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破之堇年 卷一︰去年今日此門中 第三章 第五節 向來州縣豈徒勞(五)

作者 ︰ 小貓和蝴蝶

第三章第五節向來州縣豈徒勞(五)

幾場雪後,建業似乎失去了以往的活力。越接近年關,建業城中的人似乎越少,這日城外的軍營送了幾頭新獵的麂子,孫策命人將麂子肉制好,只待雪晴便請眾人到府中賞花烤肉。

北方的消息不斷傳來,曹操似乎並未有用兵的打算,他只是不斷的操練兵馬,不時出軍掃滅各地殘余的敵對勢力,他的軍力越來越強盛,想到步兒數次提到江東只是水軍強盛,孫策命人加強了陸軍的訓練,可是軍士們似乎更喜歡水上作戰,強行進行陸戰的訓練,總換來了一片怨言。

臘月二十,天氣終于轉晴,後院的梅花開得如火如荼,孫策命人去請張昭、諸葛瑾和魯府到府中賞花,又特意命大喬去接步兒。

傍晚時分到了孫府,為以示慶賀,孫府四處懸掛著五彩的燈籠,侍女們換了新做的衣裙。孫權自沖步閣大批購進的脂粉令她們每個人都容光煥發,就連尋常見到步兒就滿面惱怒的孫老夫人都滿面得體的淡笑。

晚宴開始了許久,魯肅和步兒才匆匆趕到,步兒雖然身著新衣,但面容憔悴,似乎在病中,孫策細問才知原來步兒用了羊肉之後便高熱不退,幸好神醫華佗的弟子游歷到江東,開了幾服藥新形勢才稍微緩解。

不敢再讓步兒食用麂肉,便吩咐挑最好的燕窩熬粥,步兒拉長了嘴,委屈的盯著抹了各種調料,烤得金黃、香氣撲鼻的麂子肉,直到孫策命人包了兩塊腌好的肉送去魯府,她才破啼為笑,靜心听眾人談論天下大勢。

听得無聊,不住的左顧右盼,卻見孫權坐在一側全神貫注的傾听眾人的談話,他身邊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子,那女子也算百里挑一罕見的美女,但神情頗為冷漠,似乎感應到步兒注視的目光,頗不耐煩的回望了過來。

看她倨傲的轉過身,步兒大怒,心中只轉念一會兒怎樣惡作劇一番讓她出丑,正尋思間,侍女們已經奉上了燕窩粥。魯肅拈起木勺,小心翼翼的將粥吹涼,「步兒,乖乖把粥喝了,待你好一些,爹爹便烤肉給你。」

看著燕窩粥,心里只是一陣厭煩,由小到大,這東西日日都要飲用,從未有一日間斷,至此,聞到氣味兒都要嘔了,在魯肅的注視下,步兒只得拈起木勺,勉強飲了兩口,「爹爹,我想要點心。」

精致的小點心,散發著桂子的甜香,都不是自己喜歡的東西,步兒嘟著嘴勉強的用了一枚,再不肯開口。魯肅不便斥責她,只得低聲叮囑道︰「把粥飲了。」

好容易才用完那碗粥,孫老夫人召所有的女眷進內堂閑談,孫仁執了步兒的手,坐在欄邊觀賞滿院的梅花,孫仁低聲詢問步兒的病情,又柔聲安撫她,再談到近日來的趣事兒,正興奮間,孫權執著兩枝梅花走了進來,「尚香,看樣子大哥和幾位先生要談到天明方才盡興,步兒大病初愈,讓她到你房中好好的休息吧!」

說完,孫權走到孫老夫人一旁,躬身行禮,「母親,今日院中的梅花開得好,這兩枝梅開在院角,又極瘦,兒子恐無人得見,特摘下送與母親。」

孫老夫人面上盛放的笑顏比院中的梅花更盛,看她命孫權坐在自己身側,低聲與他交談,滿面的寵溺,這般的神情在孫老夫人面上真真的罕見。

並肩行到孫仁居住的小院,梳洗過後便躺在暖幄之內,想到適才孫老夫人面上的笑意,禁不住低聲道︰「尚香。適才老夫人注視你二哥的神情那般的溺愛,可真真的罕見?」

「你也發現了,」孫仁靠在步兒身側,出神的凝視著帳外的燈火,「二哥從小便智慧過人,當日十八鎮諸侯伐董,二哥隨軍前行,那時他才九歲,父親充任先鋒,獲得了玉璽,父親問二哥這是否是祥瑞之兆,二哥說非旦不是,而且是禍事,且力勸父親即刻將玉璽送給袁紹或者曹操,可惜父親不舍玉璽,仍將它留了下來,結果在回江東的途中,被劉表那賊子射殺,禍因便是那玉璽。

父親被射殺之後,尸首被劉表扣押,大哥若要前往,定然會再遭毒手,二哥又孤身前往敵營。討回了父親的尸首,令父親得以還鄉。

听說二哥出生之時,正是夕陽西下,但那一日太陽久久不肯落下,直到明月升至半空,有相士說那是大吉之兆,父親與母親本就喜愛二哥,這些年來二哥又時常不在家中,所以母親對他頗為偏愛。」

