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到處有鬼 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復仇的母親

作者 ︰ 李錦銀

天氣很好的時候。一般的人都愛出游或者是與朋友小聚,享受一下生活。但是,至少沒誰是像李想南這樣,出游到公墓,來跟自己一位死去的朋友小聚的。

守墓的陳伯嘆了口氣,將手里清掃的工具放在一邊,走到李想南面前︰「小李子,你別在這里等了,他不是按時來的,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要是電話她早就打了。

「我就想等等看。」李想南勉強扯了個笑容,「今天天氣真不錯。」她抬頭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因為嚴重缺少睡眠而又干又澀的雙眼禁不住眨了好幾下,這才眯著眼楮勉強適應了其實很柔和的陽光。

陳伯看著她兩眼周圍淡淡的淤色,嘆了口氣︰「你多久沒睡覺了?雖然那些髒東西總是晚上出來活動,你賺夠花就好,別年紀輕輕把身體搞垮了。」

李想南听著他關心的話,笑著道︰「知道了知道了,陳伯,你去忙你的吧,我再等會兒就走。」

「你啊。」陳伯無奈地嘆口氣。「也好,你就蹲這兒曬曬太陽吧,瞧你的那個臉色。」他緩緩地搖著頭,拿起自己干活兒的東西,走開了。

見老人走遠了,李想南臉上的笑容也一點一點地消退,原本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中現出一絲灰敗。她從夾克口袋里拿出她在警局趁著徐嘉琪不備偷出來的證物袋,望著袋子里的東西出神。那是一張花店常見的祝福卡片,一般都是代客送花按照客人要求放在花束里的,卡片質感不錯,模起來頗為厚實,上面燙金的字也顯得十分有檔次,祝福的內容很尋常,是祝收花的人早日恢復健康的話。但是,當初它吸引了李想南注意力本就不是這正面的祝福話語,而是反面。

祝福卡片的反面畫著一些黑色類似藤蔓的圖案,看似漫不經心地攀爬了整個卡片背面,仔細看來,黑色的筆畫里,還帶著絲絲銀色的亮點,煞是漂亮,不明就里的人估計都要忍不住夸一句,這花店為了留住客人的確頗費心思,一張小小的祝福卡片都做得這麼別致。李想南不是一般人,她生長在道術世家,不管是先前寄養的封家,還是後來回到自己的家。她一直都在學習道術,她眼中看到的世界本就與別人不同。在醫院她會看到等待輪回的鬼魂,在火災現場她能看到來不及逃生而心有不甘的鬼魂,在家里對著鏡子時她都要盡量忽視那是一條通往另一世界的通道這個事實,所以,這張卡片,準確地說是這張卡片反面這看起來精致幽深的黑色藤蔓,別人看來這是花店招攬生意的小細節,李想南看到的——卻是符咒。

封家特有的符咒。

這不禁讓她想起某個很明顯對她表示恨意,並且姓封的人。

封廷。

……

地下室內,黃興臉上的血已經呈半凝固狀,他對面站著手持鋒利匕首的章蕙,正在听他供述林子瑤死前的經歷。

「那天,野豬跟我說,要我跟他一起去捉個小姑娘,說是老板交代的……」

綽號「野豬」的朱為群當初就跟姜德裕在同一個城市,姜德裕欠錢的地下賭場,正是朱為群當時做事的場子,這次事情當然還由他負責。鑒于上回姜德裕不還錢就跑了,朱為群擔心他故技重施,便伙同黃興去綁架姜德裕的女兒姜彤。以此作為籌碼,就算跑了老子,還有閨女抵債——光華城夜總會的水深得很,對外的大眾消費只是其收入的一小部分,達官顯要和富商豪賈來這里尋得歡作得樂一般人那是听都沒听說過,要是姜德裕真跑了,姜彤的日子可就不是水深火熱這麼簡單了,是這輩子都毀了。而光華城到時候就算沒有收回姜德裕的賭債,能從姜彤身上收到的錢也不一定就比她爸爸欠的款少。

