借口狄人之亂,興許可以把七公主的婚期再拖延一段時間。
蘇一一只能苦中作樂地想,至少和右賢王的商業紐帶關系,算是基本上形成了。假以時日,狄人能夠收復北劉以西以北的大片區域,河西走廊再度打通,也是一件指日可待的事。歷史上曾經記載過敦煌當年的輝煌,也許可以在她的手里重現。
她咬了咬唇,適時修正了自己的計劃。至少,她可以替七公主爭取一段時間的緩沖。
姬流夜在其後的談判中,完完全全地站在她的這一邊,明里暗里維護著她的利益。所以,兩人私下相對時,蘇一一總算沒有再冷若冰霜。
「好了,別生氣,我沒有明說,是我的不對。可是我若是明說了,你恐怕要借此機會回一趟永樂,到時候你若再往南陳去,誰知道又會耽擱多久?」姬流夜賠著笑臉,頗有些低聲下氣的味道。只是這個道歉,顯得不大自然,硬得像發干的白饅頭。
蘇一一也知道他骨子里的高傲,這樣便已是極其難得。想到他一路急行,恐怕是晝夜不歇,心里微軟,臉上也便松了下來。
「算了,你的花花腸子太多,我要是每一件兒都生氣,恐怕早就氣得滿臉皺紋了。」她聳了聳肩。
「你不生氣就好。」姬流夜松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這次趕得急,一路上換馬不換人,也真累得夠嗆。右賢王還不大肯松口,明明自己想要報仇,卻偏偏不敢動手。」
蘇一一倒是很理解︰「那也難怪,他的實力比任一家都不如,更遑論那兩家聯手呢若是我,也是選擇隱忍,以待有利時機。」
「你倒是替他說話,可這麼一來,咱們的打算不就全落了空麼?」
「所以嘍,咱們就要替他營造有利時機麼……你想想看,右賢王為什麼不動?是因為他要等待。咱們提供大量的金錢和物資,可以讓他去拉攏幾部首領。只要能打動其中一半,他就有了動手的勇氣。」
「這不就是我們來的目的嗎?」。姬流夜笑著眨了眨眼楮。
蘇一一「唔」了一聲︰「你跟他熟,知道他的底線。我們需要付出多少,他才肯動手?如果拖得太晚,七公主可就跟老可汗生米煮成了熟飯,什麼都完了。」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搶親。」姬流夜倒不著急,施施然道。
「那就一輩子都不能見賢妃了,這怎麼行?」蘇一一想也不想就搖頭,「再者,七公主自己又沒有愛上什麼人,搶了親跟誰去私奔啊只不過可汗太老了而已。」
「如果嫁到北狄,還不是見不著?」
「那可不同,有機會的話,還是能回中原的。留個念想,總比完全絕望的好。何況,若是事情萬一敗露,別說是七公主遭殃,還帶累了賢妃,這可不行。」
「如果是右賢王繼任可汗,對七妹自然沒得說。若是他這次事敗,恐怕……」
「只留下搶親一途。」蘇一一無奈地接口,算是認可了他的備用方案。
「好吧,最近你的一一制藥動作這麼大,恐怕你的底線也夠嗆吧?未必能打動右賢王。」姬流夜擔憂的,卻是銀子的供應問題。
「這些銀子並不需要一次性投入,一一錢莊最近大量吸收存款,幅度很大,足可以應付右賢王這里源源不斷的需求,以及我們自己的開支。」
「小心遇到擠兌風暴。」姬流夜提醒,「做錢莊的,最怕遇著這個。」
「真遇上這個,那就要你幫忙了。」蘇一一笑得很像一只剛剛偷吃了腥的狐狸。
「什麼意思?」
「你不管著戶部麼?國庫里的存銀拿來救救急,擠兌根本形不成什麼風暴。」
姬流夜啞然,好半天才干笑︰「你竟然打的這個主意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擔的干系,可就大了。」
「不肯?」蘇一一眯起了眼楮,很有些舊賬新算的企圖。
「能說不肯嗎?恐怕我一個‘不’字說出來,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姬流夜無奈地苦笑,「就算擔著天大的干系,也得替我擔下了。」
「這還差不多」蘇一一扁了扁嘴,笑意吟吟,「別擔心,就算你受到了損失,我也會替你彌補起來。」
姬流夜凝神看她,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長氣︰「你我之間,早就無分彼此了。你歷年來給我的,遠遠超過你要求的。」
蘇一一明眸含笑,姬流夜覺得,這時候哪怕讓他去摘星星,他也願意立刻去拿梯子架上。再辛苦,得著她這樣明媚的笑容,便已經值得。
戶部麼……憑他的手段,難道還不能欺上瞞下?
