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大抵都不會看到什麼星光燦爛，了不起有零零散散幾顆星星就不錯了。方幽坐在
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手里的書，忽然窗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緊接著窗外的天空閃
現出美麗的火花銀盤，一圈一圈打出迷人的漣漪，震蕩著整個死寂的夜空，是煙花，方幽放
下了手中的書，打開窗戶。
「又不是過年過節，怎麼會有煙花呢？」方幽托住下巴望著那些閃亮夜空的精靈。
「听說最近有個拍賣行要開張，好像就在那個方向。」白翎對煙花沒有多大的興趣，依舊
窩在沙發上依偎著那些綿軟的枕頭。
「那還挺大手筆的嗎。」方幽合上窗戶，正準備坐回沙發，手機響了起來。
「喂，李大嬸麼？有什麼事？……是包裹送到了？真是不好意思，白天不在家，又讓您幫忙
收包裹了。恩，好，我現在就去取。」方幽掛斷電話，穿起外套準備出門。
「要出去麼？有點兒晚。」白翎飛到了方幽面前。
「沒事的，就在院子里。已經答應李大嬸了，總不能不去吧。」方幽穿好鞋子，打開了門「馬
上就回來。」
「也不知道這回買的點心好不好吃？」方幽盯著手中的包裹，壓抑著在路邊就打開的念頭。
忽然背後一只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方幽被驚得腳打了一個顫，手中的包裹滾了出去。
「方幽姐姐，是我。」小楊撿起了包裹「嚇到你了？」
慘白的燈光下小楊的臉看著蒼淡昏暗，抱著包裹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里啊？」方幽接過了包裹「謝謝了。」
「我出來散步的。」
「這麼晚了出來散步？」方幽不解，不是高三生麼？怎麼大晚上還在大馬路上晃悠。
「我晚上失眠……」小楊低著腦袋「每次都要出來運動很長時間才能睡著。」
「這樣啊，我倒可以幫幫你。」方幽調皮地眨著眼楮。
「真的可以麼？那太好了。」小楊長舒一口氣「失眠實在是太痛苦了，我們家離這里不遠，
方幽姐姐可以今晚就幫幫我麼？」
看著小楊期待雀躍的面容，方幽實在不忍心拒絕，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小楊的家果然不遠，就在隔了兩條街的一個高檔家屬區里。方幽長舒了一口氣，還好回去比
較方便。
「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亂。」小楊給方幽拿了一雙拖鞋，淺藍色的大碼拖鞋，男性氣息
很明顯。
「家里平常沒客人，湊合著先穿我老爹的吧。」小楊不好意思地說。
家里靜悄悄的，電視機的屏幕一片灰暗，看樣子小楊的父母沒有在家。
「方幽姐姐要不要先喝點兒水？」小楊打開櫃子找著杯子。
「不用了，我不渴。我們早些開始吧，我還急著回家。」方幽打量著屋子，總覺得有點兒怪
異。
「不好意思，還把方幽姐姐拉過來，那我們馬上開始吧」小楊不好意思地絞著雙手。
「好。」方幽跟小楊走進了臥室。
小楊的臥室參考書籍擺放得亂七八糟，牆上貼著很多體育明星的海報。床倒是整整齊齊的，
小楊躺了上去，深吸了一口氣，忐忑地跟方幽說「開始吧。」
方幽一個響指，左手下意識扣向手腕，眼色一晃，馬上又恢復正常，閉上雙眼嘴邊輕輕念著
什麼，本就安靜的屋子如同陷入了沉睡，被沉寂所吞噬。
催眠了小楊後，方幽走出了臥室，準備給小楊留張紙條就回家，在客廳尋找著紙筆，方幽忽
然發現為什麼會感覺這個家里怪怪的，家里沒有一件女性的生活用品，拖鞋，衣架上掛著的