朱為群貪婪的心思更多,黃興跟在他身後充其量不過是個打手。朱為群一開始計劃綁架姜彤只是個後著,但他尾隨姜彤幾次後,一來發現姜彤作為一個高中生,生活極其簡單,基本上就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得手很容易;二來注意到姜彤身邊有個跟她同進同出長得也眉清目秀的好朋友林子瑤——一個生活掙扎在城市貧困線上的單親媽媽與女兒,無依無靠,出了事情也沒有人幫,真是老天賜給他的機會。所謂「黃賭毒」,為什麼黃排在最前面?很簡單,人性之使然,這門「生意」在光華城那部分不用納稅的巨額收入中,一直佔著極大的百分比。而最近一個跟夜總會利益掛鉤的某高官迷上了「采陰補陽」,尤其對象還要求是二十歲以下沒經歷過人事的雛兒,他們這新場子剛開起來為了拉攏人氣,直接都是選的老場子里數得上的PR,哪來的「女敕貨」?經理也在四下找人聯絡路子呢——左右這一合計,朱為群想著反正是擄人,多一個還有得賺,他甚至巴望著姜德裕收到風聲立刻跑了才好。

于是。無辜的林子瑤便這樣被卷進了這件事情里……

「啊!」黃興左肩被插了一刀的慘嚎,讓一旁的連陽都跟著倒吸一口氣冷汗漣漣,章蕙听到了這里已經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說話都變了聲︰「姓姜的欠你們錢,你們害他和他女兒也就罷了,卻連我女兒都不放過!要是這姜德裕拿了錢去換,也就能換回他女兒,我家子瑤還是要進火坑啊!是不是,是不是!」

她神情激動無比,指著黃興抖抖索索都要拿不穩匕首了,又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匕首直插他的心窩。

黃興哪里敢說是,臉上恐懼更甚,一副痛哭流涕的樣子︰「大姐我錯了,我錯了啊!」一直討饒,仿佛其他都不會說了。

過了一會兒,章蕙似乎又冷靜了一些,把匕首刃橫抵在黃興的額頭上,黃興的太陽穴隨著呼吸而一跳一跳的,細密的汗珠幾乎把凝固的血液又染得濕了。

「往下說。」她那過分平靜的樣子其實比她激動時更加恐怖,叫人完全猜不出她要怎麼對付黃興。

黃興忐忑不安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在匕首的威脅下,顫巍巍地再次開了口。

兩個女孩擄來了,被安置在市郊農貿市場旁一座小樓的三樓。那里建築陳舊,流動人口大,犯罪率也高,平日里基本上處于三不管的狀態,所以在這種環境里藏個把人也不會引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了,也沒那份兒閑心來管。朱為群和黃興也不想別人插手,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朱為群怕場子里的人也來分杯羹,黃興跟在其後表示贊同——在這種只認錢和暴力的人面前,他以為人人都會像他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能夠背叛所有人。包括親人,所以他基本上認定姜德裕是要再次跑路躲債的,而這兩個女孩早就被他看做了大把的鈔票。

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又抖抖索索的,平時吃的都是摻和了些安眠藥的食物,兩人說話都跟蚊蚋似的,清醒時只知道小聲嗚咽,連抱頭痛哭的氣力都沒有。

姜德裕見女兒失蹤了哪敢報警,只是趕緊聯系這邊的朋友和遠在家鄉的親戚籌錢。估計他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面對不知實情的章蕙了。林子瑤沒回家那晚章蕙就急得沒合眼,拉著姜德裕一起去報警,可警察說沒到失蹤24小時的不受理,姜德裕又怕逼急了那伙人真的干出什麼害人性命的事情來,就哄章蕙,說肯定是倆孩子自己跑哪兒玩去了,可能就在同學家,就讓章蕙去挨個給林子瑤的同學打電話,他說自己也回去跟姜彤的同學聯系,其實因為當初欠了家鄉親友的錢又跑出來,無法籌到款的他支開章蕙後就努力奔走在本市一些他剛剛認識的朋友家,可這沒來多久的外鄉打工人在這兒又能借到多少錢呢?一心要救自己女兒的他,當然也顧不上林子瑤了,雖然同情也會有點,自責也會有點,但自己的女兒才最親,別人家的孩子再可憐也不及自己家的一半啊。

