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葉 六十九章 花宴(二)

作者 ︰ 櫻桃女

伍若男為首的那幾個武官家的小姐都是一色的十五六歲年紀,穿戴也與文官家的姑娘略有不同,她們大多穿的是輕爽便利的短打衣裙,裙子只到膝蓋處,里面卻是寬腳的長褲。

那伍若男更是穿了一身翠綠色的獵裝,發髻挽的高高的,插著一對碧玉的扁梳,十分的簡單大方,容長臉上眸清唇紅,兩道眉毛微微挑著上揚,精氣神兒十足。她腳下蹬著一雙牛皮軟靴,顯得很是利落瀟灑。她身邊的樹下還拴著一匹高頭大馬,馬鞭子還握在她手里,看樣子竟是騎馬來的。

蘇玉致帶著如意含笑走過去,那伍若男早幾步迎上來,笑道︰「我方才還尋思姐姐這次竟來得比我晚,原來是做那勞什子的馬車,拖拖拉拉的也難怪了。」

「你這丫頭真是個野小子性情,還真的是騎馬來的?」蘇玉致看了一眼樹下拴的馬匹,搖頭笑道︰「伍大人真是太寵你了,在這樣的場合居然允許你騎著馬來,也不怕別人笑話你。」

伍若男壓低聲音竊笑道︰「我爹不知道,我是偷偷把家里的馬騎出來的,嘿嘿,反正回家不過是挨兩句訓斥,不打緊的。」說著,看了看站在蘇玉致身邊的如意,「蘇姐姐,這位是…」

蘇玉致趕忙為她介紹︰「這是我表妹包如意,因她想瞧瞧安平公主的賞花宴是如何熱鬧,我便把她帶來了,讓她瞧瞧新鮮,」又對如意笑道︰「這位伍若男姑娘是我的好友,人最是爽利不過,她生辰比你小兩個月,你們直呼名字就是了。」

兩人便互相問了好,伍若男笑眯眯的轉圈兒打量了如意一番,冒出一句︰「你長得真好看。」說得蘇玉致和如意都笑了。

如意見她是個毫無機心直爽的女孩子,和自己的脾氣倒有幾分相似,她又與表姐交好,便也與她親近起來。幾句話談下來,听說如意的祖母家也是武官出身,竟是十分的對味兒,伍若男自覺認得了新朋友,便扯著她到那幾個武官家的小姐跟前說道︰「這幾個都是咱們武官家的女兒,都是我的好姐妹,家里父兄輩都在軍中行伍,憑的真本事起的家,沒那麼多窮講究規矩,你雖才認得我們也不要拘束,平日里是什麼樣子就怎麼和我們來往,大大方方的就好。」

如意便笑著點頭應了,其中一個圓臉子大眼楮,笑起來頰邊一對小酒窩的鐘靈姑娘說道︰「是啊,我們與那文官家里扭扭捏捏的小姐們不一樣,高興就是高興,惱了就是惱了,才不象她們說話行事都象有繩子綁著似的,假人兒一樣,有什麼趣味?」

幾個姑娘都跟著笑起來,眼楮瞧著對面停著的幾輛豪華馬車上下來的規行矩步的女子,眼里分明有著幾分不屑。如意心里明白,這些姑娘的父輩都是靠軍功起家,從前大概身份都不高明,也就不存在什麼瞧不別人的出身,從而刁難輕視的事兒,看來這幾位武官家的姑娘很是瞧不上那幾位文官家的小姐,只是自己家的玉致表姐顯然是個例外,她的父親禮部郎中是個明副其實的文官,她卻受到了這些武官家的姑娘的歡迎,不得不說她的人緣真是很好。

如意覺得這些姑娘們雖都大咧咧的,但都是極好相處的直脾氣,便笑道︰「我也喜歡騎馬的,改天咱們約了日子一起痛快玩一場。」

她的話得到了眾人的贊成,蘇玉致見表妹很快就和這些姑娘們打成一片,也是替她發自內心的高興,便道︰「你們大家處得來便好了,我等會兒在花宴上少不得要到安平公主面前去說話,就把如意交給你們幾個了,她沒有來過這里,獨自一人也怪不方便,你們只管帶著她瞧瞧花賞賞景就是了,回頭我再好生謝你們。」她說到這里頓了頓,想了想又接著說道︰「如意表妹家里做著許多買賣,咱們京城最出名的幾家老字號就有她家的本錢,勞姐妹們今日照拂她,改日我和如意邀了大家一起去自家鋪子逛逛,看中了東西給你們打對折就是了。」

如意知道表姐是擔心自己家里經商,會被人輕視,才會主動說出她的商女身份,要瞧瞧這些人的反應。誰知這幾個姑娘果然並不在乎這些,都很和藹的答應幫著照應她,主動招呼她來說話。尤其以伍若男和那個鐘靈和她最為親熱,扯著問她家中鋪子都做何等營生。

