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驚的張大了嘴巴,下巴都快錯位了,他一把撲到師父墨央的身前,雙手揪緊對方前襟,又喜又怒又怨又急的低喝道︰
「師父!你為何告訴白君隱卻不告訴我?!白夜現在在哪兒?!」
「松手。」墨央嫌惡地將手掌按在白松額頭上,眸中射出寒光,接著薄唇輕動,開始吐出幻化寒冰之術的咒文。
面對墨央這與自己同年的師父,白松的確是多少欠了點禮貌,被師父這麼一嫌,他才發覺自己這動作多失禮,連忙小聲致歉,不然對方恐怕真會把他變成冰坨。
墨央倒並不生氣,他看向門口,眸子半眯,細密長睫垂下,為其雙眸添了幾分迷蒙,也遮住了他的目光,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開口,墨央那如叮咚泉水般清爽沁人心脾的嗓音,吐出一句風輕雲淡︰「白夜是死是活為師並不知道,為師只是為騙白君隱回天闕門,才如此一說而已。」
其實誘喚白君隱回天闕門這件事是墨靈兒師姐托墨央去做的,墨央也僅僅是確定了白夜的死活而已,其它亦不了解多少。
白松胸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頓時被墨央這一句話澆滅了。
他垂頭喪氣的趴倒在冰桌上,頓時沉默如死尸一般。
就在白松沮喪不已,又開始為了白夜安危擔憂之時,擂台周圍的弟子們忽然一陣嘈雜,繼而紛紛將目光投向了臨仙塔正門的方向。
是白夜!
白夜不疾不徐邁入了臨仙塔內。
她身上穿著改造過的「工作服」,長發挽在頭頂梳了一顆利落的道髻,清麗出塵的臉上,依舊如谷底寒潭,無一絲喜怒哀樂之色。
白松不敢置信的揉著自己的眼楮,他那對慵懶的下垂眼都因為驚訝而瞪成了杏眼。
「白夜不是和白松師兄柳翠夢師姐偷下山時被山賊害死了嗎?!」
「看!煞星回來了!」
「她怎麼不干脆死在外面啊!怎麼回來了……」
「怪不得今天掌門人要大逐弟子,原來是煞星帶回來了晦氣。」
……
眾弟子七嘴八舌的吵了起來,但四十幾張嘴,卻沒一張是在為她的安全而慶幸的。
白夜早就料到自己回來會是這樣的待遇,說不難受是假的,畢竟她這些年逆來順受的伺候著這些弟子,他們卻是巴不得她早點死。
但白夜面上並未顯露出一絲不快,她徑直走向了看場官白松。
看到白松一點傷都沒有,生龍活虎的站在面前,白夜激動的幾乎有種想要沖上去摟住他狂親大哭的沖動。
她強壓著那股沖動,故作淡定,裝酷的走到了白松面前三步外,停了步子。
「我回來了。」
白夜假裝若無其事的對白松說出這四個字,但她雖然裝的很好,眼中閃爍著的激動情感卻是怎樣也無法掩飾的。
「……」
白松好不容易才將大張的嘴巴閉上,他低頭望著白夜,與之沉默對視。
白夜不說話的盯著白松。
白松也不說話的盯著白夜。
對視中,白夜腦中不斷猜測著白松會有什麼反應。是會大哭?是會大罵?是會激動的抱緊她?
可是,出乎白夜意料,白松竟猛地抬起手臂,揮起拳頭,一拳就砸在了白夜光潔豐潤的臉蛋上!
揮拳同時,白松還恨恨罵了一句︰「居然沒死還變白又變胖了!不可饒恕!」
平常不練武的白松沒什麼力氣,這一拳也僅僅將白夜打的腳下錯了一步而已,但白夜還是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拳頭打懵了,無辜地抬起頭看著白松,眼神中帶著質問。
但當看到白松那對瞪得大大的雙眼里,此刻閃爍著點點淚光,有淚珠快要自其眼中涌出,她所有的疑惑和不快都煙消雲散了。
白松那種發自內心的擔憂,與因擔憂而怨恨的一拳,讓白夜不由鼻子發酸,眸中也蒙上了一層霧氣︰「……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白松沒有用語言回應白夜的道歉,而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一臉的如釋重負。他揉著自己因為那一下而變得通紅的拳頭,安心的笑了︰
「算了哥們……什麼也不用說了,你平安回來就好。」
他這故意性別顛倒的稱呼方法,更讓白夜覺得舒心和輕松,她對白松綻出了最真摯最輕松的笑容,柔聲道︰「我怎麼能死?我白夜絕不會死在白君隱之前。」
白夜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她臉上的表情就好似是一個正在向父親或兄長撒嬌的小女孩一般,天真,溫和,快樂。
白松見過幾次她這種表情,已經習以為常,但從未見她露出這種表情的圍觀弟子卻都看得一愣,而後唧唧喳喳地小聲議論起什麼來。
墨央盯著那像是變了一個人兒似的白夜,一怔,眉頭蹙起,顯然,他開始覺得這女孩子有些讓人無法捉模透了。
白夜無視其他月闕府弟子的目光,但當感覺到墨央投來的目光後,她立馬臉色一沉,恢復面癱表情,瞪了墨央一眼。
墨央見她瞪著自己,目光也不回避,而是抿起唇角,露出一抹溫柔欣慰的笑容。
但,很明顯就能看出,是敷衍的假笑。
他那笑容讓白夜覺得十分反感,而且透著一股子寒意,假的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但她既然此時闖入比武場,自然要和這掛著一臉假笑故作平易近人的男人交涉一番,告知她來的目的,所以她也不嫌惡心人的綻放出了如陽光般燦爛的假笑,對墨央鞠了一躬道︰
「師叔好!弟子白夜因傷未能參賽,但今日弟子傷已痊愈,之前已得到了墨靈兒師叔許可,她允許我來此比武,還望師叔能為我安排個對手。」
白夜笑的就好像是要跟誰去說媒似的,又夸張又俗媚又滿帶目的性和功利味。
那笑容實在太惡心了,惡心的墨央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偽裝出的微笑霎時褪去︰
「組與隊已經分好了,不如你就與本層最後一個弟子做對手吧。」
墨央這個決定一下,周圍的月闕府弟子們一下不樂意了!
開什麼玩笑?要知道,要從第一個對手一組組打下去,按天闕門的比武規矩,最起碼要連勝六場才行!白夜憑什麼可以免去那其中的環節,直接和打勝六場的人對擂?
當下,就有一男弟子不服,站出身來,對墨央作揖,語氣恭敬的反對道︰
「這樣安排對最終勝者未免太過不公,不如在弟子打敗同屬乾隊乙組的對手之後,將白夜收于乙組內,弟子受累再戰一次,師叔您意下如何?」
這種提議很公平,白夜倒是無所謂,但定楮一看,那男弟子是白木秀,她的臉色就頓時難看了起來。
白木秀親自提出這種建議究竟是何目的?!
她若是與白木秀對戰,她就必須要勝,也一定會勝。
可勝了之後,她就真的徹徹底底惹毛了白梅青白木秀這一對兄妹了。
白夜皺眉望向白木秀,與之對視,從對方的眼中,她捕捉到了強烈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