朱為群要求姜德裕第二天下午就拿出錢來,但姜德裕哪里籌集得到,只好打電話央求他們再寬限一天。正好姜彤清醒了些,還跟他通了幾句話,證實女兒無恙只是受了些委屈,姜德裕這才放心。而沒那麼听話的林子瑤卻因為被多喂了一點藥讓她老實點,所以沒那麼清醒。

不過,想想林子瑤是多麼無辜和可憐,如今還要眼巴巴地看著姜彤要被救了,自己卻無著落,更不知母親跟沒頭的蒼蠅一樣在外面急得亂轉,不知道女兒已經落入歹人之手遲早要被糟蹋。

听到兒,饒是此時鐵了心要報仇的章蕙也不禁落淚不止︰「我苦命的女兒……」

連陽卻因為一直沒見到姜德裕而感到疑惑。先前唐克推斷,章蕙和姜德裕是一伙兒的,為了女兒報仇而有共同的敵人。可此時,听了黃興的敘述,加上章蕙一人出現,口口聲聲也只提到自己的女兒,似乎對姜德裕跟姜彤一點同病相憐之情都沒有。

不對,有什麼事情不太對勁……

黃興見章蕙這般,拿不準要不要往下說,章蕙卻含淚握緊匕首,咬著牙叫黃興往下講……

姜彤跟姜德裕的話還沒說完,朱為群就不耐煩地拿回自己的手機,見到林子瑤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他不由笑了︰「小姑娘,你家沒打電話來。不會打來的,你死心吧。」

林子瑤一臉絕望的樣子黃興到現在都記得,他原本還不明白為什麼朱為群不叫自己告訴她,壓根沒聯系她家里,原來是想讓她趁早認命,早點听話地去場子里「服侍」客人。

「你們怎麼能這麼說!你們這是斷了她的活路啊!」章蕙失聲痛哭,手里的匕首發泄一般地割著黃興的手臂外側,卻又好像情緒失控的同時還把握著分寸,沒割到血管動脈等要害處。

黃興拼命慘嚎,身體不住地在地上扭動,那高亢淒慘的叫聲在封閉的地下室里來回撞擊著牆壁,連陽的耳膜都在震動。看著章蕙逼問黃興,無法移動也無法言語的他心里對章蕙這樣非法拘禁的行為卻很難拿出譴責的姿態來,對受害人黃興也是憤慨多過同情,他要是能開口說話,一定會勸章蕙就此收手,為了這樣的人渣不值得犯法賠上自己。林子瑤已經死了,逝者安去,就不要再拿這些事情來折磨自己了。黃興此時只是生理上的疼痛,而章蕙听他敘述女兒死前的一舉一動,卻是在逼著自己的心理受千刀萬剮的酷刑,心之所痛豈止痛不欲生可以形容!

……

「興子,經理剛剛打我電話,告訴我那高官又來了,讓我們先把這倆貨拿過去頂著用,姜德裕的錢不管收不收得回來,我們都有好處撈。咱們就當做做好事,給他們這老百姓的閨女制造了親近上層人的機會。」到了第二天晚上,姜德來電話說沒籌到錢的夜里,朱為群倒是接了個電話後立即喜笑顏逐,把喜訊告訴黃興,一臉猥瑣yin穢的笑,意有所指。

黃興一定當然也眉開眼笑︰「行。咱們現在就走?」

朱為群搖了搖頭︰「嗨,急什麼,我們出去去弄點吃得填活肚子。」這一天多,他們只叫了外賣的盒飯吃,主要就是為了看住兩個女孩。

黃興也早就被樓下大排檔飄上來的香氣勾得肚子里饞蟲作祟,欣然贊同。

「可沒人看著她們行不行啊?」

「沒事兒,扒了她們的衣服扔一邊去,看她們怎麼跑,我們吃個半個鐘頭就回來了。」朱為群笑得下流,立刻動手剝林子瑤的衣服,林子瑤身上穿的是連衣裙,身側和背後都有拉鏈,極其難月兌,朱為群罵罵咧咧地還叫黃興也趕緊上去解決姜彤的衣服。

