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二十八節春衫嬌俏
春嬌听了無語，扯住曲氏的袖子，吶吶的蚊語哼聲道︰「娘……不是在說我哥哥麼？怎麼好好的，說著說著卻扯到我身上啊我不依，我不嫁，我要守著娘和哥哥……」心里如焚江煮海般的翻滾了起來。
按說過年前春嬌才剛及笄，在我們的社會來說不過剛剛月兌離了兒童的稱號，進入了青少年時期，可按古人的算法卻可以說是成年人了，而且這時的人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春嬌也沒什麼好法子能掌握自己未知的前程。
曲氏見女兒若有所思的樣子，只道是因為自己提及她的婚姻之事令她覺得難為情，便拉著她的手安撫道︰「好好，不說不說，只是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老古話了，哪里有女兒守著娘和哥哥過一輩子的，傳了出去，可是要叫人笑話的。」
「那女兒……女兒不想這麼快嫁人，女兒還沒在娘跟前盡過孝呢」春嬌繼續磨洋工……
「哪里有說嫁就嫁了的，總要先看人家，挑好了人家，還有問禮、采吉、備嫁……好多事要辦呢」曲氏看著女兒撒嬌，嘴角似乎才找回了一些以前記憶中女兒的樣子來，這些天，她雖然在病中，可依然感受到女兒與從前巨大的不同。
春嬌听了心中稍有安慰，閃了閃目光，看了看曲氏，狠了狠順勢撲在曲氏懷里，道︰「娘，我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千萬不能胡亂把我嫁了啊不然我爹就死的太冤了……」
曲氏心頭一痛，眼楮立刻便紅了，撫模著春嬌編成雙丫的發辮，象是做保證一樣的道︰「你放心，娘肯定不讓你給人做小，你爹說過，咱不去攀那些高枝，指定啊……要替你挑個可靠的人，小門小戶的，一心一頭過小兩口的日子，只要他對你好，兩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才是正緊」
春嬌听了，心里忽然感激起上天來，松了口氣，抱了曲氏道︰「我就知道，娘一定會疼我，不會隨隨便便找個人把我嫁了的」
曲氏可能是有些倦了，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傻丫頭，要是娘肯隨隨便便的把你嫁了，當初你爹又怎麼會拒絕了程家大少爺呢我和你爹早就打算好了的，要幫你找個好人家……只是你爹去的早，可憐你和你大哥……」
春嬌心里大大的欠糾了一把，默默的在心里對曲氏道︰「好媽媽，我只是不想你一時心頭的熱切，就把我給隨便‘處理’了，並不是要故意撕開你的傷口的，只是怕你如果不記得那個教訓，那麼曲爸爸和真正的春嬌做出的犧牲便全然白費了我這樣掙扎著努力生存也就沒有意義了」
春嬌在心里一邊向曲氏道歉，口上也沒停，連忙把話題岔開道︰「娘說來說去，是想讓我哥娶桔娘姐做我的嫂子吧」
曲氏也不想繼續方才那些傷感的話題，便順著女兒的話，點了點頭，道︰「我看你桔娘姐姐人品樣貌件件都好，只是就如你方才所說，她是個孤女，如今又和你姐妹相稱，和青松也是兄妹相稱，外邊不知道的人只當她也是我的女兒，如今她更是叫我一聲干娘，我雖然十分屬意她，只是她這樣身份，總是有些尷尬，我也不過是白說一場罷了」
春嬌在心里猶豫了一下，終于道︰「其實這事也不難，我知道桔娘姐怕是一顆心早在我哥身上了，只是不知道大哥心里願意不願意」
曲氏露出驚訝的表情道︰「這可是真的？難道桔娘和你提過她有這樣的心事麼？」
春嬌連忙搖頭，笑道︰「那到不曾，嘻嘻……只是平日里她總是偏著我哥多些，至于她是不是願意，我倒是可以想辦法問出她的話來，只是我大哥那里，我覺得娘倒是可以讓陳大哥或虎頭哥去探探我哥的意思，若是他們兩個都歡喜的話才好，不然，我們還是別瞎操這份心了吧」
曲氏被春嬌說的真的動起心來，又覺得女兒說的十分有理，只听春嬌又道︰「我知道娘是擔心桔娘姐姐和哥哥一個院子里住著，都以兄妹相稱了這麼長的時間，傳出去不好听，其實這個容易的緊，咱們想個辦法幫桔娘姐姐換個身份也就是了。」
曲氏道︰「換個身份？換個什麼身份？」
「比如我們可以先放出風去，就說桔娘其實是陳大哥失散多年的妹妹，如今相認了，陳大哥對娘有救命之恩，兩家如此有緣，結親自然無人繞舌，即有那好事的小人，也說不出什麼來，然後娘就可以請光明正大的請媒人向陳大哥說媒……這樣一來，名也正，言也順……」
