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破之堇年 卷一︰去年今日此門中 第九章第七節烈火張天照雲海(七)

作者 ︰ 小貓和蝴蝶

魯淑去了數次後艙都未見到諸葛亮,後遇到書僮才知道周瑜看年關將近,便命諸葛亮回劉備營中過年,時機這般湊巧,步兒不由懷疑周瑜是有意為之,若果真如此,那麼周瑜送走孫權的決心就無比堅定,那決心甚至能令他暫時放棄對諸葛亮和劉備的防備。

幸好魯肅對送步兒回建業之事絕口不提,等了兩日,步兒才最終放下心來,許是因為走得突然,諸葛亮並未留下任何課業,魯肅便讓步兒和魯淑自己修習四書。

這日夜日刮了一夜的大雪,天未明,紛紛揚揚的大雪便阻斷了視野,步兒披著貂皮站在舷窗邊觀賞雪景,正覺得無聊,桃花小心翼翼的走進艙中,「小姐,主公來了……。」

心中一驚,依稀記得張昭斥責自己的那一日是孫權留在赤壁的最後三日,現在已過了五日,為何他還沒有回去?難道他受了爹爹之托來說服自己嗎?

急急的梳洗,走向客艙時,又頓住腳步,轉身看了看跟隨在後的桃花,皺眉道︰「桃花,主公是要見我,還是要見爹爹?」

「老爺昨日未回船上,我听人說,他與大都督、程普將軍在土屋商議了一夜,」從桃花的神情推測,這個透露消息給她的人定然是呂蒙,听她與呂蒙交好,步兒自是喜不自勝,听她欣然道︰「主公的確說要見小姐,我看主公的模樣,似乎是有話要對小姐說。」

有話?步兒心中一緊,轉過身,心念電轉,只是想孫權提出要帶自己回建業去,如何推搪,走進客艙,孫權正站在舷窗前向外張望,听到腳步聲,笑盈盈的轉過身來,「步兒,這般的好雪,江面白茫茫的一片,若再有一個老翁在江上垂釣,才真真的絕妙。」

寒喧數句,步兒眼眸一轉,便想將話題引到孫權到此的目的,孫權似乎猜到了她的目的,笑眯眯的將話題拉得更遠,如此不著邊際的談天說地,步兒大感不悅,正準備命桃花去喚魯淑,孫權卻斂了笑容,「步兒,我想回建業過年,你呢?」

果然來了,卻猝不及防,步兒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過了片刻才訥訥道︰「我要和爹爹在一塊兒。」

「昨日大都督來見我,特意說起你,」說到此處,孫權突然頓住,面上浮出意味深長的笑,見步兒的眼眸骨碌碌的轉動,似乎在猜測下文一般,過了片刻,孫權才繼續道︰「大都督希望我帶你回建業。」

大都督?既然他不是受爹爹所托,那麼爹爹必須不希望自己離開赤壁,步兒立時放下心來,微微撅起嘴,「為什麼大都督要我回建業去?我在這里又沒礙他什麼事?」

「可是大都督覺得步兒礙了他的事,」孫權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淡,就連眼神也變得冷了,「我也希望你隨我一同回建業,這場仗事關江東今後十年的運勢,非同小可,大都督絕不能有絲毫的顧慮,步兒,你與曹家的關系……。」

異樣的不悅,孫權一口一個大都督,似乎針對自己的,只有周瑜一人,其實細細想來,他同樣也在懷疑自己,可是他不想讓自己恨他,所以便將這一切都推給周瑜,靜靜待他說完,步兒冷冷道︰「我不回去,我要留在赤壁。」

「步兒,」孫權面容嚴肅,全不似往日溫言軟語的模樣,「我適才已經說過,你與曹家的關系,無論是誰都會顧忌,我也不例外。」

「主公和大都督不是英雄嗎?」。听他說了實話,步兒眨了眨眼楮,語氣卻冷了,「既然是英雄,竟然會忌憚步兒這樣的小女子,傳將出去,不是讓人恥笑嗎?」。

听步兒這般說,孫權卻笑了,他注視步兒良久,微微向前傾著身子,話聲如同耳語,「你真的不明白嗎?」。

「什麼?」步兒蹙著眉,覺得孫權的笑容令人恐懼,「明白什麼?」

「大都督真正顧忌的不是你和曹家的關系,」孫權直起身子,微笑著看了看桃花,「桃花,我有些餓了,取些點心來。」

听桃花的腳步聲在艙道中走遠,步兒這才轉身注視孫權,她知道孫權支開桃花,將要說的話,一定不是那麼愉快,「眺和,大都督真正顧忌的是諸葛亮。」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步兒緊張的面容和緩了,孫權未待她綻出笑了,已沉聲道︰「大都督知道諸葛亮喜歡你,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麼事,諸葛亮便一定會為你辦到,大都督真正的顧忌便在于此。」