雖然不能實質性地做什麼,可這兩個人對這種羞辱女孩子的事情似乎也感到很快活,兩個女孩被喂了藥,比平時更沒什麼氣力,掙月兌不開,除了哭泣什麼都做不了。

朱為群和黃興當然在少女身上揩了不少油,姜彤身上穿的是運動裝的衣褲,倒是很容易就月兌下來了,但姜彤反抗得厲害,還挨了黃興一巴掌才老實。將兩人月兌得只剩下內衣,外面的衣服都被他們堆放到隔壁房間的小床上,這才志得意滿地下樓吃東西。

樓下的門市被一個燒烤店老板全包租了下來,專做各式燒烤和油炸小吃,店外清一色架著一排大油鍋,香味四溢。黃興去點菜,朱為群還在笑著知會他︰「你小子少點點兒,扎啤也別要多,等把她倆送去,咱去吃頓好的,你也給胃留點空處。」

黃興笑嘻嘻地直點頭。

只是,這兩人沒有料到,他們在這店里才坐了十幾分鐘,點的吃喝東西剛剛端上桌,就听到外面 啷 啷幾聲響,路邊立刻傳來尖叫,還有人群的騷動聲。他們倆也好奇地伸長脖子敲熱鬧,卻立馬瞧出了一身冷汗。

支在門口滾油沸騰的鍋倒了好幾口,兩個長發的女孩正在地上翻滾掙扎慘叫,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從服飾和二人相似的熟悉體型上,朱為群和黃興馬上認出來這兩個女孩正是姜彤和林子瑤。

似乎這兩個女孩听到他們的對話,隱約覺察出自己被救無望,所以竟然在明明藥效還在,略帶昏軟的情況下,勉強拿了衣服穿上,一前一後爬上窗戶,從上面跳下來求生。

「是穿裙子的那個女伢子先跳下來的,趕緊救人喲!」哪家坐在路邊嘮嗑的倆老太太叫喚著,「穿褲子那個姑娘沒這個嚴重,趕緊的,誰打電話叫救護車!」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

還是燒烤店的老板和幾個伙計見自己家油鍋傷了人,連忙上前幫忙救人。

朱為群見事情鬧大了,這倆女孩兒是不能要了,趕忙拉著黃興悄悄地走了,連賬都沒結。回去後,經理訓斥了他們一頓,就調了他們窩在夜總會里做事,叮囑他們最近盡量別出去露面,避避風頭。

「就是你們害死了子瑤!」章蕙听完所有的經過,指著黃興尖叫著著,「她平時那麼愛漂亮,我去醫院時看到她整張臉都燙得不能見人了!要不是那條裙子……那條裙子……那條裙子她喜歡,鬧著離家出走非要買,我省了兩個月開銷才買給她的……要不是那裙子,我哪里還認得那是她!」她幾乎沒辦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女兒死時的慘狀,她像是為了讓黃興也嘗嘗這樣的痛苦,連續在黃興的身上劃了好幾刀,都不算深的傷口,可這樣的傷口卻最疼。

看著黃興在地上疼得直翻滾,慘叫聲連綿不絕。只是,連陽對于可能有人來查看已經完全絕望了。這里既像是倉庫,卻在地下,而且從章蕙藏匿他們在這里到現在,從晚上到了天色大亮,一直沒有人來查看,只能說明這里要麼已經廢棄,要麼地處偏僻。不管是哪樣,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章蕙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剛剛情緒失控時,她無法承受失去女兒的痛苦,生生跪在了地上,此刻緩過來了,也不管黃興叫得如何恐懼慘烈,只是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然後慢慢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匕首,連陽不禁屏住呼吸視線緊緊黏住那寒光一閃的凶器,不好,章蕙要動手殺了黃興!