如意三言兩語便和這些姑娘們混熟了,便問她們怎麼不進莊子里,反而在門口等著。

那個叫鐘靈的姑娘道︰「方才程大將軍在門口親迎了幾位皇子還有些不知哪里來的青年男子,我們本想著進去的,卻頂頭踫見秦姑娘,她說那門口來往男子太多擋住了門口,我們不便去擠做一處。她這樣一說那些拍馬屁的自然點頭哈腰的稱是了,那公主府里不知哪里冒出來一個嬤嬤,連聲說秦姑娘說得有理,便和我們說稍等等再進去,就是這麼回事兒。」

「這位秦姑娘又是何人?」听語氣,如意就知道這位秦小姐定不入這些姑娘的眼。

蘇玉致溫聲道︰「這位秦小姐名叫秦玉琳,是太子妃秦玉芳的妹妹。」

伍若男冷笑一聲插口道︰「哼,什麼正經妹妹,不過是個繼室養的女兒,仗著她嘴巧會賣乖討的她姐姐歡喜,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向來眼高于頂的,把我們這些武官家的女眷都不放在眼里,只一心巴著她那做戶部侍郎的父親和太子妃姐姐,怕是也想攀高枝嫁個好人家呢。」

蘇玉致左右瞧了瞧並沒有別人,這才壓低聲音道︰「伍妹妹,算了,你還和她置那氣做什麼,仔細她又和你對上,你這火爆脾氣什麼時候才改一改呢。你這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心性哪里是她的對手,讓她三言兩語把你撅過去,你又得生好幾天的氣。」

「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假仁假義的樣子。」

「行啦,說那些做什麼,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了。」蘇玉致邊說邊瞧了那邊門口一眼,見男客們都已進了莊子,女眷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進入,這才引著眾人也走過去。

安平公主的這陪嫁的莊子佔地面積甚是廣闊,這山莊依山而建,遠遠的便能看到坡上林子里挑出的一角飛檐露出一溜紅牆碧瓦,更有不知哪里傳來的蕭管絲竹之韻隨風入耳,格外動听。

一進了莊子便有幾個青衣丫環迎上前來,引著眾人往里面去。一路上奼紫嫣紅,修竹茂林,皆如圖畫一般。走了直有好一會兒,眼前觸目的及是一大片紅fen之色,原來這卻是一大片碩大的桃林,這里地勢平坦,溪水清澄在桃花林里蜿蜒流轉,水面上不時飄著剛落下的桃花花瓣,卻真是個妙極的室外桃源了。

如意暗贊這大公主真會享福,在這山莊里住著地方既敞亮又自在,這景致又都是自然形成,京城里的宅邸饒是再大,也勝不過這自然風光。她見這一片桃林中設了許多涼棚,那一個涼棚里面最少也能容下十人左右,棚口都是用各色紗帳輕掩著,里面隱隱能看到設著長條的小幾和各色氈毯,想來是供客人們坐的。

這些涼棚搭的錯落有致,林中集中在一大塊空地上擺放著由二十幾張方桌拼起來的餐台,上面設著點心茶水和各式食物一應俱全,是供客人自由取用的。那餐台邊上還整齊的立著兩排二十個丫環,想是在此听吩咐使喚的。

鐘靈站在如意旁邊,見她一雙眼楮不住的四下觀望,便主動介紹道︰「包姐姐,咱們女眷們用的涼棚在這邊,那邊桃林邊兒上的幾個是專給男客們用的。你瞧見那個黃色頂子的涼棚了沒,那個里面是坐著皇子們的,其余的男客則是分散坐在剩下的棚子里。」

如意瞧了瞧這些涼棚,笑道︰「這棚子好是好,就是不擋風。瞧這棚口的簾子用得是紗帳,風一吹便掀起來了,有和沒有卻是沒有什麼兩樣。若是換了厚簾子就不一樣了。」

鐘靈听的一笑,「正是要這紗簾子才好呢,否則連人都看不清,還怎麼相看呢?」她捂著小嘴笑了一陣,忽然道︰「哎呀,包姐姐想是不知道罷,來參加這賞花宴的除了象我們這樣收了帖子來瞧熱鬧的,還有些是專為了相看男客們來的,這其實就是大公主要做媒呢。」

如意心里一跳,這才明白怪不得這些千金小姐們個個打扮得如神妃仙子似的,原來竟是打著主意來這里相女婿的。可笑她還以為這賞花宴真的就只是賞花看景加野餐呢。不過相不相親的跟她卻沒關系,她又不是朝中官員的女兒,只是跟著表姐來湊熱鬧的罷了,等會兒她只管和幾個姑娘喝茶聊天賞桃花,逍遙一天便是了。

剛想到這里,衣袖卻被旁邊的表姐蘇玉致緊扯了一下,緊接著她就見表姐已經盈盈福了下去,向對面走來的一個中年美婦道︰「玉致給大公主請安。」

原來這就是安平公主。如意不及細想,跟著其它眾人福去。耳中只听一個帶笑的和氣聲音道︰「免禮,都起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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