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妻良夫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看不懂

作者 ︰ 令狐狐

有目標的人,比沒目標的人,時間感要快的許多。相對論研究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對于苦苦尋找機會,無孔不入的嚴小夏來說,這第一天,過的一點也不慢。可是對于和她同被穆南分配去犒勞下人的清兒來說,時間,未免太過漫長。

清兒和她熟稔了以後,話便慢慢的多了起來,從府外的小吃說到前任東家的刻薄,到這穆南府里的悠閑。順便還抱怨了一會兒悠閑到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一整天下來,她們走遍了府里各處,嚴小夏無論如何都沒有找到自己單獨去做事的機會,以至于她都要開始懷疑清兒是連煜景要放在她身邊的監視者。可是看清兒一副嘰嘰喳喳毫無機心的樣子,她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到了天開始黑的時候,她們才歇了不到一會兒。就又有穆南公子傳的話來,說是今日賞了下人還不夠,又在庭院點了台戲,輪班休息的,都可以去看。

而且點名了讓嚴小夏和清兒也前去看個熱鬧,使得嚴小夏連偷懶的話都說不出來。

等到了庭院。嚴小夏看著戲台早已搭建妥當,想必這也是穆南早就想好的事,便連忙拉著清兒尋了個偏角坐著,看戲台上正在咿咿呀呀唱著不知所謂的東西。清兒坐在她身後,倒是很有興致的樣子,盯著那個丑角的花臉自顧咧開嘴笑著。畢竟這里很少有趣的玩意兒,也免不得她歡喜的緊。

這臨近過年,台上的戲像是倒也應景的,拉著長腔唱些喜慶的話,雖然沒什麼意思,可府里的人們可都是樂的很。嚴小夏听不大懂,只覺得這戲溫吞。她張望著前面,只看的到穆南的背影,還有連煜景坐在他身邊略側著頭在跟他說著什麼。

他仿佛感受到了嚴小夏的視線,便朝嚴小夏這邊看來。倒害的她一驚,連忙挪過眼神朝上面看去。

正巧那戲台前面就亮了彩,煙火聲聲震耳。一大片火樹銀花的濃烈,閃在空中再「砰砰」裂開,隨即消逝,徒余兩絲煙氣,也就立刻無影無蹤。

還沉浸在對這美麗短暫生命的感嘆中,就感覺脖子後有一股麻麻的熱氣。縮了縮頭,轉過去看,果不其然就是清兒笑嘻嘻地朝著她呵氣。

「小夏姑娘,你有沒有看過這樣的煙花?是不是覺得好漂亮呢」清兒將她向一旁推了推,擠在她的身邊,臉上滿是憧憬的看向天空︰「你說,做煙花好嗎?」。

「做什麼煙花?」背後又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他可能正處變聲期間,聲音帶了一點點嘶啞,很好被認出來。

清兒頭也不回︰「大哥,你好討厭干嘛跟著我溜過來?」

「你自己偷溜過來還以為我不知道?」那少年拍了下她的後腦勺,惹得清兒輕呼一聲,瞪著他問︰「那你還不是也過來了?跟屁蟲」

清兒轉頭看到嚴小夏詫異的表情,連忙向她解釋︰「這是我大哥,叫小天。我們是一同進的府,他在廚房里做事。」

嚴小夏點點頭,朝他微笑。

那個叫小天的少年抿起嘴一副靦腆的樣子,看來也只是對著清兒才有他活潑的一面。

嚴小夏不欲打擾他們兩兄妹不容易的相聚,就站起身向一邊退去。她一站起來,就正好被又扭頭的連煜景看見,他對她招手。

沒辦法裝作看不見的嚴小夏只好過去,從這角落向走向那前面的正中心。

她站到穆南的身後,對連煜景福了一福︰「連先生。」

「看的懂麼?」穆南听見她的聲音,也回過頭來,對她招手,讓她坐在自己左手旁。

嚴小夏只得坐下,柔聲回答︰「听著唱的熱鬧,可是不大懂講的什麼。不過看著倒是很喜慶。」

「是嗎?」。穆南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又轉頭向右手邊的連煜景問道︰「這戲喜慶?」

連煜景笑了笑,道︰「這些孩子,現在都是不大懂戲了。」

話里語氣,好像自己和穆南已經七老八十,而嚴小夏才十歲八歲一樣。不過嚴小夏也听明白了,台上這戲,還真不是熱鬧的年戲。

不過她不好問,便不出聲陪坐在一邊看著。

穆南也不再說話,緊盯著台上拉著長長唱腔的兩個戲子。

那兩個人從開場就一直是對唱,表情夸張聲調略高,穿的大紅袍子,乍一看就像是喜登科的狀元,或者是新婚的夫妻一樣。不怪嚴小夏以為是喜慶的戲。

她一直不懂這里什麼青衣花旦武生的意思,也沒打算自己能明白過來。

正暈暈乎乎的看著上面兩人好像終于換了位置繼續對唱,穆南卻驀地開口,一點先兆都沒有,不知是向嚴小夏,還是連煜景說道︰「這出戲,實在有些太悲了。」

連煜景倒是沒說話,仍然看著戲不出聲,表情身姿都是未動。

嚴小夏卻登時一驚,將自己從迷蒙中喚醒,朝穆南看去。

「這戲,改編的不知是哪個朝代的事,簡直真的像是就發生在你我身邊一樣。」穆南繼續說,然後對著連煜景問︰「你說呢?」

嚴小夏正松了一口氣想,原來是在同連煜景說話而不是同她,好歹省了腦子里那點根本派不上用場的應酬細胞。卻見穆南又轉過頭看向她問︰「小夏,你說呢?」

「什麼?」嚴小夏茫然以對,看著穆南不知要做何表情。她朝連煜景看去,發現他好像沉迷在戲中一樣,根本對身邊發生的事物都聞所未聞似的。

「呵」穆南輕笑,今日臉色好像又比那日差了一些,眼楮也是透過嚴小夏看向別處,沒有焦距。這樣時好時壞的樣子不禁讓嚴小夏驚心,她不得不快速行動,若是等不及穆南也像曾天琪一樣死了,大概她偷出那枚印也算是做了無用功。