原來如此,想到當日與孫權相遇時的情景,他的確算是有勇有謀。但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他的心機過于深沉了,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深思熟慮之後才能開口,否則便會有無窮的後患。

「步兒,適才你見到二嫂了嗎?」。孫仁伸手為步兒掖好綢被,「平日里要見她一面可真真的困難,她是二哥奉母親之命娶的夫人,她也算乖巧,很討母親喜歡,今日這般冷漠,定然是不喜歡你。」

真真的可恨,自己與她素未謀面,她竟也會討厭自己,定然是因為平日孫權在她面前道盡自己惡言的緣故。

听步兒久久未置一言,孫仁笑道︰「你生氣了嗎?其實只要在二哥身邊稍有姿色的女子她都討厭,二哥極惱這一點,連母親都斥責過她數次,可是她總也不改,適才定然是她見你美貌可愛,才心生厭惡。」

這般听來,才稍覺安慰,閑談數句,閉目沉沉睡了過去,突然自己似乎到了一個奇怪的所在,窗明幾淨,屋內放滿了長長的桌子和密密麻麻的椅子,無數的人沉默的坐在桌子後翻看桌上厚重的書本。

奇怪?這是什麼地方,這般想著,緩步向前,一排一排的書架,整齊有序的擺放著無類的書冊,那些書冊極為精美,紙張潔白平滑,與平日所用的夾雜著雜質的紙張大不相同,突听有人在書架的一側輕聲談論,「孫策死在三國演義中那一卷。我要寫一篇論文。」

心中一驚,孫策?是主公嗎?忍不住拉動面前的書本,從縫隙里偷看站在書架另一側的兩個男子,左側的男子指著手中厚厚的書本,「就是這一章,孫策……。」

「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描寫孫策的死亡是以三國志為依據推演的吧!你看這一句,策殺貢,貢小子與客亡匿江邊,策單騎出,卒與客遇,客擊傷策。和三國演義比起來,三國志更加嚴謹,因為作者經歷了三國那個歷史時期,而羅貫中……。」

正听得出神,似乎有人在拉自己,回過身,卻看見孫仁關切的雙眸,「步兒,你在做夢嗎?我听見你不停的說話。」

做夢?明明那個夢境就在眼前,仿佛夢中人說的話還在耳邊,卻怎樣也想不起那個夢境,皺了眉,苦苦的思索,潛意識里覺得那個夢境非常的重要,必須想起,可是夢境卻如手中的沙粒,越想握緊,卻流逝得越快。

「尚香,我做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夢,」悶悶的說著,「可是我只能看到兩個人在談話,卻怎樣也想不起他們談話的內容。」

「睡吧!」孫仁再次為步兒整理著綢被,「大哥適才還命人送來點心……。」

如同雷擊一般,夢中那兩個人的對話重又回到耳邊,驚恐萬狀,若那兩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那麼孫策就要死了嗎?要死于一個名為貢的人所雇佣的刺客手里?

驚恐得不能入睡,只听孫仁恬靜的呼吸聲,窗外雪花靜靜的飄落,果真是自己在做夢嗎?為何會有這般令人恐懼的夢?夢中的那奇怪的所在,還有那兩個書架後交談的人,處處都透著古怪,卻又那般的熟悉,甚至知道那幢建築名為圖書館,究竟夢境是不是會成真呢?

也許再睡一覺,也許再回到夢中便能得到答案,勉強自己再次閉上雙眸,夢中卻是一片空白,無窮無盡的花海,江水溫柔的拍打著堤岸,清越的歌聲破空而來,靜謐而又安祥,禁不住便這般沉睡了過去,柔軟而甜美。

再次睜開雙眸時,孫仁已經起身,她坐在銅鏡前,孫老夫人正為她梳理長發,「尚香,听聞劉表病重,你大哥這幾日正為荊州的歸屬憂心忡忡,一會兒早膳,可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荊州,以免再增煩憂。」

劉表?是那個射殺了孫堅的人嗎?他是孫策的殺父仇人,但听孫老夫人的語氣,除了沉重便是憂心,仿佛並不為此感到興奮一般。

「母親,大哥何需憂慮?」孫仁用蜜水化開胭脂,輕輕涂抹著自己的嘴唇,「若劉表病故,荊州應該是傳給劉表的大公子,難到大哥認為劉表會將祖業傳給劉備嗎?」。

「權兒卻認為劉表會將荊州托付給劉備,」孫老夫人放下梳子,側首打量發髻,「畢竟劉表的兩個兒子都難堪重用,大公子劉琮懦弱,二公子劉琦雖然聰慧,但年紀尚幼,所以權兒說,劉表定然想將荊州托付給劉備,有了諸葛亮的輔助,再加荊州,劉備將是江東的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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