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到處有鬼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謎不見底

作者 ︰ 李錦銀

輕輕吐了一口氣。李想南有點不耐煩地用手指敲擊著方向盤︰「連陽怎麼還不來?」

邵雲亭坐在副駕駛座上,斜睨了她一眼,難得地沒有跟她抬杠︰「肯定是派出所不肯收你的錢,他正在說服人家唄。」

「什麼我的錢,是……」李想南皺了皺眉。

邵雲亭怕了她似的直擺手,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我知道,是連陽的錢嘛……」承認一下自己很有同情心,她會死的嘛?先是同情那個宋軒小鬼,非要幫人家完成最後的願望,然後又同情人家的妹妹,想要暗地里捐些錢讓小女孩剛剛失去親人的日子可以好過點。

當然,會拿別人的錢去捐款的人,除了李想南這樣愛錢愛到棺材里去的天師,倒也不多。幸好連陽也心善,李想南一提捐助的事情,他就表示贊同——于是最後掏腰包的事情就完全歸他了。

不過,他最近發現,連陽似乎很喜歡跟李想南這個蠻不講理的家伙保持步調一致啊。有問題……

「喂,問你一個專業問題,」邵雲亭被李想南焦躁的樣子搞得有點崩潰了。隨便扯開一個話題。「你為什麼不收宋軒的鬼魂,他這樣的也算‘游魂’吧?」

「他又沒害人。」李想南回答,「點醒他就可以了,他自己會接受冥冥之中的指引,去他該去的地方的。」

「那為什麼在秀兒和玉鳳家里,蠟燭滅了後,你要提醒連陽小心宋軒?」他問道。「那時,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了他的來歷和身份了嗎?」。這一路上他可一直用靈力控制小靈,否則以那小子靈異的體質,宋軒的事情十分鐘都瞞不住。

李想南嘆了口氣︰「因為當是李耀明的魂魄也在場,他當時的氣息是‘戾’的,宋軒本身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是鬼魂,受到這種類似負面磁場的影響,說不定也會變的。我們倆心知肚明是沒錯,可連陽還不清楚宋軒已經不是活人了,我當然要提醒他。」

「原來惡鬼的性質還跟感冒病毒一樣?」邵雲亭開玩笑地說,卻沒想到李想南認真想了想,居然點點頭︰「這麼說也挺形象的。」

但她的回答,卻帶出了他的另一個疑惑︰「那李耀明呢,我怎麼沒見你收了他?」

李想南欲言又止。

邵雲亭笑了笑,道︰「是不是打不過,所以見我和邵雲亭沒提捉鬼的事情,又都不是你那個專業領域的,你干脆打不過就跑……」

李想南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了︰「他害死了兩個人了,你以為我不想收他啊。問題是……」她的話到這里卻戛然而止。

這倒是更加惹得邵雲亭認為他剛剛的推測是真的︰「問題是,嘻嘻。你打不過人家?」

「滾!」李想南從來不是淑女,這點倒是表里如一得很,被邵雲亭說得急了,她一腳踹了過去,幸虧邵雲亭早有防範,利索地躲過她的攻擊,順帶調侃了一句︰「李天師,說不過就動手,我可以把你這種行為看做是惱羞成怒嗎?」。

「怒你女乃女乃個雞大腿!」李想南窩著一肚子火重新坐好,忽而有點沮喪起來,「要是打不過倒也罷了,重點是,我根本都感應不到他了。」

邵雲亭一怔,「不是你驅趕他走的嗎?」。他當時也沒有感應到靈異氣場,還以為李想南平李耀明的鬼魂會繼續作怪,使了道法迫使對方離開的。

「不是。」李想南悶悶不樂地回答。「要不知不覺就把他驅趕走了,我干嘛等著他害死一個又一個人啊?」

邵雲亭不跟她鬧了,正經地問︰「不是就不是,你不高興什麼?」

「如果不是我,那也就是說,李耀明是被別人驅走的。」李想南彈了彈額頭。不知道又在鑽哪門子的牛角尖。

「你別想太多了,」邵雲亭看著她光潔的額頭上被自己的指關節扣出幾個紅印,有點看不下去地安慰了她兩句,「他說不定是完成了心願,自己走了。」

「其實,我一直在考慮一件事情,宋軒的鬼魂被我們見到那是因為我們都有些道術,秀兒入了空門,能察覺出他有問題也有可能,而被梁家兄弟看得見他也還好說,對方的大限將至,命數到了盡頭,能見到魂體也不叫奇怪。但是,為什麼胡大寶也能見到?他的命數還未盡,我們已經將他送到派出所來了。」李想南捏了捏眉頭,沒休息好外加過度用腦,她的太陽穴跳得她想拿腦袋去撞玻璃窗,「為什麼他也能看見?」

