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奇本是受了程猛將軍的邀請前來參加安平公主的生辰宴,誰知方才在後面與程大將軍聊著原先行伍時的往事,卻听山莊的下人來報說是太子妃的妹妹和三皇子未婚妻的表妹一起落水,而且秦家二小姐還指包如意是故意推她下水的。
沈元奇一听就知道如意不可能做出這種歹毒的事來,這事兒八成就是秦玉琳故意陷害如意做出來的。他當時便不顧程猛將軍饒有興味的眼神站起身來便往花廳這邊來,正巧踫上太子讓那兩個東宮侍衛要動手抓如意,便想也沒想就出手回護。此時他雖已心知這事情和秦家姐妹逃不開關系,但畢竟無證據,也不好在安平公主的壽辰宴上把太子等人得罪的太狠,便略思索了一下,微笑著說道︰
「太子殿下,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如此歡宴,怕是秦家二小姐與包姑娘之間有些誤會,我與包姑娘相識,可以斷定她不會做出那種推人落水的卑鄙事情,定然是那小丫環看差了產生了誤會,雖太子與太子妃疼愛秦二小姐,但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就罷手罷。何必鬧的這樣好日子大家不安寧呢?」
如意听了他這番回護的話語,心里暗道這沈元奇待我就是好,都根本不避諱的為自己說話了,她想著沈元奇方才的話有理,也不想因為自己和秦玉琳之間的恩怨把表姐蘇玉致和三皇子拖下水,何必給人家當藥引子呢。想到此處她便順勢站起來道︰「安平公主,太子殿下,還有在座的各位,今日秦二小姐落水一事的確不是我做的,日月可鑒,我包如意決不會做那種下作的事情,想是秦二小姐和她的丫頭對我產生了什麼誤會…」
她本來還想接下去說讓這件事就此完結就得了,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一旁的秦玉琳紅著一雙眼楮似委委屈屈的道︰「包姑娘這是說的哪里話?這事情一定要分辨個明白,哪里像你說的那樣容易?你說我落水的事情是個誤會,若你沒有推我落水難道還是我自己跳到池塘里去的?莫不是我瘋了不成?這根本就沒有道理嘛。」
秦玉琳這話一出口,原本已經被沈元奇方才一番話沖淡的花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又緊張起來,太子剛才已經緩和下去的臉色重新鐵青了起來,因為他經過秦玉琳這一番話提醒突然想到,若是這件事不追究就這麼算了的話,那今日來參加壽宴的其它客人定會以為這里面有蹊蹺,怕是還有人會覺得包如意是冤枉的,是秦玉琳故意栽贓人家,這樣一來,秦家女兒的名聲可就不那麼好听,連帶著自己太子妃秦玉芳也要受議論,自己是秦玉芳的丈夫,豈不是也要吃瓜落兒?
秦玉芳在一旁瞟著太子的臉色,適時的扯住太子的衣袖懇求道︰「殿下,我妹子素來名聲清白,今日若草草將這件事了了,外頭不知道的人還只當是我妹子故意誣陷于人,她還要做人麼?我也跟著沒臉,我們秦家也要受人詬病,還請殿下和大公主主持公道,還我妹子一個清白。」
太子安慰的拍了拍秦玉芳的手道︰「芳兒放心,我一定給你們一個交待。」說著,也不管別人的臉色,直接吩咐剛才退到門邊的那兩個侍衛道︰「你們把包如意拿下,至于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是故意的還是失手的就由順天府尹親自去審罷。」
他說的話語堅決,絲毫也不顧忌旁人不贊許的目光。安平公主不悅的從椅上站了起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分明是太子一黨當著她的面發作三皇子諸遙光,針對如意那是幌子,太子真正想落的是三皇子的臉面。那三皇子是誰?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她哪里會讓這種事情在自己的地盤兒上發生,就算對方是太子又怎麼樣?她就不信在她的阻止下,他敢獨斷獨行的把人給帶走?
