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輕輕打開門,房內的空氣很好,沒有窒悶的感覺,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對于味道,我跟著英瑤夫人多年,自然心生警惕,賀武陵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我抬步進去,那位世子就坐在軟靠上,發絲散落下來,光線暗淡,面目蒼白,唇色卻又一絲病態的嫣紅。
「世子,您的身體有漾,需要請大夫嗎?」。
劉希緩緩起身,笑容淡淡,道︰「多謝秦公子,不過是舊疾,不需要勞煩了。」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這位世子總給我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整個人雖然收拾得很干淨,卻留著病氣,沒有什麼精神,看人的時候也是冷冷的,雖然是笑著的,也沒有覺得和氣。
「不知秦公子到來,有失遠迎,都怪我身體不好,父王這次交代我,說司馬大人手下有一位年輕卓絕的少年,定要拜訪一二,本是我拜訪主人,失禮了。」
「不會不會,世子客氣了。少主也交代我要好好照顧各位,在行館若是有什麼不便,也可以來找我。」
這幾句都是場面上的寒暄,我也說得順溜,畢竟在這中間周旋不是一日兩日,從前和劉環劉思齊,現在是更多人。
「高成王爺此次讓您來,同行地還有一位翁主吧?」
劉希一笑,看那隨從,那隨從似乎頗為緊張,只道︰「回世子和秦公子,郡主舟車勞頓,在房中休息,不便見客。」
我點頭,對著劉希一笑︰「看來這冬天還真不利于出行,您二位都有不便,真是我們的罪過。」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上茶?」劉希一呵斥,似是故意調開那隨從,我只隨意坐下,余光在他房間周圍轉了一圈,他又咳嗽了幾聲,道︰「听聞秦公子出身鬼醫?」
「確實如此。世子不妨讓我看一看,也許我可以對你的舊疾小有幫助。」
劉希伸出右手,蒼白縴細,道︰「有勞。」
我兩根手指搭上他的脈搏,凝神諦听,說我的醫術自然比不上鬼醫門其他人,不過跟著英瑤夫人學習毒術有些年了,這兩者有相同之處,自然能夠看出一二。他的脈搏很緩,卻並非很虛弱,有些怪異,仿佛故意壓制一般,我抬眸再看他的臉,他的目光很從容,道︰「如何?」
我略一皺眉,道︰「世子當年所受何傷?」
「被人行刺,傷了肺葉,一直沒有痊愈。」
「若是這般,確實是需要靜養,非一朝一夕所能痊愈。那刺殺的人若是再狠一點,恐怕傷的,不是肺葉了吧?」
劉希淺笑,看著自己的手,我的手指還搭在他的手上,就在那一刻,他的手反手一抓,我明明知曉糟糕,卻來不及抽手,賀武陵在第一時間拔刀,劉希的目光很奇怪,似笑非笑,手指輕輕一彈,我看著一道青影閃過,居然是茶杯,擊中了賀武陵的手掌,茶杯碎裂,割傷了賀武陵的手,就那麼一點遲疑,劉希用力抓緊我的右腕,一把將我拖到身後,我一吃痛,動彈不得,只能跟著他的力道。
「來人」條件反射地,我喊出這個聲音,卻被用手來捂住嘴巴,我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他的眉毛一跳,卻沒有收手,另一只腳一動,踹向賀武陵的胸口,那原本出去的隨從此刻悄無聲息地潛伏在他的身後,一個手刀就將賀武陵弄暈了過去。
劉希手掌的虎口鮮血直流,他本人就笑了,笑容逐漸放大,似曾相識。我咬得牙酸,一手脈門還在劉希的掌握之中,我抬起腿攻他的下盤,他一側身,倒是贊賞︰「有進步,不過這一手我可不希望你用在我身上。」
我左手躲過他的視線,捏碎一顆藥丸,他一手推開我,將我推倒桌子上,頓時茶盤傾倒,他抬起自己的手,用舌頭舌忝去血液,勾唇一笑︰「第二次弄傷我了,你可真有本事啊。」
到了現在,我哪里會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原本進門的時候就心生警惕,悄悄地將點藥粉下在了茶盤中,在模他脈門的時候順便將在指甲中的藥粉模上去,剛剛捏碎藥丸他以為是我要毒害他,哪里知道,我是給自己解藥。
他略一皺眉,看見右手手腕處一片青黑色,逐漸蔓延開來,我退後兩步,挑眉道︰「你以為我會在一棵樹上吊死兩次嗎?怪只怪你的房間太干淨了,就算你藏得再好,那一抹若有若無的香味,還是讓我聞出來了,而一個生病的人,卻那麼干淨,蘭玄庭,你這潔癖的毛病可害了你」
面前的「劉希」,赫然就是當日的蘭玄庭了。憑她的手段,掉包了真的世子劉希,也不會讓人驚訝。
蘭玄庭反而坐了下來,又頗有興味地看著自己的中了毒的右腕,仿佛一點也不著急。