「不要!」他在心里吶喊著,話到嘴邊卻因為有膠帶封住了嘴而化作了「嗚嗚」之聲。

黃興也駭然掙扎,瘋狂地叫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章蕙冷冷地瞥了一眼連陽︰「看戲看了這麼久,終于忍不住了?」

連陽一怔,章蕙語氣里有股很明顯的敵意,讓他不解。

章蕙將黃興晾在一邊,看著連陽︰「我在警察局見過你。」

連陽心里一動,原來當時他被迷暈,並非露出什麼破綻,而是章蕙早在警局時,就記住了他的樣子。可弄清楚了這個,對他現在的處境也沒有什麼幫助,只是帶了了新的疑問,如果他沒有露出馬腳,那章蕙為什麼要迷暈他?

章蕙的話很快就為他解開了疑惑。她走過來,用腳踢了踢他,見他靠坐著微微閃避上半身的樣子,冷笑︰「警察畢竟是警察,身手比他可利索不少。」說著,她的視線冷冷飄過黃興的身上,後者已經不再大叫,奄奄一息地蜷縮在地上,小聲地申吟著。

警察?連陽明白過來,原來章蕙把他誤認為警察了!

他想搖頭,但又知道章蕙不會信他。畢竟她先是在警局見到他,那時他跟張河川站在離她不遠處,並沒有表明身份;再次,今天警察突擊光華城夜總會,他也在場,還跟主動上前跟她說話,難怪她要做這樣的聯想。他暗自鎮定下來,覺得還是不要否認得好,畢竟警察的身份有些震懾力,外加貿然否認只會刺激章蕙。他見到她對付黃興的過程和手段了,但願這些不會落在他身上。

章蕙見他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是無聲地回望她,權當他默認了,冷冷地笑了幾聲,直叫連陽心里有些發毛。

「我去報案,你們不受理;知道凶手藏在哪里,你們不去抓;我女兒就這麼白死了嗎?!」她面部的表情微微扭曲,就好像心里的憤怒控制了臉上的神經,憤慨混合著哀傷夾雜著不甘糅合成她臉上奇怪又嚇人的神色。

連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被封起來的嘴也讓他沒辦法回答。

她提著匕首再次走向黃興。

黃興像條脖子上套了繩索拴在摩托車尾被拖了很遠的狗,一邊抖瑟一邊嗚嗚地叫著,眼淚鼻涕混著血液糊滿了他的整張臉,只有仔細听才能勉強明白,他口中的嗚咽聲,是懺悔和求饒。

當初他參與綁架時,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嗎?

章蕙呵呵呵地笑著,表情帶著一點點陰森的溫柔,刻意平靜的語氣讓人听得脊背直冒涼氣。

「害怕了?別怕。」她蹲了下來,看著黃興的眼神讓連陽想起Abel餐廳廚房里的廚師看著砧板上的新鮮果蔬。

可她越是這樣,黃興當然怕得越厲害。

他嗚嗚地叫著。

章蕙拿著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隨著刀尖而移動,連呼吸都變得更加急促起來。

連陽幾乎要忘了自己的處境和立場,同情起黃興來,因為黃興快要被折磨瘋了。

章蕙忽然深吸一口氣,猛地揚起手做出了個舉刀的姿勢,連陽的心不禁跟著提了起來!黃興更是一聲長嚎!

然後,章蕙卻呵呵冷笑地在匕首快要刺入黃興心髒時,突然停住了手臂的動作。

連陽不禁松口氣。

黃興更不用說,呼吸粗重地喘著氣,額上一片冷汗,上下滑動的喉結顯示著他剛剛是多麼的害怕!

「這麼容易就讓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章蕙的眼神閃爍著怨毒的火焰,她不容黃興甩頭反抗,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布條,蒙住了他的眼楮。

然後,她看了一眼連陽,卻沒有朝他走來。

「你就免了。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懲罰害死我女兒的凶手的,腐敗無能的警察!」她朝連陽吐了口口水。

連陽心里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看來章蕙對警察的怨恨也很深,也許自己剛剛應該力爭自己不是警察這樣的事實的,因為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大概已經不是他能阻止或者影響的了。

「你要是敢亂動,我立刻就殺了你。」章蕙湊到黃興的耳邊說道,語氣興奮而神秘,明明這里不會有別人,她卻故意壓低了聲音。連陽覺得她的神經已經不正常了。

看著老實下來的黃興,她滿意地站起來,轉身將匕首放在了一旁堆了有半米高的箱子上,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在當環衛工前,在大醫院做過打掃的臨時工,那里的醫生閑聊時說過,人的眼楮要是蒙起來了啊,那其他感覺可就更加敏感了。」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她冷冷地看了看黃興,又看了看連陽。