「也許是李耀明的鬼魂搞的鬼,胡大寶的命估計本來也在他昨晚的計劃之內,只是我們的出現正好幫他完成了願望。」

李想南皺了皺眉,雖然沒有再吱聲,心里卻並沒有因為邵雲亭的幾句話而釋懷。

「話說,胡大寶要是招供的時候說些什麼鬼魂殺人報仇之類的事情,不知道派出所要多頭疼了?」邵雲亭見她樣子還是不開心,便笑著轉移了話題。

「嗯,這種問題就丟給派出所去頭大吧。」李想南心不在焉地回答。

兩人一時別無話題,都沉默了下來,卻沒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忽然暗了下來。現在是正午。天卻黑得讓人幾乎要將時間錯認為夜幕即將降臨。等到李想南和邵雲亭發現不妙的時候,兩人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對視一眼彼此,還來不及說話,只听得派出所里突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聲慘叫!

「啊————」

慘叫者的聲音淒厲無比,听得人心髒都在瞬間狠狠地縮了一下!

李想南立刻反應靈敏地拉開車門跳下車就朝派出所里跑去!

派出所里頭一陣混亂,顯然這聲慘叫讓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阿南,雲亭,怎麼回事?」連陽不知道從哪里跑了過來,對派出所人仰馬翻的情形似乎也不點都不清楚原因,「剛剛那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我還想問你怎麼回事呢,你不是一直在派出所里嗎?」。邵雲亭問道,李想南卻細心地發現,連陽的臉色有些發白。

「連陽,你怎麼了?」

「我……」連陽嘆了口氣,「我好不容易勸所長收下我們的心意,一出所長辦公室就覺得護身符忽然十分得燙,急忙去洗手間用涼水沖它,然後就听到了一聲慘叫。」

「發生什麼事情了?」邵雲亭拉住一個跑過他身邊的警察。

「犯人死了!」警察丟下一句話就匆匆拋開了。

犯人?李想南三人對望一眼,幾乎同時想到了一個人。

不好!胡大寶……

就在這時,當初負責接待他們的警察小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胡大寶死了。」

外面忽然轟隆一聲,下起了瓢潑大雨。

原來,胡大寶終究是命到盡頭的人,怪不得他能見到宋軒。

李耀明的鬼魂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放過他……

雨勢更加急促了。大白天已經跟黑夜沒有什麼區別,嘩啦啦的雨聲給人一種身在別處的恍惚感。西樵村村後的那個交叉的岔路口,強而有力的雨水斜斜地打在地上,一層層泥土漸漸被沖刷開去。

泥土下漸漸顯露出破爛不堪的人形紙張,赫然是玉鳳昨晚扎小人時的道具。

雨水一下一下地沖擊著地面,紙張靠著雨水的浮力漂浮了起來,漸漸地往地勢較低的路邊漂去……因為雨水的脹泡,紙張慢慢的發生了改變。原來,那不是一張小人紙,而是三張疊在一起的。由于在雨水里浸泡了好一會兒了,三張紙分離開來。三個布滿針眼的小紙人爭先恐後地被雨水沖走了……

三張小人紙,三條人命死。

原來,根本沒有人能逃月兌一早注定的命運……

「該死!」李想南臉色黑得嚇人,不知道在咒罵著這鬼天氣,還是咒罵著自己的疏忽。十字路口本就是困住鬼魂的地方,怨氣陰氣都很重,常常有招靈的道術限定必須在十字路口進行,可見它有多靈。怪只怪當時她和連陽一心想著梁家兄弟的奇怪處,雖然見到玉鳳扎小人,但一來她是個瘋子,二來他們那時注意力放在別處,沒有想到這一層。

單獨關押在派出所臨時牢房里的胡大寶死了,他的死法和梁兵差不多,幾乎被人完全開膛破肚。那血腥的場面,就連派出所的一干警察見了都臉色一白。

李想南當然也沒有辦法做到面不改色,話說這樣人間煉獄濃縮版的場景,看多少遍也還是會惡心的。她煩悶地把手伸進褲子口袋想要模出煙來抽,卻模到了一張紙——一張她很熟悉的紙,因為她褲子的潮濕而被浸得也半濕的紙——李家特有的符紙——上面卻沒有李家的符咒,而是一個奇怪的符號,在符紙的正上方大約三分之一處,有黑色的印記,十分之小,似乎是「=」,卻又歪歪斜斜的。

