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欣欣得了這好心女子的消息,說了聲「謝謝」,轉身去出口處尋小海母子。她到了那邊,找尋片刻,還是不見兩人蹤影,心里正著急,猛然听到身後傳來小海興高采烈的喊聲︰「姐,姐,你回來啦!」
周欣欣擰轉身,就見到小海跟在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身後,吃力地替他拎著一個沉重的行李箱,朝出口處走來。周欣欣無法進去,等到兩人走出出口,伸手幫小海搭上一把力,送那人去打車。
這時候人來人往,正是火車站客流高峰期,出租車極不容易打到,那男子站在路邊,周欣欣姐弟兩替他提溜了許久的行李箱,他都無法打到車。周欣欣有點不耐煩地示意小海放下行李箱,問他付錢走人。小海怯生生地喚了一聲︰「大哥……」
那男子回過頭來,一臉不高興說道︰「你既然幫我提行李箱,就該送我上車才算完事,這時候又著急忙慌喊喊叫叫干什麼呢?」
周欣欣听他這話,把臉一沉,說道︰「這位大哥,我們是靠力吃飯的人,替你送行李到目的地沒假。要是你這一晚都打不到車,我們就跟你在這里傻等著?一則耽誤我們掙錢吃飯,再則也不符合人情常理是不?」
那男子上下看她幾眼,聲音軟了幾分說道︰「你看這行李箱的確也沉,我一個人也扛不動。打不到車,我比你們還著急。你們姐弟兩就幫忙幫到底,我給你們加五元錢如何?」
周欣欣眼珠一轉,說道︰「我正好有位朋友的車停在車站停車場,不過他那車名貴,耗油量也大,你要想去坐,肯定得付比尋常出租車高三倍的價錢。你要是願意,我就幫忙幫到底,開車把你直送到家門口成不?」
「什麼車要收這麼高的價格?」那男子問道。
「寶馬。」
那男子狐疑地看她兩眼,「你可別蒙我。」
周欣欣放開行李箱,取出車鑰匙在他面前一晃,「車鑰匙都在我手上,蒙你干什麼?你願意坐,我就送你一程。你要是不願意,就付錢給我們走人。」
「你還真是奇怪,開得起寶馬車,還讓自己的兄弟出來做這力氣活。」那男子嘀咕道。
周欣欣不高興地說道︰「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少說廢話。」
「願意,只要你說的是真的。」那男子忙不迭點頭,主動幫小海提起行李箱,跟在周欣欣身後朝停車場行去。
周欣欣驅車送那人到了家門口,收了錢帶著小海返回車站。她哪里知道女乃絲在電腦顯示屏前,見到她適才開車送客收錢的場景,氣得胸口都快炸開了。他氣哼哼地一拳砸向辦公桌,電腦受到不小的震動,頓時死了機。畫面定格到周欣欣接過錢,露出燦爛笑臉來的樣子。
女乃絲生了一會兒悶氣,對著畫面上眉花眼笑的周欣欣自言自語道︰「這周欣欣膽大包天,我可不能繼續任由她蹂躪老大的愛車。萬一這嶄新的寶馬車有個磕磕踫踫,老大生氣起來,我可又得被扣掉薪水。不成,我要立刻去找她把車收回來。」女乃絲說畢,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走了沒幾分鐘,劉惲走進來,看到辦公室中空無一人,取出手機正要給女乃絲打電話,突然看到電腦顯示屏上周欣欣笑顏如花的模樣,不由停下動作來。他仔細看了看畫面,坐到椅子上,重新啟動開電腦。他的面前呈現出周欣欣開車的模樣,她旁邊坐了一名虎頭虎腦的憨厚男孩。
周欣欣開著車,帶著小海一路朝火車站趕去,小海好奇地問道︰「姐,這是什麼車?你從哪兒搞來的?為何那男子寧願付比出租車高三倍的價錢,也心甘情願坐你的車?」
「這叫寶馬,是名車的一種,是我剛剛去應聘工作的那家酒店老板的車。」周欣欣熟練地駕駛車子朝前奔馳。
「姐,你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我也想學,你能不能教我?」小海羨慕地央求道。
「小孩子家家學什麼開車?就算你會開也沒法辦駕照。等幾天我把你們安頓下來,你還是老實到學校念書去。」
「不嘛,姐姐,我不想去上學了。」小海不高興地撅起嘴,憨憨地說道,「姐,我今兒掙了有一百多塊錢呢,大都市果真遍地是錢,一使力氣就得到了。我能掙錢,供你回去安心念完大學。你就別再想著去尋短見了。」
劉惲深思地听著電腦中姐弟兩的對話,听周欣欣嘆口氣說道︰「弟弟,你就別提姐姐這件丑事了。生命來之不易,生活中處處都是精彩,我怎麼會時時想著去死?」她停頓片刻,又說道,「爹死了,老媽又有心髒病,指望不上。我如今也是二十來歲的人了,也學了不少知識,怎麼都能養活自己,也能保證你和媽媽的生活需要。至于讀書,我完全可以選擇在業余時候繼續讀夜校,不會耽誤學業,你無須為我擔心。而你不同,你正是讀初中的年齡,若是不趁現在這時候打好基礎,將來學什麼都很困難。」
「姐……」小海不依地喊道。
「你要是不想姐姐死,從今後就要听姐姐的話,好好讀書。」周欣欣抬高聲調,喝止小海接下來想說的話。雖然她和小海從見面到現在只不過兩天,她卻感覺和他很投緣。她雖然產生過猶豫,卻不肯拋棄他們,不僅是因為自己堅持的那份責任心,還因為她對懂事的小海有一種深深的感動。
小海委屈地嘟起嘴。
周欣欣嘆口氣,轉移話題說道︰「小海,你喜不喜歡這輛寶馬車?」
「喜歡。」小海的注意力被周欣欣成功引開。
「你想不想等長大後,也買得起一輛這樣的車?」
「想。」
「你今天掙了多少錢?」周欣欣又轉開話題。
「一百多點。」
「就算你不吃不喝,要想買這樣的車,要花多長的時間才能湊夠買車的錢?」周欣欣開始誘導他。
小海不語。
周欣欣說道︰「我們是山鄉來的孩子,在這大都市中上無片瓦,下無寸土,連草根階層都算不上。你如果不去學好知識,將來又如何謀求更高一步的發展?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姐姐說的話,你仔細想清楚。」
「姐,我听你的。」小海甕聲甕氣說道。
劉惲震撼地看著屏幕上繼續駕車的周欣欣,他的眼眶不知不覺有些濕潤起來,許久之後,他才低聲說道︰「周欣欣,你是個勇敢又有責任心的女孩,我不該懷疑你會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