連陽猜不透她想做什麼,她也不再理會他,竟然就這麼背對著他們走向地下倉庫的另一角。

這里的箱子堆疊得很高,章蕙個子又矮小,剛走幾步整個人就被一摞箱子擋住了,連陽看不見她,估計她也看不到他這邊。他的視線不由移到了那把鋒利的匕首上……也許,他可以……

「李想南,你爬到死人墓里去了嗎?為什麼一直關機!」邵雲亭已經回到了流雲街56號,李想南自然不在,叫謝小菲和小靈都不要進他房間打擾他後,他反鎖上房門坐在電腦桌前,打開從警局拷貝回來的相關視頻,強迫癥一般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卻又一直拿著手機重撥李想南的電話一遍又一遍,直到那邊終于開機。

「你說得不夠準確,我站在一群死人墓中間呢。」李想南將手機遠離耳邊,這只狐狸誤吞TNT還是C4了,語氣簡直能瞬間把人碳化。不過,比起她懶洋洋的語氣,她臉上卻是混雜著失望與暫時松了一口氣的神情,惆悵地望著十里公墓,她在心里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等到封廷出現。

什麼一堆死人墓?邵雲亭完全放棄繼續追問的打算,況且他也沒這個心情︰「連陽出事了!」

「什麼?!」李想南一驚,語氣立刻正經關切起來,「他出什麼事了?」

邵雲亭在電話里簡要地把事情始末告訴她。

「……警察搜查光華城夜總會附近,並沒有與姜德裕長相相似的人出現,所以這次事件可能是章蕙一個人行動的。鑒于她沒辦法帶走兩個人,肯定是借助了交通設備,唐克已經在這方便加派人手重點排查……」

李想南急匆匆地朝墓園外走去,連跟陳伯道別都顧不上,一邊講著電話,一邊疾步走到路邊

「我這就回去!」她掛上電話,站在路邊等車,心焦地不停看著時間。

Shit!似乎老天故意跟她作對,等了十幾分鐘,除了幾輛住在附近人家的農用拖拉機,一輛路過的車都沒有。她煩躁地扯著夾克領子……

而此時的警局里也是忙做一團,唐克手下的幾個負責現場附近詢問的警察,電話快要被人打爆,至少有住在那附近的五位市民致電來稱自己親眼見到外星人變化成人類的樣子綁架了連陽和黃興,期間還有人因為完全不搭界的夫妻不和、鄰里紛爭、貓咪上樹下不來、老太太曬毛毯扭了腰等各種事情打來電話——也許這年頭大家都覺得報警電話肯定沒有警察先生們的私人電話來得有工作效率!

正在唐克毫無頭緒卻又一片焦頭爛額之時,張河川領了個人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唐哥,這個出租車司機說他昨天晚上載過符合章蕙和連陽、黃興相貌描述的三個人。」

唐克騰地站了起來,摁滅手中的煙,招呼顯然有點局促的年輕司機坐下……

地下室內,連陽正在努力地想讓自己蹭著背靠住的箱子,站起來。也許他可以慢慢地挪到放匕首的箱子邊,然後用手拿住匕首割斷膠帶。雖然冒著被章蕙回來時發現的風險很大,但這樣的機會他不能白白放過,至少值得一試。

然而,他剛剛小有成果地讓自己的臀部微微離開了地面,章蕙卻又出現了,他立刻做回地上,若無其事地看著她。

章蕙笑了笑,走過去踹了踹黃興,又瞅了一眼連陽,視線落在了連陽身下四周的地面灰塵上。連陽不由心中一驚,她肯定是看出他多次嘗試和移動了。

可章蕙好像對他暫時還不感興趣,甚至都懶得對他說什麼。她快速折返的目的不在此。

「人上了年紀就是記性差啊,我差點忘了拿走這個。」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拿起匕首又一次走向倉庫的另一角去了。

而她拿走的,也是連陽剛剛發現的逃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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