她的眼神一凜。

解決鶴姬之鏡的事件時,為了復仇而導演了一系列事件,最後自己也死去的黃文君曾經說漏了嘴,提到一個人——「他」。而那次事情解決的現場,也有一張類似的紙,上面也有一個奇怪的「<」。

「這是什麼?等于號?」連陽一皺眉。

「又來?」邵雲亭瞥了一眼那符紙,顯然也想到之前鶴姬之鏡發現的那張了,精明的眸子眯了起來,也嗅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氛,「這張符紙什麼時候跑進你的褲子口袋的?」

真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李想南向來不喜歡跟別人有肢體接觸,這一路上,也就只有玉鳳纏打著胡大寶她迫不得已擋在前面的時候……

「玉鳳是裝瘋!」

李想南憤怒地將那符紙鑽成一團。

「我早該想到的。冤魂十字路扎小人哪里會是玉鳳能做到的邪術,肯定有人在背後指點她。」

……

西樵村村口,老楊頭家。

屋內亮著一盞燈泡,秀兒低頭在佛前誦念著,玉鳳則蹲在里屋的門前,一片陰影打在她的臉上,不知道是哪里的牆壁不嚴實所以漏風,吹得連著燈泡的電線搖搖晃晃,她臉上的光線也因此明明滅滅。她一動不動,幾乎連眼楮都不眨,簡直像是個髒兮兮的假人。

梁兵的尸體在李想南他們離開之前,由邵雲亭和連陽一起搬去梁家的院子里了。可這具尸體留在這里的那種詭異的氣息卻沒有就此完全消散。

秀兒誦經念佛了好一段時間,內心似乎才平靜了下來。

「玉鳳,你別再裝了。」她低聲開口。「耀明的仇你也報了,不要再執著了。」

玉鳳繼續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有听進去她的話。

秀兒咬了咬牙,說︰「四天前,我去村外撿柴火,回來見到你跟著一個陌生人往村後走。你們的對話我都听見了。雖然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我感覺他絕非善類,你不要太相信他。雖然,他教給你的邪術真的起了作用,但……」秀兒的心里很想警告玉鳳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心中的意思,只得含混地說,「唉,都怪我沒有一早阻止你。」

她話還沒說完,玉鳳已經面無表情地抬起頭來。一雙眼楮,卻是冷靜而理智,哪里還有半點瘋癲。

「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阻止我嗎?」。她咬字清楚地問,卻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因為,你、也、想、為、耀、明、報、仇。」

「你……」秀兒被她的話堵住了,半晌才幽幽地問道︰「那人到底是誰?他……」

只听得轟隆隆一陣響聲,以及嘩啦啦似乎是雨水流淌,卻又響亮無數倍的聲音連續地傳了過來……兩人驚疑地住了口……

李想南不管派出所的警察說要她如何協助調查,一心只想回到西樵村去找到玉鳳問個明白。這張符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她不顧勸阻打算離開派出所時,冒著大雨走進來兩個人,一個年紀很輕,大約二十歲出頭,戴著一副眼楮,頗有股書卷氣;另一人則是個四五十歲的當地人。

兩人似乎對派出所里的忙亂很意外,年長的那個當地人似乎認識派出所的馬所長,徑直走了過來。

「馬所長,出大事兒了!」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語氣急切地說。

「什麼事情?」馬所長現在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听見「出大事兒了」五個字,眉毛立刻擰了起來。

「我領著這個大學生村官去西樵村,走了一上午才到那里,誰知道竟然好端端下起這麼大的雨……」

似乎是嫌那人嗦,馬所長一擺手︰「說重點!」

「發生泥石流,西樵村整個都給淹了!」

什麼?!

本想借機開溜的李想南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有沒有人員傷亡?」

那人哭喪著一張臉,似乎那種親眼目睹災難的後怕終于表現出來了︰「沒了,全村的人都沒了,一個不剩啊!」

李想南不敢置信地松開了手。

那張被她揉成一團的符紙從她松開的手掌上掉落在地,靜靜地滾到一旁,似乎在冷冷地嘲笑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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