「你的暗影都讓我控制了,現在就我和你,你怕不怕?」
「遇到你,我能不怕嗎?」。
他似是很傷心,苦笑一下,隨即釋然,道︰「你這般說真讓我傷心。」
我冷哼︰「可惜我很愉快。」
「照這麼說,你很想念我嗎?小雨,沒想到連索魂香也奈何不了你,你可知道你是怎麼中了我的香?」
我不欲,他自己一個人說道︰「我那煙草可不是普通的煙草,混合著我的蘭香,就成了致命的毒藥,這毒連鬼醫都沒有辦法,你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
我撢了撢衣服,道︰「那你自己可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
他掏出那根長長的煙桿,沒有點煙,拿在手中把玩,現在面貌並不是蘭玄庭原本那張妖孽至極的臉,不過那神情,卻怎麼也不能讓人忽視。
我也靜下心來,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隨從和躺在地上的賀武陵,只听蘭玄庭道︰「七蟲七尸丸啊,麻煩了一點,要是我這只手掌沒了,我可還真是舍不得,小雨,你這是大手筆啊。」
「蘭玄庭,你想怎麼樣,直接說吧。」
「我還在為你創造機會呢,薛培帶著人去了千金樓,想必以她的聰明,知道這里出了事情,你不希望她來救你嗎?」。
廢話,當然希望了。不過你既然敢這麼說,肯定還有後招,我只能希望薛培聰明絕頂,能夠保住自身又能快點趕來了。
蘭玄庭咧嘴一笑︰「其實今次來的不只有我,你還真是會勾搭人啊,讓遠在京城的那位,也心存掛念,你說我是不是將你的手筋腳筋都廢了,把你帶在身邊比較安全呢?」
這話說得極盡溫柔,像是情人的呢喃,卻字字句句透著森森寒氣。
他眼也不眨,用碎瓷片劃開手腕,頓時黑血就留了出來,我冷笑︰「你又有多少血可以留?」
他卻拿了一個茶杯,將血滴在茶杯上,笑了笑,看向我,我頓時覺得一股子冷峻撲面而來,他的意圖我立刻明了。
我咬牙︰「好,好,你狠。」我卻是一笑,拿過他的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我寧願我自己毒發,也不會為你解毒。」
蘭玄庭面色一黑,拍飛了茶杯,只听一聲清脆的響聲,嘩啦啦地一地碎片。他扯住我的衣領,目光極其危險︰「很好。」
說著,一腳踩在賀武陵的身上,用腳尖將他的臉搬過來,那殷紅的唇微微上揚︰「這個人似乎有點眼熟啊?」「 嚓一聲」賀武陵的手腕被用力踩斷,那本是昏迷的人被痛覺驚喜,十二月也不禁冷汗連連,我面色慘白卻猶自暗示自己要鎮定,那不過就是他慣用的伎倆。
「不過一個隨從,你舍得,我也舍得。」要與他斗,就要比他更狠。
「是嗎?他對于你來說一點危險也沒有嗎?我猜也是,剛才我只是不滿意他,覺得有不高興,松松腳而已。小雨,是你逼我的。」那張臉危險地逼近,將我扔在床上,我呸地一口口水吐過去,他果然一閃,用枕頭蓋住我的臉,手指飛快地來解開我的衣衫,我心中頓時冷若寒冰,那時候在船上偷看的情景映入腦海,只覺得莫大屈辱。
「蘭玄庭,你這個懦夫,你就是一頭發*的禽、獸,你以為這樣就能逼我拿出解藥嗎?你休想」
他的手一頓,拿開枕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陰陰一笑︰「只有覺得難過的人才會發狠地大叫,殷銀,別在我面前逞強」
賀武陵醒過來,掙扎著想要爬起來,身後那名隨從一手抓住他,讓他不得動彈。
「你越來越漂亮了,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長大才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就是那夜從夢中驚醒的孩子,小雨,你別長大,我不會讓你長大的。」蘭玄庭地目光悠悠,聲音一變。我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淚︰「你這個瘋子,是你逼我的,你不正是想要把我變成一個滿身污穢的人嗎?你是將我變成另一個你?」
蘭玄庭地手驀地一縮,目光中很少慌張,看著我突然間退縮,口中喃喃道︰「不,不會的,我怎麼會希望你變得骯髒呢?小雨,你是最干淨的,你的眼楮很干淨。」
我一看他的神色有變,當下起身縮到床腳,大罵︰「你不要假惺惺了,當初逼我喝下那藥,讓我動手殺了十幾個奴隸的又是誰?」
「不,不會的,你不會變成我,我……我怎麼會在這里……爹,大哥,不要……」他抱著頭,面色扭曲,似是極為痛苦,我心下驚疑,這個瘋子難道是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