安平公主的住手兩個字還沒有吐出口,那邊兩個東宮侍衛早已經動上手了,他們是歸著太子管轄的,自然要听主子的命令,誰知情形和方才一樣,兩人才接近如意坐的那里,早被沈元奇幾步跨上前來給隔開了,朗聲道︰「太子殿下,還是不要為難包姑娘,事情的原由還沒有分辨清楚,為何就要將人送到順天府去,莫不是太子認為包姑娘就是害秦二小姐落水的人?若是這事情另有內情,到時候太子殿下又該如何自處,還請太子殿下三思而後行才是。」他口里說著的話溫和,但臉上的神色卻是不折不撓的堅定。
太子愣了一愣,好似如夢方醒似的,他不敢相信這小小的一個四品武職的帶刀侍衛竟敢把他的命令當作耳旁風,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對著干,這還了得?他身為一國的太子,竟連一個小小的四口武官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成?太子大怒,拍案而起,指著沈元奇罵道︰「放肆沈元奇,你這是想以下犯上麼?」
沈元奇從容施禮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我不過是想在事情沒有弄明白之前,太子殿下就隨便命人抓人有些不妥當,好意提醒罷了。」
「你好大的膽子你不過一介小小的四品帶刀侍衛,竟敢阻攔我辦事是誰給你的狗膽?」太子看著沈元奇護在如意面前,對著自己完全不害怕的樣子,就覺得自己這個太子著實做的太窩囊了,連個小侍衛也敢對著自己叫囂。
他心中怒火沖天,連帶著想起了近來父皇越來越看不上自己辦的差事,反而是越來越頻繁的召見三弟,就連他東宮里的幕僚都私下里講說,是不是皇上的心越來越偏向著三皇子了。他听見那些流言流語,只能裝做不知道,難不成他還指到別人的鼻子尖上去罵他們胡說不成。父皇越來越看重三弟是明顯的事實,他覺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岌岌可危了。
眼前看著這個自己籠絡不到的沈元奇護著蘇玉致的表妹,分明就是和三皇子連成一線,更令他怒火沖天,幾乎想跳著腳罵人,若不是想著這是在大皇姐的山莊里,今日還有許多朝中重臣在這里,他幾乎想沖上前去沖著沈元奇拳打腳踢一番才解恨。
太子極力壓住自己心里的怒火,不讓自己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失態,陰冷冷的冷笑道︰「沈元奇,你不要仗著父皇寵信你便目中無人,你不要忘了這臨雲國的天下姓諸,我是太子也是將來的皇上,你不敬少主已是大不敬,難不成你以為沖撞了我父皇還會回護著你不成?你不要以為你有了好靠山便可以高枕無憂了,這世事無常,還是小心些為妙。」
沈元奇依舊是好脾氣,听了太子的話臉色未變,仍微笑著道︰「太子殿下說的在下都記得了,我沈元奇並沒有什麼靠山,只是憑著良心做事,太子殿下說皇上把我看成親信,這也不過是皇上看著我素日里忠誠勤謹,對我稍加和顏悅色罷了。」
太子讓沈元奇這一頓軟釘子氣得無法,瞥眼看見身旁坐著的三皇子諸遙光就像無事一般,俊秀儒雅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好象在看戲似的,不禁氣得要死,冷著臉就要發作。
就在此時,就听花廳外傳來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道︰「安平,你今日這壽宴搞的可是挺熱鬧啊,怎麼連推人落水的事兒都出來了,為夫倒想瞧瞧是哪個這樣心狠手辣,在你的生辰宴上竟這樣攪局。」
隨著聲音,一個高大健壯的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安平公主的丈夫程猛程大將軍。這位程大將軍執掌著臨雲國一多半兒兵權,是武將中的第一把金交椅,也是皇上最器重和信任的極少數的幾個人之一。
太子對這位手執兵印的大皇姐的丈夫素來是比較忌憚的,既想拉攏他,但又因安平公主與三皇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的事情防著他,此時見程將軍走進了花廳,他連忙起身去迎,滿臉帶著笑的上前說話。程將軍對這位本事不大,但卻喜歡嫉賢妒能的太子一向看不上眼,覺得此人若是將來做了皇上定把江山治個稀爛,因此一直以來對這位太子殿下都是不冷不熱的。
程將軍與太子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坐到妻子安平公主身邊,瞧著妻子面色有些難看,便問道︰「你這是怎麼啦?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怎麼竟拉長著一張臉,莫不是讓人給氣著了?說與我听,我與你出氣。」
安平公主知道這是丈夫故意這樣說的,便借機會說道︰「出什麼氣?這屋子里多一半兒的人都是我自家兄弟親戚,如今為著一件沒頭沒腦說不清的小事兒竟鬧起來,要抓人的,要送官的,都鬧成一團了。我早知如此,何必辦這個生辰宴,這倒不是為我祝壽,是為著我催命了。」
太子夫妻兩個听著這話不像,知道是說他們,秦玉芳只做听不懂,太子卻是從小對這個倍受父皇寵愛的大皇姐又敬又怕又忌憚,听她這樣指桑罵槐的,也只能做耳邊風吹吹就過,笑道︰「大皇姐莫氣,是兄弟們不懂事,在你的生辰宴上鬧起要抓人,難怪你要生氣。兄弟我給你賠不是啦,還望大皇姐莫要跟兄弟置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