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也有些心寒,雖然鳳夙言這樣做是在為她出氣,可是轉眼之間就把一個寵妾給賣掉,這卻是她所無法接受的。
當下便咬了咬唇,有點不忍的看向呆若木雞的小菁︰「這樣子卻是有些過了吧?好歹她是你的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呢,就這麼處理了豈不是寒了別人的心。」
那些女人雖是有些害怕,卻是一個個巴不得小菁倒霉好換自己上位,所以當向晚的眼光看過去的時候,一個個的不是看天就是看花,都沒有一個吱個聲的。
向晚更是心寒,也不知道鳳夙言是怎麼處置的,這麼一群面不和心更不和的女人,也虧他有精神面對。
「我說出來的話從來沒有收回的時候。」鳳夙言卻很堅持,冷厲的目光一掃,侍女們趕緊上來把小菁給拖了下去,唯恐慢一步倒霉的就成了自己。
「好了,大夫來了給這丫頭瞧瞧傷。」鳳夙言打發完了這里的事情,轉頭對著向晚笑︰「你跟我來,有事跟你說,總不至于費老勁把你弄出來就為給你看看爭風吃醋。」
向晚扯了扯嘴角,算是個笑意,心下卻著實沒有多少好心情。
鳳夙言領著她出了亭子,左繞右轉的轉到了一個小湖泊邊上,假山石旁邊設著石桌石凳,他自去坐了︰「你們家要辦喜事了,最近就會回去了吧?」
向晚站在那里看湖水,沒搭理他。
鳳夙言也不惱,笑嘻嘻地看著湖邊美人︰「那個劉半仙是你弄去的?想借著他的半仙之體糊弄人,把你那妹妹扶上妻位?」
向晚嘴角微微抽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嗎?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份心。」鳳夙言忽然嘆了口氣,「姓沈的真是可憐,巴巴的想見你一面,你卻跟姓肖的跑了出來,迫不得已要娶你妹妹已經夠慘了,你還推波助瀾,叫他知道了還不知會怎麼樣的傷心欲絕呢。」
「你胡說什麼?」向晚蹇了眉,有點惱︰「我們清清白白的,即便是曾經有過議親的意思,那也是過去的事了,現如今他是我妹夫,你不要胡說八道」
鳳夙言撇了撇嘴,低聲自語︰「最好是這樣。」
「你說什麼?」向晚沒有听清楚。
「哦,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回去?」鳳夙言正色道,「雖然你那狐狸老爹打主意想把你嫁了,可是他可能自己也知道這事兒不好辦,要不然姓肖的就直接成了你家東床了,哪還用得著玩這一套,一方面叫你們呆在一處培養感情,一方面又患得患失的叫丫鬟僕人們盯著,怕真的會出什麼事端。」
「我們這個樣子那還不是你們逼的?」一說到這事兒向晚就火冒三丈,她好端端的想過個平凡的生活,為什麼這些人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將出來,真是惹人心煩。「若不是你們兩個找茬兒,我至于被人家說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嗎?」。
鳳夙言眉眼彎彎的笑出聲來︰「哪個說出這麼風趣的話來?卻是要好好謝謝他,要不然你被人搶跑了我可就虧大發了。」
向晚氣哼哼的扭過頭去對著湖水生悶氣,槽牙咬得咯咯響。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聲。」鳳夙言見她氣鼓鼓的樣子,小臉紅彤彤的,眼楮瞪得圓圓的亮晶晶的,很是虎虎有生氣,可愛的叫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眼看著太平日子過不長了,你要做什麼決定還是早做打算吧。」
向晚吃了一驚,顧不得生氣︰「怎麼?難道你們決定要撕破臉皮了?」
這層臉皮早多少年前就已經撕破了,鳳夙言心里暗道,面上卻一派苦笑︰「小皇帝長大了,自是要奪回權力的,到時候少不得一番爭斗。」
向晚頓時憂心忡忡,這是要打仗了?到時候苦的還不是老百姓?
便忍不住勸說道︰「難道就不能和和氣氣的?小時候你們關系是很好的,他還跟著你習武。你們兩個完全可以做一對好叔佷的,干什麼非要鬧個魚死網破呢?」
「你還是太天真了。」鳳夙言仰頭看著天空飄過的白雲,「皇兄臨終的時候把事情托付給我,讓我輔佐鳳承志,就算是我沒有異心,可是時間久了,那些跟著我的人呢?他們會怎麼想?鳳承志呢?他又會怎麼想?」
皇帝要收回自己的權利,勢必要把之前掌權的人除掉的,攝政王,听著好听,背後卻是萬分的危險,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古往今來,輔政大臣們有幾個得到善終的?即便是交出了權利退出去,誰又會相信一只進了深山的老虎不會再出來傷人?還是打殺了最放心。
一個要奪權,一個為了保命也要奪權,兩個難免會有一場爭斗,無可避免。
向晚語塞,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鳳夙言話里的意思,只是小時候的兩個同伴馬上就要刀兵相見,她卻著實有點難受,可是卻沒有什麼能讓他們收手的理由。
叫鳳承志放過鳳夙言?且不說他會不會答應,就算他同意了,他的幕僚們呢?會放心鳳夙言的存在嗎?萬一他有一天卷土重來怎麼辦?
