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雙蛟似乎正常了,一路上並沒有攻擊白夜和寒如凜。
到了秋島,白夜與寒如凜入了楓林,在深處尋到了一棟二層小樓。
這小樓乍一看不怎麼樣,有些殘破斑駁,但走近了,卻能發現這小樓的所有材料都是最上等的寶貝。
建造小樓的所有木材為高品質紅杉木,大到房柱小到門環,遍布精美絕倫的雕刻。屋頂上的瓦為七彩琉璃瓦,雖如今已因年久蒙塵,鍍上了一層灰褐色,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有光芒自其中隱約折射而出。小樓四角的屋檐上坐著白虎、玄武、朱雀、青龍四神獸,高二尺,分別以孔雀州極品羊脂白玉、昆侖墨晶玉、漠北千年靈尸血玉、南海磷紋青玉整塊雕刻而成,這四玉神獸象算得上是天闕門鎮門之寶,別看它大喇喇的擺在房檐上,但卻附有天闕門每代掌門下的重重禁制,想要盜取它們絕不是一件易事。
這小樓,名為「晨風樓」,是墨字輩和墨字輩以上的長輩們的居所。
在小樓二層的琴房「鳳鳴居」中,白夜與寒如凜端正的跪在房內正中的一排蒲團上,低頭一聲不吭,靜靜聆听。
而他們對面一丈外,有一垂著青幔的地台,上面坐著三個男人,一撫琴,一吹蕭,一吟詩。
吹簫的是墨傾塵,吟詩的是一身著白袍的白發白眉青年,撫琴的是一蓄著絡腮胡子面相凶惡的灰衫中年男子。
「……蜉蝣雖微,入泥不沉;白鶴潔雅,羽內藏污……世人皆羨仙逍遙,幾人能解仙愁腸……雪頂枯顏無需懼,炭眼濁心方無歸……」
雪頂白眉的那青年看上去二十歲出頭,約莫及膝的長發在腦後隨意束起幾縷,以羽冠固之。他相貌稱不上俊美,也就是五官端正罷了,卻有一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月兌塵氣質,青年生了一對狹長的鳳眼,即便露出一副慵懶之態,那一對黑曜石般的眸子也有意無意散出凌厲之態,好似天下之間,沒有什麼謊言能夠欺騙這雙眼楮的主人。
他以一種淡然的語氣,輕聲吟誦著一首又一首詩詞,他口中很是隨意,一首詩之後很快會連接到另一首不同的詩,甚至一個句子之後便接到另一個不同詩內的句子,每首詩雖都是在說「仙」,但意境卻首首不同,在他口中卻好似是一首長歌一般,流暢,連貫。
那略顯剛勁的琴音與悠揚飄渺的簫聲,就如同是庸碌的俠客與風雅的仙人,二者截然不同,但卻相輔相成,就好似這世界,既少不了俠義之心,也少不了悠然仙姿。
古琴一曲彈罷,絡腮胡子一按弦,再揚袖,其余兩個男人同時止了蕭與嗓,微笑看向撫琴者。
此時,三個男人才發現早早來了一直沒發聲跪在下面的寒如凜與白夜,皆驚了一下,面面相覷。
那絡腮胡子先開口了,嗓音雄厚威嚴︰
「寒如凜,寒靈砂已將一切告知于為師,‘九轉返魂香’你可找到了?」
寒如凜滿頭是汗,面對昆侖派掌門人的質問,他怯怯開口道︰「掌門,弟子……弟子無能。」
那絡腮胡子是昆侖派現任掌門人凜風,他一听寒如凜的話,頓時氣得吹胡子瞪眼,拍案怒吼︰「廢物!你以為你丟的是傷寒藥嗎?那可是‘九轉返魂香’!你居然還有臉出現在為師面前!那你可做好了死的覺悟?!」
說完,凜風一按古琴琴頭,將琴豎起,一拂琴背,抽出琴後藏著的一柄金色長劍,指向寒如凜的臉。
寒如凜連忙叩首︰「師尊饒命!」
比起懼怕白夜時的那種出于厭惡的抗拒,凜風帶給寒如凜的才是真正的發自心底的恐懼,寒如凜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因恐懼而四肢僵硬無比,怕的連發抖都不會了,恐怕這個昆侖派掌門的確是個危險的角色。
與此同時,白夜也將頭抬了起來,對凜風畢恭畢敬道︰「掌門請息怒,那丹藥被我誤食,寒如凜並非有意為之。」
凜風瞪向白夜︰「我教訓自家弟子,哪里輪的到你求情?!」
白夜並不懼怕凜風那張滿是橫肉的臉,鎮定搖頭︰「並非求情,只是就事論事罷了。若掌門執意要靠向自家弟子發威來安定墨傾塵師叔,也未免太瞧不起我天闕門掌門了……」
凜風大怒,祭起金劍,那柄劍立即被寒冰所覆︰「喲?!反了你了!你信不信老子殺了你?!」
「住口,白夜。」墨傾塵眯著眼楮,柔聲阻止了白夜的話,那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白夜不是缺心眼,她話出口就已經覺得有些不敬了,有人及時阻止了她繼續胡言亂語,她自然乖乖閉嘴。
接著,墨傾塵轉頭看向凜風,嘆了口氣,吐出了一句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震驚的話︰
「既然都已經吃了,那就算了吧。」
「算了?!」
其余四人,幾乎是同時異口同聲驚呼出口,值得玩味的是語氣各有不同。
白夜的是驚喜,寒如凜的是受寵若驚,凜風的是怒不可遏,那不知名的銀發青年是好奇。
「算了,算了!」墨傾塵笑嘻嘻的揮了揮袖子,對凜風解釋道︰「原本,我向你討要‘九轉返魂香’就是為了疏通這叫白夜的孩子的靈脈,既然如今剛巧被她吃了,也是不偏不倚歪打正著。」
听到那藥是喂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弟子的,凜風顯得更加憤怒︰「墨傾塵!你居然拿九……」
他後面的話卻在看到墨傾塵張眼,冷冷瞪著自己的時候,生生憋了回去。
凜風不太甘願的瞪著寒如凜︰「你弟子的罪責可免,但我昆侖弟子寒如凜的活罪,卻是難逃!」
「……!」寒如凜嚇得頭垂的更低了。
「你叫寒如凜是吧?」墨傾塵笑眯眯看向寒如凜,「告訴我,你最怕什麼?」
寒如凜沒想到墨傾塵會沒頭沒腦問這麼一句,楞了一下,條件反射的轉了下頭,瞟向白夜的方向,然後又將頭迅速低了回去。
「哦?你怕的是她?」墨傾塵這老狐狸顯得有些明知故問,明明就是他在方才吹簫時瞧見了寒如凜看白夜的神色,早就推斷出了寒如凜對白夜有些恐懼,才會如此一問。
墨傾塵看向凜風,笑的異常燦爛,也透著股詭詐︰
「既然凜風兄要懲罰他,那不如……就罰寒如凜與白夜雙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