曲氏听了，心頭豁然，高興的拍手道︰「這個主意听起來真不錯沒想到我閨女這腦子可真靈」
春嬌看著曲氏高興的樣子，也跟著微微笑了起來，心里卻微微的有些酸楚，道︰「女兒幫娘出主意，本就是應該的麼，況且我就是麼一個大哥，他的事我自然也要用心的嘛」
曲氏歡喜起來，終于把之前那些傷心的事都扔開了不想，一心一意和春嬌計議起這事來。
兩人正在商量著，杜姨女乃女乃帶著人來了，進屋後和曲氏十分親熱的問安︰「老夫人今日可覺得身子爽利些？」又指著旁邊一個丫環手里捧的東西道︰「這個是大宛傳來的昆侖瓜，老爺今日方得的，听說很是補身，便叫我拿些來與老夫人嘗個鮮」
春嬌一看那昆侖瓜，差點沒笑出聲來，原來竟然就是土豆，只是個頭看起來大約比拳頭大不了多少，不過春嬌也知道，這個東西在這年代大約是個稀罕物事，于是還是謝了杜姨女乃女乃的好意，接了下來。
杜姨女乃女乃客氣了一翻，這才又笑容滿面的指著另一丫環手里捧的東西道︰「這是幾匹杭綢，顏色也亮，料子也不錯，我想送給曲姑娘做幾身春衫，姑娘看看可喜歡？」
春嬌有些莫明其妙，自己一家住在周家，並沒有和杜姨女乃女乃有什麼特別多的往來，要說是因為青松和蕭延救回了周家的少爺這一節，可是這件事周家用貨棧的絕大部分話語權給了青松做為報酬，便算是兩不相欠了，後來的合作，只不過是因勢而起，而木材生意雖然是因為青松按春嬌的主意想辦法拿到的，只不過這件事並沒有人知道，除了青松幾個自己的人知道實情外，外人是半點也不知道的，更何況生意上的事，一直是虎頭代表青松和周老爺合作，和自己這黃毛丫頭看起來並沒有半點關系，自己不過是代為對一對帳目罷了，而且如今周和財以春嬌要照顧曲氏為名，連帳目也另尋了人去管，春嬌也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隨了他們的意，只是這做衣服送料子算是唱的哪一出？
杜姨女乃女乃這些日子常會來曲氏房里坐上一坐，曲氏醒著時便陪她嘮上幾句，若是睡著了，便陪著春嬌桔娘一處做做針線，總是若有若無的探听春嬌的喜好，耐何春嬌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太少，杜姨女乃女乃非但沒能打听出春嬌的喜好，倒被春嬌套了不少話出來。
忽然，春嬌想到一個可能性，心里咯 了一下，猛的揪了起來，她在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道︰「這恐怕是我多心了……恐怕是我多心了……」
正胡亂想著，卻听曲氏道︰「杜姨女乃女乃的好意，本不該辭，只是我們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哪里用得起這麼貴重的料子，杜姨女乃女乃不如留著，或是送親戚，或是自己多做幾件衣裳才是」
杜姨女乃女乃見曲氏不願意，便笑著轉對春嬌道︰「老夫人太過謙了，什麼小門小戶，別說大官人如今年紀輕輕的，便深得縣尊大人的器重，將來必定還有大出息，況老夫人這通身的氣派，誰敢說您是小門小戶的？」
不待曲氏回答，又道︰「再說，眼看年就過完了，轉眼要開春，我們春嬌姑娘也要開始長個子了，實在應該做幾身體面合身的春裝，這也是老夫人的臉面啊只是老夫人眼下還得養身子，只怕是沒什麼精神和時間料理這些瑣碎事情的，因此我才自做主張的想給春嬌姑娘張羅幾身春衫，本打算過幾日我做衣裳的時候，等裁縫拿了衣服樣子，順便問問春嬌姑娘喜歡什麼顏色和款式的，只是听我家老爺說，過不了幾天你們就要搬到新宅子去了，我這才趕緊挑了幾匹，想是老夫人看不上，因此才不喜的吧要不，我屋里還有幾匹素靜些的，也拿來讓姑娘挑一挑如何？」
杜姨女乃女乃的一番話把曲氏說得心活起來，她看著杜姨女乃女乃身上鮮亮鮮亮的紫綢繡著桃色碧蕊堆綿雲的幅裙和粟色掐金錢的對襟大袖，雖然不是富貴逼人，可也意態飛揚，再看看春嬌身上那身灰白灰白的原色土布襖，雖然干淨整潔，不損女兒的嬌美，可是卻有些小了，就顯得有些局促。
曲氏嘆著氣，對杜姨女乃女乃道︰「我眼下的確是沒什麼精神，因此沒能顧及到他們兄妹倆，反而還要拖累他們兄妹，還是杜姨女乃女乃想的周全，既然如此，也不用挑了，我便生受了姨女乃女乃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