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兒，你憔悴了，你……」不自覺地撫上她的臉，想說的話卻都哽在嘴邊，一句也出不了口。
情美人拉著我的手同坐，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都問出來吧。」
「小情兒……你真是天下聞名的貂蟬？」
明明已經知道答案，卻還是想听她親口承認。
情美人笑中盡是苦，「是啊……我的事，小天也听說了一些吧？」
點頭道，「情兒，有一件事，你要老實回答我。」
「放心吧，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可隱瞞的。」
她自嘲的語氣刺痛了我，再問話時也難免帶著一絲怨怒，「小情兒，當初……你是自願的，還是被你義父逼迫的？」
情美人眼神閃出一絲慌亂，半晌才穩住情緒答了一句「自願」。
「我不信我不信。你說過你對男人沒感覺，何況是董卓那個該死的老豬頭。鐵定是王允那混球兒逼你的，我去宰了老匹夫替你報仇。」
情美人試探著依到我懷里摟我的腰，話音里是滿滿的無力，「沒騙你，真的是自願。義父定計，我依計行事。如今大功告成，也不枉一場籌劃。」
眼淚又流個不停，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做這麼大犧牲？」
「那時……听說你死了……萬念俱灰，一腔憤怒，想報仇也無從下手。之後義父求我，索性將計就計。說到底並非顧全大義，而是為我的私心。」
「你說……你這麼做，是為了我？」
情美人一臉平淡，笑著說道，「除掉董卓之後，我被呂布搶到府里，本想找機會宰了他，可惜那混蛋戒備很嚴，一直都沒能下手。直到現在……卻是不能下手了。」
這話說的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之後難免語無倫次，「情兒，你是說……你不會……莫非……你是不是……對呂鳳仙兒動情了？不行，絕不行，你不能被他那一張看得過去的臉給蒙蔽了。那小白臉兒整容不說，還跟李肅一路的貨色勾一搭二，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就三番四次出賣一任又一任的干爹。你對誰動情也不能對他動情。」
情美人從我懷里鑽出來，淡然答道，「你當我瘋了？那種朝三暮四，有勇無謀之人，我怎麼會對他用心。」
這話明明就事論事，我卻愣是听出個別有深意，整理無辜受創的自尊心，低著頭扭捏著問她，「我……我也是朝三暮四，有勇無謀，有時候連勇都沒有，你又為什麼會對我用心？」
情美人露出重逢後第一個真心笑容，點著我的額頭說道，「不愛會找一百個不愛的理由，愛上了一個理由也不需要。喜歡就是喜歡，想同生共死，想不離不棄，見面了會欣喜若狂，分離了會茶飯不思。見你的第一面眼楮就離不開你，見你的第二面就處心積慮把你騙上床得到你。對你用心是因為喜歡你，縱使你真的沒什麼地方值得喜歡，也能為你捏造出成百上千個優點騙自己。」
呆呆看著眼前人，腦子里閃過短暫且刻骨銘心的一個個片段。這個女子，曾與我建立過不同尋常的親密，從開始到現在從不忌諱直言吐露愛語。我對她動過心，動過情，現如今更有滿滿的心疼，滿滿的感動。
換我倒在她懷里，伸手拔了她的簪子，任她一頭黑發落在我手里，「不喜歡看你梳髻，還是這樣子好看。」話一出口就覺不妥，現在的我也是人、妻，分開的日子里發生的那麼多事，要怎麼樣才能竹筒倒豆子才落定無聲，她知道了一切又會有什麼反應。
天下沒有後悔藥，只恨當初沒一順手宰了董卓那老豬頭，否則今天怎麼還會有這些破事兒待處理。
「你是怕殺不了那個小白臉兒，還是怕殺了他後患無窮沒法月兌身？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沒關系，我雖然從沒試過暗殺這一套，為了你也可以破個例。」
情美人強擠出個笑，搖頭答道，「都不是。現在或者以後都不能動手的原因，是我懷了他的孩子。」
懷了……
小白臉兒的孩子？
第二波晴天霹靂。
興許是這信息太沖擊，我足足僵硬了十分之一炷香的時間才找回對身體的控制力。
「你說什麼？」
情美人似乎是被我掙扎著拉開距離的動作刺傷了，垂下眼皮低聲答道，「我說我懷了呂奉先的孩子。」
下意識去看她的小月復，目測影美人的楊柳小蠻腰雖沒有從前那麼縴細，卻也絕對看不出她是個帶球跑的大肚婆。
