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夢者 正文 解夢者的時間

作者 ︰ 懶人君

方幽注視著這件瓷器,忽然有種心悸的感覺,忍不住想要撫上它,卻被防彈玻璃隔住了,

方幽看著它,手腕上的蛋白石手鏈仿佛也在看著它,緩緩發出淡淡的光澤。方幽的心很慌

亂,那種熟悉的感覺抓不住。

「小幽。」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方幽回頭看去,是有些日子沒見的流鷂。

「你也在這里?」流鷂倒是不意外方幽也會出現在這里,轉而看看那件鈞瓷「也是為它而來

的麼?」

方幽點點頭,木容留看見方幽遇見熟人,想是也不方便留在這里說自己的事情,于是找了個

借口告辭。方幽看著木容留漸漸走遠,才回頭看流鷂。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方幽已經想到流鷂應該更早的時候知道這件東西的存在,只是沒有

告訴自己。

「一個月前。」流鷂大方地承認「怨恨,美麗的希望兩個詞融合得很好,除了兵馬俑和你以

外,我終于找到了第三件這樣的物品,雖然力量很微弱,不過相較于兵馬俑,它更像一個小

宇宙。」

「流鷂,我知道你對我的身世非常感興趣,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以後不要太糾纏了。」方

幽轉身欲走,頓了一下「這件事不要告訴白翎。」

「方幽,」流鷂很正式地念著方幽的名字,語調都嚴謹得像是鄭重其事「算是為了我們這些

朋友,算是為了白翎,你能不這麼消極麼?」

「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態,」方幽並沒有回頭,靜靜地站在那里「我不想抱著仇恨那樣的原動

力活下去,我想有同情心有滿足感,對一切美好的事物抱以欣賞,讓我這麼走到最後吧,我

不想做一個冰冷的方幽。」

流鷂不知道怎麼勸說方幽,她從來都不知道,當年她那麼熱衷去查用夢魂制作的實物的事情,

也只查到了兵馬俑和方幽,必須是夢那種如琥珀色澤的極度美好的東西,受到了絕望地打擊

方才能凝練而出,一如那件鈞瓷,集合了工匠的心血與汗水,凝多時時光耗費而出,然同窯

燒造的同伴,稍有不合心意,砸碎扔掉,不留一絲余地,最終留下的見證了多少毀滅,那些

工匠努力的成果被毫不留情地丟棄。鈞瓷,當是越美越恨,恨因為自己的美麗對比了同伴的

瑕疵,對方為此覆滅,自己卻無能為力。

方幽也是一樣的,當年普魯士的貴族建造她的本體時,因為始終無法讓材質達到建築的水平,

那種色澤如夢般美麗的材料,卻無法完成上位者構想中的建築,因此有巫師提出邪惡的主意,

要活生生剝離人的夢魂,那種極度的痛苦可以讓生命燃燒至盡,建築建成之日,犧牲者的亡

靈已經再也哭不出聲。後來,經過幾番屈辱的輾轉,那些狂熱的戰爭分子從俄國將她的本體

搶來,那美麗本應稱為世界奇跡的建築終歸被一把火燒盡,那個時候,怨恨,美麗的希望終

于完全得到了融合,方幽帶著那串與命運相關的羅斯文勛爵夫人,在火光外看著美麗的本體

被燃燒殆盡,如同不會再涅槃的鳳凰浴血悲鳴。以後,活下去的不過是一種仇恨的延續,仇

恨結束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兵馬俑因為游客滿懷驚奇的欣賞已經徹底剝落了顏色,方幽清楚自己最後的下場,愛好研究

夢魂的流鷂亦知道方幽最後的下場,流鷂不明白方幽為什麼這麼坦然。生命難道不是最重要

的?