「不怪我事先瞞你了吧?」他當然要趁機賣好。
蘇一一眉開眼笑地點頭︰「下不為例有你當後盾,我就可以把錢莊搬空了。右賢王這里的款子又算得了什麼」
「你呀」姬流夜寵溺地一笑,替她勾起了散落在鬢邊的碎發。因為沒有帶侍女,蘇一一自己的梳頭水準,又實在差強人意,就算挽個簡單的髻子,也總有些散亂。
「沒關系啦」蘇一一滿不在乎地干脆把頭發全散開來,又嘆了口氣︰「听右賢王的意思,若是拉攏不了半數部落,他是不肯動手的了。要想個什麼法子,制造出個什麼形勢來才行哪」
「放心吧,會有轉機的。」姬流夜神秘地微笑,卻並不解釋。蘇一一問了次,他還是守口如瓶,也只得罷了。
「難怪劉氏兄弟的嘴巴緊得像蚌殼似的,原來是有傳承的」
姬流夜只是笑笑,叮囑了兩句,才返身回自己的帳篷。
「這叫什麼事兒嘛明明踩在一條船上,卻偏偏不肯開誠布公。」蘇一一氣惱地把外袍寬了,只穿里面的家常小襖,對著小香豬抱怨。
劉孟海在外面听見,替姬流夜辯解了一句︰「五公子也沒有把握,所以不敢說。等事兒真成了,那時候小姐自然知道五公子的手段。」
蘇一一听出了苗頭,急忙追問︰「什麼手段?他讓我慢慢兒地過來,是不是自己去做了什麼事?」
帳外一片沉默,蘇一一怒道︰「劉孟海,進來說話」
「其實……」劉孟海掀起了帳篷的簾子,看到蘇一一只穿著家常的衣服,急忙又縮回了頭,「小姐把外袍披上,我再進來陪你說話吧。」
「外袍?」蘇一一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領子相當于後世的半高領,袖子長及手腕,不露不透,走到哪兒都不至于有傷風化吧?
「我包得嚴嚴實實的,你用得著像見了鬼似的嗎?」。悻悻地嘀咕了一句,蘇一一還是把外袍給披上了,「好了,進來吧。」
劉孟海探進了一顆腦袋,看到她只是把外袍象征性地搭了一下,忍不住苦笑︰「若是五公子看到,恐怕又要給小鞋兒我穿了。」
「你現在不是跟我了麼?就你這腳踏兩條船的樣兒,以後我盡給小鞋你穿」蘇一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說吧,姬流夜到底做了些什麼?你要不是說,我就把你還給姬流夜,不要你跟著我了。跟我不齊心,再能干我也不稀罕。」
「求之不得。」劉孟海一點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一副痞子模樣,讓蘇一一看得牙齒癢癢。
「行啊,明天你就跟姬流夜吧」
「別,我開玩笑的。」劉孟海賠笑,「不過五公子確實做了點兒什麼,但我們一直跟著你,也不知道詳細。不過,根據我的猜測,五公子不會做無用的功夫,關于左賢王那里,應該不會沒有後手。」
「哦?」蘇一一半信半疑,「他這麼能耐啊」
劉孟海回了她一個「你才知道」的白眼,不敢多留,一溜煙地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