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方姑娘可看出齊行舟畫中細微之處，想必十分了解他，那麼方章真偽也只能請方姑娘
鑒別了。」
「你之前不是不承認你的畫是假的麼？」方幽撇嘴，好整以暇地想看著老板出丑，老板卻只
是淡淡地笑著，唇角扯出一絲弧度。
「方姑娘何必非要揭了我的底呢？」
「好吧，我們就不糾結以前的事了，不過我幫你鑒別這枚方章，酬金可怎麼算？」
「方姑娘想要什麼？」老板垂手。
「我要你之前那兩幅假畫。」方幽得意洋洋。
「好。」老板答應地也爽快。
「我今天就要把畫拿走。」方幽得寸進尺。
「方姑娘隨意。」老板將畫推到方幽面前。
「爽快人，快的話，我明天就給你答復。」說完夾起畫拉了流鷂就走，留下老板淡笑著搖頭。
「那老板真相信你，你要是拿了石章跑了怎麼辦？」流鷂感嘆。
「你怎麼把我想的那麼沒人品，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方幽抗議。
「你是神棍……」流鷂也听白翎講過方幽在職業一欄填神棍的故事。
「神棍愛財也取之有道。」方幽忿忿不平，走得更快了。
「你慢點兒，我高跟鞋。」流鷂叫苦，早知道不惹這家伙了，炸毛了吧……
回到家，白翎端坐于桌前，手邊一杯香茗，對面桌上也一杯香茗。
「鬼仙來了？」方幽抱著畫走了過去。
白翎點了點頭，看著後面的流鷂，笑著打了聲招呼。
方幽回頭看向流鷂，在知道對方也看不見鬼仙之後，不知道有多得意，有人跟自己同病相憐
的感覺就是好。
「這枚石章是方老板托我來鑒別真偽的，說是鬼仙大人刻得。」方幽打開盒子，露出那枚溫
潤的石章。
「田黃石章。」白翎也是一驚，拿起石章觀摩過後遞給了旁人看不見的鬼仙。
良久也沒听見鬼仙傳話過來，方幽剛想發問，听見白翎開始翻譯。
「田黃石的樣子我記不清了，但這章子上的字是我刻得。」
「想來也奇怪，我本人並不是什麼治印大家，書法也平平，居然有人舍得拿如此名貴的田黃
石讓我刻章，實在是……」
鬼仙大人雖說自己書法平平，可是他們那種人對自己的要求本就比較嚴苛，所以書法已經算
是不錯的了，這章上的字體也頗有神韻，若再說好，放在那些書法大家面前也就相形見絀了。
「鬼仙大人還是想不起來平湖山人是誰麼？」方幽試探。
「想不起來……」鬼仙沉默了良久還是這麼回答。
「哦，我還帶了上回那兩幅假畫回來。」方幽把畫展開「鬼仙大人您再細細看看吧。」
流鷂輕扯方幽的袖口，將她拉到一邊「那田黃石章是真的，你下一步什麼打算？」
「回去找老板問他章子哪里來的，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關于平湖山人的消息。」方幽支著腦袋
思索。
「我覺得那鬼仙透著古怪。」流鷂曉得那鬼仙也看不見她們兩個，故而只是聲音壓小。
兩人正準備繼續說下去，那邊白翎卻替鬼仙說出一件事。
「這畫神韻筆法均不下于我之手筆，用來模仿，可惜了。」鬼仙如是說。
跟齊行舟一個水準，那是多少錢啊，方幽眼中開始冒星星。
「會不會是那位買了鬼仙大人的畫，而且只臨摹別人的公子哥？」方幽暈了一陣又迅速反應
過來。
「有可能。」眾人陷入沉思。
「算了，明天先去問問老板田黃石章的來歷，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方幽發話。
「小幽，鬼仙大人說多謝你了，還有他請你留意一下方老板的兩幅假畫是出自何人手筆。」
「白翎。」方幽忽然連名帶姓叫住白翎「鬼仙這件事完了以後，我要出去一趟。」
「怎麼了？」白翎不解地看著她。
「有些私事要辦。」方幽右手搭在左手腕上，低頭看著那閃著無數種光彩的蛋白石手鏈。
「老板，恭喜你，這章子是真的。」方幽將裝著章子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推了過去。
「是麼，多謝了？」老板收好了盒子。
「你也不打開看看，萬一我狸貓換太子呢？」方幽以挑逗老板為樂。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老板點著桌面，「方姑娘要手談一局麼？」
「圍棋我可不會下，五子棋還差不多。」方幽捏起黑色棋子「執黑為先。」
方幽不僅是圍棋下不好，連五子棋都下不好，一會兒工夫就快叫人家五星連珠了。
「我輸了……」方幽棄子認輸。
「這種輸贏沒有意義的。」老板放下手中棋子。
「方老板，恕我冒昧，你的全名叫什麼？」
「方明語。」
「明人不說暗話的意思麼？」方幽挑眉。
「隨便你怎麼理解吧。」穿堂涌起的涼風，輕輕吹起對弈結束的兩人額間的柔發，一瞬間，
方幽覺得自己在看鏡子，鏡子里面的人有著跟自己一樣的琥珀色眼眸，原來老板的眼楮也是
琥珀色的。
「你的眼楮。」方幽輕輕念道。
「很淡的褐色，接近透明的琥珀。」方老板支起額頭，「我以前听別人這麼說過。」
「但是琥珀是這世界最美麗也最殘酷的寶物啊。」老板嘆息。
「說的很對。」方幽停止了驚愕，恢復了精明的神色「既然田黃石章是真的，不知道老板是
從哪里得來的？」
「這個不方便告訴你的，我要為顧客保密。」老板莞爾一笑，帶了戲謔的味道。
「給顧客保密，還敢隨便讓人帶走鑒賞？」方幽語中含刺。
「那我便是不想說吧。」老板揚起的嘴角著實像在算計的奸商。
「方老板不想知道我如何鑒別齊行舟畫作的真偽？」得意地看見對方眼中劃過一絲變化，方
幽卻沒有再逼下去。
「方姑娘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在下也不能強求不是？」老板收拾起棋盤面上的黑白棋子，
黑白相間，煞是分明。
「看樣子是不能作為交換條件了……」方幽嘟囔著「算了，告訴你吧……我前些日子踫見一
個鬼，他自稱齊行舟是也，委托我找他的代表作《煙雨行舟圖》。怎麼？沒被嚇到吧？」
「方姑娘講聊齋麼？」方老板搖頭「我知行內素多規矩，方姑娘不願說也無妨。」
「我說的是真的，你也不信？」方幽無奈搖頭。
「今天時間不早了。」方老板顧左右而言他。
老板在委婉逐客了，方幽也不好再做逗留，起身離去。
等方幽離開的身影消失後，老板打開印盒，看著中間的那方田黃石章，眼神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