面上還未完全成形的笑容僵硬了,萬想到諸葛亮的心意竟然是由孫權來轉告自己,自幼身邊的人便待自己百依百順,從未覺得這般有何不妥,直至哥哥故作神秘的告訴自己偷听到諸葛亮與爹爹的對話才明白,原來諸葛亮待自己的好,與爹爹和哥哥不同,還未及細分這兩者有什麼不同,孫權便以這樣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告訴了自己。

面上漸漸浮出尷尬的神情,孫權卻細細打量著步兒的神情,待她面上的神情塵埃落定,孫權愉快的笑道︰「子敬定未告訴你,其實他自己也未否認,步兒,你現在明白為何大都督一定要你回建業去。」

若果真如此,周瑜一定會想盡辦法讓自己無法留在這里,諸葛亮被周瑜送回了對岸,想必周瑜就是想趁這個機會將自己強行送回建業,到了此時,自己即使不想走,也沒有辦法留下,「主公,爹爹能送步兒回去嗎?爹爹可以在建業過年嗎?」。

听她終于松口,孫權大悅,強壓著面上的笑,「這可不行,子敬得留在赤壁,淑兒陪你回建業,也會一同留在建業,既然做了決定,那麼後日一早咱們便啟程。」

達成目的後的孫權很快便離開了,想是有許多的事需要交待,步兒獨自坐在艙中,苦悶不已,得到消息的魯淑愁眉苦臉,「步兒,你怎會答應主公回建業?」

待步兒回過身,一見她面上凶惡的神情,魯淑立時強擠出一絲笑來,「不妨事,咱們一同回去,步兒,你不是早想到甘露寺去玩得痛快,咱們一到建業,立時便去甘露寺。」

決定得這般倉促,完全沒有任何準備,不及收拾行李,偏偏步兒的所用之物又異樣繁多,魯淑困在艙中,幫步兒收拾那些一定要帶回建業的事物,眨眼便過了一日。

明日一早便要啟程,早早兒的用了晚餐,步兒突然想起還未向周瑜和小喬辭行,便喚了魯淑一同下船,小心翼翼上了江岸,沿著小徑走向營地,剛剛走了數步,便見周瑜怒發沖冠的從營中大步走了出來。

遠遠看見周瑜面上的神情,魯淑便頓住了腳步,拉了拉步兒的衣袖,「步兒,你又惹大都督生氣了?」

「才沒有,」即使相隔得這般遠,也能感到周瑜的沖天之怒,步兒不由覺得奇怪,「這半月以來,我都乖乖的呆在船上,一步都未踏下船,更別提與大都督相見,如何惹他著惱?」

說話間,周瑜已經行到近處,魯淑與步兒忙向他行禮,周瑜站定腳步,面上神情飛速變幻,等了半晌,他都一言不發,步兒與魯淑下意識的相互靠近,許是覺得他們不安,周瑜終于開口,「步兒,你和淑兒要到何處去?」

「明日我們就要隨主公一同回建業了,」步兒乖巧的應道︰「咱們是進營來向大都督和夫人辭行的。」

「真的要回建業嗎?」。听周瑜這般詢問,步兒和魯淑不約而同的覺得詫異,他想盡辦法逼迫自己回去,現在去如此惺惺作態,可是細看上去,他面上的神情又不似作假,這般的奇怪?正尋思間,他繼續道︰「我正想上船找你們,明**們無需隨主公回去,與子敬一同留在赤壁。」

真真的又驚又喜,但驚卻大過喜,全然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步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過了半晌才喃喃道︰「大都督,為何又突然不要我們回去了?是爹爹不舍得嗎?」。

眼看周瑜面上浮出不耐與厭惡,魯淑忙不著痕跡的拉了拉步兒的衣袖,周瑜已經轉過身,開始走回營地,一邊走,一邊冷冷道︰「你們回去吧!今夜我們還要向主公陳明戰事的安排,子敬會留在營地中。」

莫名其妙的注視著周瑜的背影消失在營門里,魯淑執著步兒的手向回走,兩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討論良久,都不得其解,待回到船上,魯淑突然一頓足,「步兒,你說會不會是爹爹不舍得咱們回建業,所以寫信給孔明先生,讓他幫忙留下咱們?」

細想下來,也只有這個可能性,可是這一次是孫權要帶自己回去,爹爹自來對孫權便是言听計從,即使再不舍得,也會尊重孫權,可是若不是諸葛亮,誰又能想出辦法激怒周瑜,將自己和哥哥留在赤壁?真真的疑惑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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