方幽回到家的時候,見到的還是平和的正在打掃衛生的白翎,對方拿著拖把仔細地拖地,听

見開門的聲音,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目光很柔和,一如平常。

方幽放在背後的手略有顫抖,白翎知道與否,很重要又不重要。

撿回白翎之前,她總是想著不顧一切地活下去,即使凌青染在自己面前逝去,她依舊想著只

要能活下去,一直一個人保持著冰冷不近人情如同醫院那冷漠的白色的牆一樣的態度,活下

去,她孤單了很久,朋友只是偶爾能來看看,並不能一直相伴。那天,她買花草的時候踫見

了白翎,那只同樣落單的白鳥,她想有個伴多好,莫名其妙地把受傷的白翎撿回家,美其名

曰是寵物。白翎是一種習慣,一種宣告始終有歸處的溫暖的習慣,所以方幽再也不想與冷冰

冰的仇恨打交道,她想活著看更多美好的事物。

「回來了。」白翎的聲音很溫和,略略側著頭,方幽再一次正視他白色的頭發跟祖母綠的眼

楮,很熟悉。

「我回來了。」方幽輕輕地說。

兩個人似有默契,一個並不問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也不說自己遇到了什麼。

方幽收到了木容留的短信,說是希望能盡快解決,方幽的手放在手機鍵盤上,久久未動。

第二天,流鷂不出意料地找上門,拿著一個沉重的背包。

「累死我了,給我口水喝。」流鷂把包隨便一放,債主一樣地使喚方幽。

「你拿的什麼?」方幽直覺流鷂肯定沒干好事。

「都是為了你,快給我拿杯水。」流鷂看樣子真的是渴的不行了。

方幽轉身去廚房拿水壺,听到手機響,拿起一看,瞥了瞥流鷂,眼神復雜。沉思了一會兒才

轉身問流鷂「你包里的是不是那件鈞窯?」

「答對了,這東西可不好偷了,加了好幾重保險,我從昨晚偷到今早才偷出來。」流鷂一副

得意洋洋臉上寫著表揚我吧表揚我吧的神情。

「謝謝你。」方幽放下了手機,走到流鷂面前。

「不用謝謝我,小幽,我想讓你活下去,怎麼,都活下去,好麼?」流鷂握起方幽的手。

「我現在還活著啊?」方幽看著認真的流鷂「活得很好,那件鈞瓷固然可以為我延續生命,

而作為代價,一樣也會附加仇恨在我的生命里,那不是我想要的。」方幽搖著頭。

「小幽你太固執了。」流鷂看著方幽從包里拿出來那件鈞瓷。

五彩斑斕的鈞瓷,獨一無二無可復制的美麗,需要同伴付出的美麗,才會不甘地糾纏研究瓷

器的木容留,想要向她訴說,卻無法表達。

方幽將指尖輕輕靠在瓷器的表面,好像听見它在說話,良久,嘴角輕輕勾起微笑,說道「是

麼?我明白了。」然後,輕輕地推動瓷器,那珍藏了千年的瓷器瞬間就落下地面,化為碎片。

「方幽,你瘋了。」反應過來的流鷂瘋狂地搖著方幽「你不要命了。」

「流鷂。」一聲疾呼阻止了流鷂的癲狂,方幽抬眼望去,除了白翎還能是誰。

白翎的身後跟著妖艷嫵媚的崔鶯鶯,妖冶的淚痣點綴得容顏更加誘惑。

「小幽的事,我們也知道,小幽要做什麼決定都是她自己的事,我們不應該橫加干涉。」崔

鶯鶯阻止住了流鷂。

「你們知道,還這麼淡然地看著她放棄生路?」流鷂不明白地瞪大眼楮。

「只有小幽自己才有對自己生命的決定權,我尊重她,並且相信她會回來的。」白翎望著方

幽,帶了一點兒懇求,更多的是篤定,就像初見的時候,想要請求對方將自己帶回去養傷,

許下了很好的承諾,篤定對方一定會受不了誘惑答應下來,卻又帶了一絲懇求。

方幽微笑著望著白翎,想著是否應該答應這個要求,這次也許會有更大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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