衣服，甚至連扔在餐桌上的圍裙都是沉暗的棕色，女性絕對不會選擇的顏色。
不遠處的櫃子上有一個小小的相夾，方幽勉強能看得清是兩個男的站在一起照的，難道小楊
是單親家庭？那麼陽光的孩子……
想到這里，方幽不由得走近了相夾，伸出手執起了相夾，看清相片的一瞬間，方幽的瞳孔微
張，雙手略帶僵硬地將相夾放回櫃子上，回身看向臥室的門。
「砰」的一聲，門毫無預兆地被踢開，從里面走出了小楊，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小楊，出來
的人全身的肌肉都膨脹到爆滿，頭發都推擠到了後腦勺，張開的血盆大口里面露出鋒利的牙
齒，雙眼比普通人大上兩三倍，充斥著血腥的叫囂。簡直就是個怪物！
「小楊。」方幽雙手抵著身後的櫃子，長長的頭發披散下來，遮掩了容顏。
怪物長嘶一聲，猛然撲了上來，方幽連忙閃開，左手捏訣打出，右手去模自己口袋里面的手
機。
小小的斗室瞬時成了戰場，被撕裂的家具，踩碎的木制地板，方幽剛掏出手機，就被怪物的
強悍力量震飛在地板上，然後被怪物一腳踩爛。
「只能靠自己了。」方幽一個長踢過去，真正與對方交上了手。
怪物的力量驚人，所幸身體並不十分靈活，饒是現在靈力缺失，方幽仍能游轉于爭斗，只是
情況漸漸不妙，自己被逼到了角落里。
抬眼看見天花板的水晶燈，方幽飛身躍上，拽著水晶燈，憑著沖力轉了一圈，踢上還沒轉過
身來的怪物的脖子。
怪物轟然倒地，方幽也躍回了地板，長舒了一口氣「弱點難道是那里？運氣真好。」
「方小姐，你沒事跑到我家里干什麼？」剛安全下來，背後被抵上一把刀子的感覺可不怎麼
美妙。
「趙先生，有話好好說，您動刀子干嗎？」。
趴在地上的怪物艱難地活動著手腳，但是虛軟地根本做不了什麼大動作，痛苦的慘叫听得人
心里發麻。
「方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我真下不了這個手，不過……我必須保證小楊的安全。」身後的
人呼吸急促，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很不穩定。
「安全？他這樣遲早要被別人發現的，或者已經被人發現了，你能殺一個兩個，你能殺干淨
所有的人？」方幽駁斥。
「不行，現在不行，也許馬上就成功了。」抵在方幽背上的刀子開始顫抖，方幽抓住機會一
矮身，緊接著一個漂亮的回旋踢，身後的行凶者慘叫倒地。
「趙先生，這種研究我勸你還是不要繼續為好。」方幽伸手撿起了掉到地上的匕首。「關于以
前那幾條人命，我勸你最好去自首，也不要太低估警方的能力。」
「爸爸。」身後的怪物忽然站了起來，一個重拳撂過來，沒有防備的方幽堪堪躲開，跌坐在
滿是碎片的地板上。
「慘了。」方幽勉強結起結界，可是微薄的靈力不知道能抵擋多久。
結界外的怪物不斷地沖擊，結界的邊緣已經開始出現裂縫。
「真的要交代在這里啊？」方幽苦笑。
忽聞一聲長鳴，有身影破窗而入，銀發翩躚，白衣袂袂，一拳擊上怪物的脖頸，同時，結界
也徹底崩裂，碎片四處彌散，迷蒙了方幽的眼楮，等視野清楚了以後，入目是那只見過一次
的容顏，未加修飾的長發被窗外吹進來的微風拂亂飄散在空中，狹長的鳳目閃出祖母綠般清
絕的光澤，皓若冰雪的容顏泛著孤寂的清冷，唇邊卻勾起明麗動人的微笑。
「死鳥，你痊愈了？」方幽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你好了，我可負傷了。」
「那好，回去換我照顧你。」白翎扶起方幽。
「方小姐。」趙一辛爬了過來，跪在方幽的面前「我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求你
