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隨雲听了無塵大師這幾句話,就知道這位老高僧定然有救治女兒病根兒的辦法,心里便象突然打開了兩扇天窗相似,說不出的歡喜,就連程氏也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
自女兒如意出生以來至今,這心疾便發作了兩次,雖說情形並不太嚴重,只是孩子覺得胸口有些憋悶,經過大夫施了針又喝了兩副藥,接著在床上躺幾天便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只是夫妻兩個清楚的記得大夫說過的話,女兒這是天生胎里帶來的病因,若是不趁早斷了病根兒,怕是往後會發作的越來越厲害。萬一哪天病情嚴重,而大夫又來得不及時,怕是真的會出大事情。
這個‘大事情’夫妻兩個心里有數,所以幾年間差不多把臨雲國所有的名醫都請遍了,包括皇宮中的太醫也被包隨雲動用了私交好友的交情請了來,只是都說這病得慢慢調養,並無一舉去根的良方。此時听得無塵大師言講說有辦法治療女兒宿疾,夫妻兩個自是十分激動。
程氏便向無塵大師深施了一禮,急道︰「大師,若是您有法子治了小女的病根兒,還請對我們夫妻直言。便是這方子要萬兩黃金,也不是難事。只求大師救救小女。」
包隨雲也上前恭敬的作了一揖道︰「大師,還請您大發慈悲。我妻子自生了女兒身子便損了,怕是我們這一生也再難有兒女,我們夫妻情深,這一生我也無意納妾娶小,所以女兒便是我們夫妻兩個唯一的寶貝。若是她小小年紀折損了壽命,我縱然擁有金山銀海又有何用?」說到這里,便是這個深情漢子眼圈也紅了,接下去的話便說不下去。
「阿彌托佛...可憐天下父母心哪,」那無塵大師念了一聲佛號,瞧著這一家三口心里也覺酸酸的,他想了好半天,這才慢慢說道︰「包施主,包夫人,不是老衲有心相瞞,只是這事情頗有些棘手,而且這辦法管不管用老衲也實是說不準的...」
夫妻兩個一听這話,便知道這事情定有內情,便耐住了性子細听無塵大師講起了原由。無塵大師這才說道︰「包施主,我听聞你包家的買賣做得極大,就連鄰邦赤玨國的物產也經常能弄到販賣,想是你家有專門出外進貨的商隊,就不曾听聞那赤玨國與咱們臨雲國交界處有一座青芒山?」
包隨雲眉頭一挑,有些驚訝的道︰「大師也知道那里?只是據說那青芒山俱都是密林古樹,連條能過人的山路也沒有,幾年前我的商隊去赤玨國販入貨物時,他們便听說那青芒山里出得極好的野參,靈芝,還有些尋常不易見到的稀罕藥草,我那商隊的領隊便想雇幾個當地識得藥性的人去青芒山里試試運氣,只是那些赤玨人沒一人肯去,說是那山里盡是高樹密林,進去便極易迷失在山里走不出來,便是當地的老獵手也不敢輕易進青芒山里流連。那些人都不肯去,也只得做罷了,」說到這里,他一拍腦袋驚喜道︰「莫不成大師說的法子,便與那青芒山里的稀罕藥草有關?」
無塵大師搖了搖頭,道︰「包施主想錯了,想來那青芒山上的藥材再怎麼珍稀,也並不是世間買不到的,不過價格昂貴罷了。若只是差在藥材一事上,包施主和夫人哪里還會如此勞神?」
包隨雲見無塵大師所說有理,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只听無塵大師接著說道︰「老衲二十多年前曾隨師父去過赤玨國,听那里的一位高僧講解佛法。那位高僧所居之所便在那青芒山下的一座寺廟里。當時,師父他一個不小心被毒蛇咬傷,那蛇毒卻非一般,需得要一味稀罕的藥草入藥才能解毒,否則十二個時辰內便回天乏術。那藥草便只有青芒山上才有,還須得新鮮的搗汁才有效用,老衲我當年氣盛,仗著一股子勁力不管他人勸說,便跑到那青芒山里尋藥草去了,誰知才走了兩個時辰便在那山里迷了路。