「我……能模模嗎？」。
彼時兩個人身子貼在一起的時候，姐恐怕跟肚子里那個小寶貝兒已經親密接觸過了，壞就壞在沒打招呼就靠過去起膩，那小家伙恐怕正疑惑著自來熟抱著他和他老娘不放的何方神聖。
情美人點點頭，露一個看不出情緒的笑。
抖著手模過去，落在空中沒法繼續。準媽媽拉過我僵硬的爪兒，慢慢貼到她肚子上。
顫巍巍地上下撫動，隔著衣服雖感觸的不清晰，卻也的確知覺得到小小的隆起。
「有多久了？」
問出的話竟沒出息地走了調，這讓情美人難堪又升一級，「兩個月了。」
「你要給小白臉兒生孩子了……」
自言自語式的陳述純屬無心之失，我的整個人都還陷在震驚里。
影美人露出一個堅定的笑容，「不管是誰的，我都要生下來。孩子是無辜的，他不是誰的附屬品，也不是生來就打著誰的標記。他是一條生命，是我的寶貝，我會盡我的所能，給他最好的一切。」
我明白，完完全全地明白。于是我點頭的很是釋然，「包括父親……」
「包括父親……」
點頭喃喃，「所以呂鳳仙兒那個小白臉最好長命百歲。」
情美人笑著，語氣淡然，「我會祈求他盡量活得長些。起碼在有生之年，盡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
重新拉她躺在我懷里，笑道，「你說得對。沒個小孩子都應該得到一個完整的家，父親，母親，整塊兒的，不加稀釋的愛。寶寶很幸運，還沒有出生就有你這麼一個全心為他的老娘。他這一輩子都要泡在蜜罐兒里了。」
情美人小心翼翼靠在我身上，問話的語氣帶了幾分試探，「小天……你不在乎嗎？」。
低頭看看她的眼楮，笑道，「在乎什麼？」
「我懷了別人的孩子。」
忍不住呵呵幾聲笑道，「我剛才反應過激是因為信息來的太突然，冷靜下來便會發覺沒什麼了不起。我不是什麼教徒，也沒有那個主張不能墮胎。懷不喜歡人孩子總歸是負擔，如果沒有那個信心做好，不如提早放棄。但是一旦下定決心給一個人生命，就要盡自己的努力負責到底。情兒你做的很對，我全心全意的支持。」
「那我們……」
「我一樣敬佩你，喜歡你。如果有這個余地，我做你孩子的第二個老媽也沒問題。」
情美人抬起頭看進我的眼楮里，抖著嘴唇問道，「你說真的？你願意……？」
「願意願意，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如果你不嫌棄，撫養權分給我一半，賺他將來的寵愛加倍。」
情美人眼圈紅了紅，低聲細語，「我多想跟你一起把孩子養大，可是……他不能……」
「我知道，他不能沒老爸，我也不會強求你離開孩兒他爹。呂布那廝雖然有那麼多毛病，其武功的高強程度還是有目共睹的。馬中赤兔，人中呂布，小白臉兒整容前的底子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俊男美女生出來的種，肯定從小就是個美人痞子，且不管是男是女，跟著小鳳仙兒從武，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情美人濕了眼楮，啞了嗓子問道，「小天……你是要跟我做了斷嗎？」。
我被她一臉絕望的表情嚇得手足無措，「什麼跟什麼呀？你從哪句話哪個字听出我要跟你做了斷啊？」
「那我們以後……」
笑，「你當初說過要‘可持續發展’。是我沒做到，所以走到這一步絕不是你的問題。如果你願意，我還是希望和你在一起。」
情美人眼淚流了兩行，嘴唇開開合合，猶豫著問道，「這麼對你，不公平……」
「從前那麼激情四射，熱情洋溢，豪情澎湃的劉情哪里去了？你把我拉上床的時候可沒這麼瞻前顧後，患得患失的。當初是你拼死拼活的要給我當小三兒，現如今我回報你又有什麼不可以？你是我的情人，我是你的情人，這樣才叫公平。」
情美人神色活潑了不少，竟笑著說我們的經典台詞，「你喜歡我嗎？」。
「我不喜歡你找你來干嘛？下象棋啊？」
小妖精笑的愈發燦爛，「我不會下象棋。」
「我不喜歡你找你來干嘛？下圍棋啊？」
「我也不會下圍棋。」
「那你會下什麼棋？」
「就會五子棋，還總輸，人家一搞什麼三三，四三的我就完蛋。」
「你少扯沒用的，說重點。」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
明目含笑，放電十足；薄唇扁扁，誘人侵犯。情美人的招牌笑容終于重現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