了。」
「趙先生，何必呢？這樣的研究進行下去只會死更多的人。」方幽還維持著對客人的客氣，
好像剛才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
「爸爸，爸爸。」已經徹底沒了還手之力的怪物癱在地上不斷喊著這兩個字。
「不行，方小姐，不行，我不能放棄。我的小楊，他是為了幫別人才會死的，他那麼優秀，
憑什麼，憑什麼啊？方小姐，好人就該有好報，我的兒子還那麼年輕，我不能看著他去死。
我求求你了。」趙一辛抓住方幽的腿，面上浮現的絕望中又混了讓人不忍拒絕的希冀。
「就算我答應你，那已經死去的人呢？」方幽慢慢說道，「趙先生你起來吧。」
「不，沒有死去的人。」趙一辛也不起來，只是拼命搖頭「那些都不是。」
「那些都是……」趙一辛看著地板上還在拼命掙扎的怪物「都是失敗的實驗品。」
「你是說……」方幽的雙目浮現訝異的色澤。
「一年前，小楊為了幫一個老女乃女乃奪回被搶的包，被歹徒將刀扎進了心髒，送到醫院的時候
已經……那時候我正在進行一項人類和動物基因的研究，能制作出適合小楊思維存活的身體
容器。于是，我便動了心思，進行了一次移植，出乎我意料的，手術非常成功。」
趙一辛此時反倒平靜了下來「那段時間，我以為我的小楊回來了，依舊每天上學下學，回來
溫書，不計報酬地幫助別人。可是……不久後，他就弄傷了我的一個學生，還好那個學生精
神上本來就出了問題，並沒有讓更多的人發現小楊的事情。可是我知道，一切都失控了，手
術的副作用不斷侵襲他的意志，他開始變成一個血腥的怪物，胃口大得驚人，隨時都可能去
傷害別人，我只能在每次快控制不住事態的時候殺了他，然後重新進行移植手術。為了不讓
別人發現那些異樣，甚至去肢解他的尸體。」
趙一辛抬頭看著方幽「如果連我都放棄了，小楊就真的回不來了。」
「趙先生，我自己沒有孩子，不能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小楊那麼善良，一定不會希望去
傷害別人的，我言盡于此，您還請保重。」
白翎默不作聲，扶住方幽走出這個一片狼藉的戰場。
兩人剛走到樓下，就看見人群一陣騷動，圍著什麼嘰嘰喳喳。
「好慘啊，父子兩個全自殺了，什麼事這麼想不開。」
「好像是老的先掉下來的，然後兒子喊著爸爸就跟了下來。」最早路過的老大爺盯著血腥的
現場，渾濁的眼眸辨別不清神色。
「死鳥，好像這回做錯了。」方幽隔著人群望著。
趙家父子的事情過去了一段時間後，警方始終破不了拋尸案，也沒有新的類似案件發生，成
了又一個詭異懸案，慢慢這件事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小幽，好多了吧。」白翎搖著鳥架問沙發上正在閉目養神的方幽。
慢慢張開眼楮，無奈地看著白翎「你為什麼要變回去，我比較喜歡你是帥哥的樣子。」
「不，這樣子方便一些。」白翎一爪抓起一個糖球拋到嘴里。
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方幽起身打開門。
「方幽方小姐麼？這是我們公司的請柬，請務必參加本周日下午的拍賣會。」門外的人語氣
極為恭敬客氣。
「拍立佳拍賣公司？我又不是什麼豪富。」方幽念叨著，已經打定主意不去了。
「我們老板娘說了，無論如何都請方小姐蒞臨賞光。」門外的人不依不饒「老板娘還說，肯
定會有方小姐感興趣的拍品。」
「喔？我感興趣？」方幽的雙眼眯起，散露出危險的氣息「欺騙解夢者可是會付出巨大代價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