「你剛剛說過你看不大懂,我卻忘了。」穆南像是想起方才嚴小夏所說之話,輕輕在腦門上拍了拍︰「自從生病後,不禁體力大減,連記憶,也好似不大好了。」

嚴小夏搖頭︰「小孩子一樣體力不支,記憶短暫。」

穆南听見她這麼說,笑開來︰「那你怎麼不說,其實老人一樣如此?」不過到底因為嚴小夏的出言安慰,看上去好過一點。

「但是老人不會這麼年輕,小孩卻可以扮的成熟。」嚴小夏輕輕說,語調正常,並不像是在安慰一個人,只是陳述一件事實一般。

穆南笑意掛在臉上,他指著那兩個對唱的戲子中一個對嚴小夏道︰「他是主。」

又指著另一個人道︰「他是僕。」

嚴小夏好奇地問︰「怎麼他兩人是主僕,而不是夫妻嗎?」。

這話果然惹得穆南失笑︰「你怎會覺得他兩人是夫妻?可不是同穿紅袍,便是拜堂之人了。改日我與連先生同穿紅衣與你看,難道你還覺得我們是夫妻?」

這話,便有些刺耳了。嚴小夏用余光掃向連煜景,見他仍是不動如山,好似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其他一切已與他無關。

她只微微笑︰「我看不懂戲中扮相,不懂分別男女。」

這樣一說,便輕輕將穆南話里主僕之意消去,只剩男女之分的意思。

穆南看了她一眼,並未著意,只是指著那個僕人叫嚴小夏看清︰「你瞧他從這邊換向那邊,不管兩人如何走位,他只在他身後兩步遠,從未多一分上前。還有,你看他的背,其實並不是直的,他一直微微彎著,以成為不可高于主人的姿態。這是習慣,僕人對著主人的習慣。即使他們現在已不是這樣的關系,爭吵之中,習慣下的他也從未逾矩。」

「爭吵?他們在爭吵什麼?」嚴小夏朝著台上那兩人看去,仔細觀察,他們就如同穆南所說一般,有著其實可以看到的距離。

「這出戲,講的其實是一對男女的愛情故事。但這戲流傳之久的原因,卻並不是因為這個。這整出戲里,最出彩的就是這兩個主僕之間的陰謀斗爭。」穆南頗有深意的對她道。

「講的是陰謀?」嚴小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

穆南招手讓旁邊的丫鬟上茶,嚴小夏看見連忙手忙腳亂的從那個丫鬟的手里接過來。

她曉得連煜景的意思是讓她貼身侍候,現在她自己的意願當然也是有多近,便走多近。可明顯不是做這一行的她,這樣子不熟練的用功卻讓穆南側目。

「瞧,煜景你給我找了一個什麼都不會做的丫頭。」還好穆南是充滿笑意地對連煜景說著這話,不然嚴小夏斟茶給穆南的手,會比現在更抖。

「公子不是想要一個有趣的麼?」穆南終于開口,他扭頭微笑,對穆南,對嚴小夏,都是一式的標準弧度。

穆南笑出聲︰「原來煜景對有趣的理解就是,端茶茶會撒,說話話會抖的麼?」

嚴小夏連忙道︰「我說話沒有抖。」

這話一說出來,穆南的笑聲更加大聲︰「你不知道主子說話,你是不能插口的麼?」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

使得嚴小夏仍在舉著杯子的手真的抖了起來,她當然不是害怕,而是時間長的舉著對手臂肌肉的壓力,發酸至她想哭而已。她清咳一聲︰「公子,喝茶。」

恭敬的態度有過之而不及,不能因主子夸獎就抬頭,以為自己是那個位置的唯一人選。這些,嚴小夏還真的听過清兒不斷的講到。

還在心里盤算著怎麼辦的嚴小夏,卻驀地听到穆南「哈哈」大笑一聲,嚴小夏真的忍不住抬頭看他,正好發現他原來正看著自己,好像做了惡作劇等待發生的一樣,一拍掌就對著嚴小夏說道︰「哈哈,嚇到你了。」

如果這樣古怪,還引不起注意,那真的是身邊人的不適了。

嚴小夏明顯發現他這種所謂看上去,好像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是有著莫名奇妙的內情。她將茶遞到穆南手中,看他居然一口喝盡,才不放心地問︰「公子,你還好吧?」

穆南卻像看不見她的方位一樣,對著另一邊無人地方道︰「這戲里,除了那個主子,誰都是失敗者。只有那個主子,才是真正的成功者。」

他「噓」一聲止住嚴小夏的開口,繼續道︰「他是個真正的,真正厲害的勝者。他策劃了整件事情的起因和過程,每一步」他豎著一根手指給嚴小夏看,像一個醉酒的人一樣重復︰「每一步,每一件事情,他都做的完美,做的干淨。」

「他能算計出來,這一步的後果。還能夠想到,這樣的後果會為他帶來什麼樣的利益。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樣厲害。從來沒有失敗過,從來沒有。」穆南唇邊掛著詭異的笑容︰「你想不想認識他?」

「公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嚴小夏求助的看向連煜景,他沒有出聲,也沒有回過頭來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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