現在想來那時該是有佛祖保佑,當時我著了慌四下亂走亂闖,卻讓我無意間發現一條極長的山縫,我從那山縫中穿過卻來到一片密林之中,誰知那密林里滿布了野獸死後累積的瘴氣,人吸入後渾身無力,我當時便倒在地上等死,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誰知這時卻有人從密林深處走出來,我便大聲呼救,那人大約是沒想到會有人闖到這密林里來,吃了一驚後便上前瞧了我,給我吃了一丸抵御瘴氣的藥丸,我這才得救。」
無塵大師講著當年所經歷的奇事,這邊包隨雲和程氏听得十分專心,就連一旁被程氏摟在身邊的包如意也眨巴著大眼楮听的入味兒。
「他問我怎樣來的這密林里?我便將師父中了蛇毒的事情說了,那人二話不說便采了一把治蛇毒的草藥給我,又親把我送到了青芒山下,我這才知道這人叫孟逍遙,他便是住在青芒山密林深處一個山谷中。我回去後用那草藥救了我師父的命,听當地的僧人說那孟逍遙卻是個奇人,有一手極佳的醫術和武功,經常在青芒山里采了珍貴的草藥,拿到鎮子上去賣了換錢打酒買米。那事兒之後我和師父兩人在青芒山下住了三個月,其間那孟逍遙還到廟里找過我幾次,說是無聊來找我下棋的。我們從那時起便成了棋友,後來我隨著師父回來了京都。他倒也沒忘了我這個老朋友,隔個三年五載的,倒也會來永定寺小住個把月,與我下棋談天,呆夠了便回去他那青芒山去了,倒也活得愜意。」
包隨雲听得眼楮都睜大了,忙道︰「大師,莫非這位孟老先生能治小女的病?」
「這我倒不敢打包票,只是我們相識也快三十年了,他的醫術別人許是不知卻是瞞不了我的。只因他這人生平最愛美酒,有一次听說赤玨國有一富商家里弄到幾壇胡人釀的極品葡萄酒,他便直接到人家門上去討要,那門房不知他有大本事,辱了他幾句,被他幾下打趴在地,驚動了主人家出來。那富商卻是個極有眼力的,瞧著他不象訛詐之人,便問明了他來意,又問他拿什麼來換兩壇美酒。他便說自己有能治百病奇病的本事,情願拿醫術來換酒喝。偏巧那富商家里的夫人便有頭痛病,找了無數名醫也不見好轉,一個月里倒要犯上五六次頭痛,發作起來苦不堪言。听了他的話便半信半疑的請他進去給那婦人診治,他倒也干脆,診了脈後開了個方子,言道三副湯藥服下去,保管三個月內再不犯病。那富商哪里肯信,他便大步走了,說是三個月後再來討酒。誰知那婦人服了他開的藥,果然三月內再沒犯那頭痛之癥,那富商這才信了他的醫術高超,待他來時便以上賓待客,竟親自將那幾壇葡萄酒全數贈了他。他這才又開了兩個調養的方子,讓那婦人吃了半年,竟將那頭痛病徹底去了根兒...」
無塵大師話音未落,程氏早就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搶著問道︰「大師,方才您說的...是真的嗎?」。
「阿彌托佛,包夫人,老衲出家人豈可打誑語?自然是真。」
包隨雲喜道︰「大師,那這位孟老先生如今在何處?可還在青芒山中?怎樣才能請得他老人家出山呢?若是他肯出手救治我的女兒,他要什麼我都答應。」
無塵大師笑道︰「包施主別急,且听老衲說完。老衲這位故友是醫術不凡,但人卻有些怪癖,不輕易出手與人看病,包施主請想,若是他貪戀這紅塵里的榮華富貴,便以他那高超的醫術,也早就名揚天下何苦在那密林山谷里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