叫鳳夙言放棄權利?那也不可能,他就只有權利了,放棄這些怕是會死得更快,她怎麼忍心看著這個雖然風流花心,但畢竟青梅竹馬的男人走上死路?
「擔心了?」鳳夙言這一刻的笑容有點暖暖的,有點晃眼楮,像是湖面上細碎的陽光。
向晚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暗自埋怨某只妖孽太過美艷,害的自己險些丟了顏面︰「誰擔心了?要擔心也是擔心打起仗來自己家里怎麼辦才好。」
「我又沒說你是在擔心我。」向晚此地無銀三百兩,鳳夙言笑的好不可惡,滿眼都是得意的光芒︰「不過既然你這麼關心本王,本王吃虧一點收了你好了,大不了將來勝了封你個皇後當當。」
這個混賬東西,向晚瞪著眼楮看他,恨不得在那張可惡的笑臉上來上一拳——她只要一看見鳳夙言那副樣子就會忍不住有揍上兩拳的沖動。
「那如果是輸了呢?」向晚忍不住破他冷水,小樣兒,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得瑟成這個樣子,自己是白替他擔心了。
鳳夙言模模下巴︰「這倒是個嚴肅的問題,我瞅著鳳承志那小子對你還是蠻上心的,要不然到時候把你送給他換回我後半生的富貴?哎?這個主意貌似不錯哎」
向晚翻個白眼,跟他說話純粹是在自己找罪受,不肯再嗦抬腳就欲走。
「慢來慢來」鳳夙言跳將起來,幾步奔過來,將向晚連人帶披風的擁進懷里,不顧懷中人的掙扎,含情脈脈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你既然應了我,我自然會記得答應你的事情,到時候一定會隆重迎娶,讓你風風光光的跟了我,絕不含糊。」
這個人自說自話的,莫不是有毛病吧?
向晚黑線的被他禁錮在懷里,幾乎喘不上氣來,卻沒發現抱著她的人渾身肌肉緊張繃硬,似乎在全神戒備著什麼一樣。
「喂,你放開我,喘不過起來了」實在是憋得難受,向晚用腳去踩鳳夙言潔白的靴子——這騷包,靴子都比人家的里衣干淨。
鳳夙言沒吱聲,卻是忽然摟著她一個旋身,將沒反應過來的向晚抵在了假山上,一雙勾人的眼楮直直的盯著向晚,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麼。
向晚看著他眼楮瞳仁里小小的自己,有點不知所措,臉紅紅的一扭頭,卻發現自己腦袋邊上頂著一溜兒的鐵蒺藜,在陽光下閃著藍幽幽的光芒。
這忽然冒出來的玩意兒登時把她嚇了一跳,揪緊了鳳夙言的衣裳,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滿是惶恐。鳳夙言安撫性的一笑,慢慢的轉過臉︰「我家的園子是不是湖水特別好喝?所以你們才這麼有興致的藏了大半天?」
湖泊里冒出兩個人來,都穿著緊身的水靠,連腦袋也蒙著,只露出一雙眼楮,其中一個叫一枚明晃晃的針刺瞎了一只眼楮,僅剩的一只眼楮透著凶光︰「你早就知道我們在這里?」
「那倒不是,我又不是神仙,不會掐指一算就知道吉凶。」鳳夙言用下巴揉揉向晚的腦袋,松開她︰「只不過你們在里面憋得久了難免會有一點小動作,我這個人就是眼楮耳朵好使了一點兒,發現了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方才跟向晚說話的時候偶然間瞥向湖水,卻發現靠近向晚的地方冒出了一小串泡泡,水波也有不正常的波動,他這湖里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魚蝦生存,底下都是鋪就的細細的白沙,怎麼會有這種表現?
想是不知哪位不放心的派了耳朵來了,可惜他們說話聲音並不大,在水下面更是听不清楚,想來這兩位是急了,才會有所動作,鳳夙言便故意到水邊去自說自話,激的他們冒出頭來,卻被鳳夙言一針射瞎了眼楮。
可惜的是里面藏了兩位,估算錯誤,漏網了一只,所幸他逃不掉,這點自信攝政王大人還是有的。
「果然不愧是攝政王,功夫果然厲害。」那幸運地保全了雙眼的人贊了一聲,「不過,僅憑你一人難道就可以保得她周全嗎?」。
鳳夙言自傲的一笑︰「你可以試試」
向晚崇拜的看著他,忽然感覺到其實鳳夙言也不是那麼的可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