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疏朗，走近，一人背對于我，手邊是淡淡的煙雨，孤獨的行舟渲染的畫作，他筆懸于腕，
思索著不敢下筆在面前的白紙上，所以素白的紙面尚無墨跡，看樣子他還沒有想好。
「鬼仙大人？」方幽看白翎久久沒有說話，難道鬼仙走了？
「我還在……」鬼仙低嘆一聲，借助白翎繼續翻譯下去「方小姐說上回看見‘水澤軒’里有
我的畫？」
「是的，不過我還沒有看，就算看了也不知道真假。」
「其他的畫我倒放得下，也不是非要追究，既然老板有辦法弄來我的畫，你在找他幫我上上
心吧。」
「鬼仙大人你再說說，當年到底把畫賣給誰了？」方幽覺得這是一個突破口。
「許多陳年往事我都記不清了，只是因了那幅畫記得是個商人，至于姓誰名誰卻是真想不起
來了。」
「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了麼？比如那家人的住址或者有什麼特別的事情？」
「你這一說，我隱約記得好像是他家的公子對畫有興趣才叫家人來買的。」
「哦，是鬼仙大人的粉絲麼？」方幽八卦了一把。
「不，不是喜歡我的畫，只是听說他喜歡收藏別人的畫，並且加以臨摹，雖然初期學畫都是
臨摹，但是像他這樣只臨摹別人從不自己創作的並不多見，因此有點印象。」
「只喜歡臨摹別人？」方幽眨眨眼楮，這人真奇怪。
「不過好像這線索並沒有什麼用……」鬼仙有些失落「容我再回憶回憶吧。」
「你慢慢想，我再去‘水澤軒’那里問問。」
古董街上依舊擺滿了各式瓶罐字畫，琳瑯滿目炫得人混亂了起來。
「方姑娘，今天又來了？來看什麼？」老板正在算賬，停下了手中的計算器，望著剛踏進來
的方幽。
「還是想找那幅《煙雨行舟圖》。」方幽簡單道明來意。
「方姑娘有些難為我了。」老板輕笑。
「不，我的意思是你慢慢幫我留心也行。」方幽連忙解釋「另外方老板有听說過有臨摹癖好
的收藏家麼？」方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是只臨摹別人，不自己創作的人，大概跟齊安
然一個年代。」
「臨摹大家？我倒是沒听過。」老板雙眼微迷。
「哦，那不知齊安然的鄉鄰里有沒有出過什麼富商？」想來能讓自家公子花大價錢買畫回來
只為臨摹，也不會是小商小販。
「這個倒是問到我了，不過我倒想起來一件事來，齊安然的鄉鄰里倒是出過一位收藏大師，
很多名畫上都有他的鑒賞章，你說的臨摹，倒是一件都未見。也許不是同一個人吧。」
「哦，那他叫什麼？」方幽腦中閃過一絲靈光。
「平湖山人。」老板從櫃子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來，里面是一卷畫軸，展開來，入眼
的便是一片舟行霧靄。
「這個也是齊行舟的畫作，不過沒有《煙雨行舟圖》那麼有名，你看這里，就是平湖山人的
鑒賞章。」老板點著一方小小的紅章。
「這幅畫多少錢？」方幽想著要不然把畫先拿回去給鬼仙看看，看他對平湖山人有沒有什麼
印象。
老板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個數字，方幽臉色驚變「這麼貴。」
老板只是淡笑「齊行舟也算有名氣的畫家，這個價不辱沒他的身份。」
「那我能拍張照片麼……」方幽無恥地提出懇求……
「好吧……」老板應允。
平湖山人，收藏家，生卒年不詳，同時代畫作多有收藏，並蓋有平湖山人鑒賞章。
查了半天，網絡上只有這麼一小條信息，還是旮旯角里翻出來的。
「小幽，你拍的這張照片效果也太爛了……」白翎拿著照片仔細端詳。
「我也沒辦法，像素啊……」方幽嘀咕，下回拿個好點兒的照相機，去再磨磨老板給多拍幾
張，相機最好能是單反什麼的，不過得自己夠有錢，目前就只能幻想一下了。
「鬼仙到了。」白翎遞過去了照片。
從方幽的角度看過去，白翎的對面根本沒有人，照片懸浮在了半空中。
「什麼？您說是假的？」白翎不敢置信。
「怎麼了？鬼仙說什麼是假的？」方幽扯住白翎。
「鬼仙說這幅畫是假的，根本不是他畫的，雖然年代久遠，但是鬼仙他自己的作畫習慣還是
記得的，這幅畫這里的地方根本不會來這麼一筆。」白翎指著照片的一角。
「還有其他地方還有沒有什麼異樣？」方幽忙問。
「沒有了。」白翎問清楚後代鬼仙回答。
「老板賣假畫……太過分了……」方幽想起那個價格還那麼離譜……
「鬼仙說能不能再拍拍有平湖山人印章的畫，他覺得對這個人有印象。」白翎又將鬼仙的新
要求傳遞了過來。
「好，我一定照辦。」方幽現在已經在想著怎麼讓老板把那幅假畫賤賣給自己了。
「假畫？」老板看著方幽指出的疑點。
「所以，你這副畫不值那麼多錢的，便宜點兒將就賣給我好了。」方幽忍了半天沒說出賤賣
二字。
「方姑娘覺得是假畫，我覺得是真畫，皆因兩人鑒賞方法不同，待再有第三者來，讓他自行
辨認真假，可好？」
「你……」方幽看著這只老狐狸「就是不肯賤價賣給我麼。」
「方姑娘原來是想賤價收去，可惜這如意算盤打破了。」老板笑笑，拿回畫收好繞到了櫃台
後面。
「先不說你這畫是否賤賣，總之不是真的。」方幽指著畫理直氣壯。
「方姑娘所說用筆套路，哪處下筆，哪處不下筆，本就是只有作畫者本人才知道的事，旁人
說的都不得信，除非齊安然親口說這畫是假的，否則，來十個十個都會當方姑娘你是在開玩
笑的。」
「那好吧，你拿出其他齊安然的畫，我再看看，說不定還有破綻。」方幽臉皮厚的堪比城牆。
老板倒不生氣，真展了其他畫卷給方幽看，齊行舟的作品老板收得並不多，加上之前那幅也
只有兩幅。
方幽還是拍了照就告辭了，老板也沒說要她買，好脾氣地配合了，再慢慢卷起畫卷。
「還是假的……」回到家將照片讓白翎遞給鬼仙，居然鬼仙說還是假的。
「都是只有作者本人才知道的破綻。」看白翎的眼神，鬼仙好像是在踱著步，不知道什麼時
候會停下來。
「這造假的人是個高手。」方幽嘆氣「居然可以以假亂真。」
「你不懷疑老板是騙你的了？」白翎調侃。
「看在本家的份上，還是相信他吧。」听那徐先生說的，老板也姓方。
「倒是跟你一樣說謊不眨眼。」白翎點著方幽的額頭。
「多謝夸獎。」方幽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平湖山人到底是什麼人……」鬼仙的糾結透過白翎又傳達了過來，方幽覺得他快要想的
頭疼了。
「鬼仙您吃個彩虹糖吧，緩解心情。」方幽抓起桌子上的彩虹糖讓白翎送過去。
白翎黑線，就算叫鬼仙，那也是鬼，根本吃不到彩虹糖，好不好？……
「我想起來那平湖山人是何許人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