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新城公主這麼一鬧,盛宣煜索性就借著機會讓花燭影帶著他們去找長孫沖,自己由此而接近長孫沖也變得理所當然了。無論長孫沖在這案子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他都有了不徹查到底,誓不罷休的決心。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冬院的迎風閣,新城公主最耐不住性子,搶先推門而入。在她心目里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姐夫背著姐姐在外偷腥。然而當眾人進入迎風閣後,卻發現里面空蕩蕩的,並無一人。酒桌上擺滿的酒菜根本未動一口。花燭影立即招來了婢女詢問,得到的回復令所有人震驚。
「長孫駙馬剛不久帶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姑娘離開天香瓊樓了。」
「什麼?」盛宣煜的拳頭不由地握緊了。他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長孫沖會帶著一個女人離開了,而這個女人難道是……她?
「那姑娘長什麼樣?」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可仍然因著內心的波瀾,語音中有些發顫。
「那姑娘大約十七八歲,面生得狠,但長得天姿國色,靈氣十足,比之紫嫣姑娘有過之無不及。奴婢們剛才還在議論,什麼時候三娘找了這麼美的姑娘進來。」
「你可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他們走了多久了?」
「大約一盞茶功夫。」
盛宣煜倒吸一口氣,立即轉身向李貞抱拳道︰「王爺,宣煜要先走一步了。」他沒有說明是什麼事,可他知道李貞什麼都明白。
果然李貞二話沒說就同意了,還加說了一句︰「本王和你一塊兒去。」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平時穩重平和的越王居然也會表露出一絲莫名的急燥,特別是新城公主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揣摩著這個八皇兄今日怎麼也關心起長孫沖了?一番思量下,決定要一探究竟,忙說︰「八皇兄,我也要跟去。」
「你?」盛宣煜嘴一撇,很想說︰你還是省省吧,別添亂了。可到底人家是公主,他還是忍了回去,只得轉而向李貞求救。
李貞此刻又恢復到以往的姿態,折扇輕搖,已有了主意,對著新城公主說︰「新城,本王知道你很關心麗質(長樂公主名),不如你先去她府上,把她也一起請到長孫別院來?如若駙馬確實行為不端,有失德之行,本王定為麗質做主,讓他當著公主的面寫下戒言,給他一個教訓。這樣豈不是比你現在跟著我們去更好?」
駙馬府和長孫別院相隔很遠,一來一去,至少得大半天時間,李貞此招無非是想支開新城公主,但公主不知其意,欣然接受,說道︰「還是八兄皇想得周到。我這就去找麗質姐姐。」
接著,許青山便被委派了護送公主的重任,而盛宣煜和李貞連夜直奔長孫別院。
眾人離去後,原本一臉沮喪惶恐的花燭影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露出一抹惡毒的笑……
……
夜幕下的長安早就關了城門,老百姓們多數已睡下,街上一片寂靜,只有幾個打更的在那里用他們慣用的長音報著時。守城的士兵雖然還堅守在崗位上,但沒了白天的精神,個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大唐在經歷了貞觀盛世後,世人都已習慣了這樣平和寧靜的夜晚了。
然而這一晚注定有什麼東西會打破這份平和與寧靜。
一輛四乘的馬車朝著城門口急馳而來,四匹黑色的高頭駿馬在夜色中肆意地奔跑著,「得得」的馬蹄聲頃刻驚撓了所有守城的官兵。
樓城上一位左手握著刀柄,身體威武的守城官冷面俯視著這突然而來的馬車,當他留意到馬車車頭那飛鷹標徽時,面色微變,急忙走下城樓。
「捋——」馬車在城門前停下,灰色勁裝打扮的車夫躍馬而下,矯健的身姿絲毫不輸于任何官兵。只見他傲慢地走到守城官韓輝面前,從腰間掏出一塊銅制的令牌,在他的眼前一亮。
韓輝定楮望去,果然證實了自己剛才的猜想,這是權傾朝野的長孫家的馬車。
「長孫駙馬有急事要出城,快開城門!」
「是!」韓輝不敢有任何盤問,長孫家的勢力在京城是沒有人敢輕易得罪的,他立即揮手示意手下人開門。頓時,厚重的城門徐徐打開,一條通向城外的黝黑小道展露在眼前。
車夫見城門已開,重新躍回馬上,架著車,揚長而去。
長孫別院位于長安城外五里地的一個小山谷中,這里地勢可攻可守,風景優美,加之氣候宜人,是關中不可多得的一塊寶地。十幾年前,長孫無忌無意間來到此地,便相中了這三面環山的洞天府地,于是在此建了這長孫別院,經常帶著兒子來此小住。後來長子長孫沖娶了長樂公主,而長樂公主也喜歡這里,長孫無忌便將這長孫別院贈送給了兒子兒媳。
當任倚婕走下馬車的時候,頓時被這里的氣勢所震憾。月夜下,長孫別院宛若群山間一顆璀璨的夜明珠,在漆黑的夜色中灼灼生輝。高高威嚴的門庭,彰顯著長孫家族的尊貴地位,屋檐下一排一排亮起的燈籠將諾大的別院照得通亮氣派。門口兩大尊鍍銅獅,張牙舞爪地守候在門的兩側,而門**方正中的一只展翅雄鷹威武地停落在壁上,讓所有到訪之人不免心生畏懼。五十個左右的僕人在一听說主人來臨時,即使是深夜也立即起床,出門跪地迎接。
這顯赫的排場,讓任倚婕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代權臣的不可一世。
微笑,略帶嘲諷,讀過歷史的她自然是知道長孫家最終的下場,所謂物極必反,也許指的就是這樣的人與事吧。
長孫沖並不知曉她內心所想,見她有些吃驚的樣子,心下不免得意,沖她一笑,說︰「走吧!」然後伸手輕牽她的手,領著她慢步而入。
長孫沖三十來歲,長相一般,身子微胖,深藍色的的綢衣下腰月復部顯露的是臃腫的曲線。雖然出身將門,他卻並無將門之後的英姿,出門不騎馬,愛坐車。任倚婕猶記得史書上對他評價也是一般,說他無甚才學,也無甚政治才干,並沒有在歷史上留下過多的足跡。那麼就這麼一個人,會是殺人凶手嗎?
在天香瓊樓時,她在許青山的幫助下,順利地混了進去,之後,很快溜入一間屋,打暈了其中一個姑娘,然後換上她的衣服,拿了一把綢扇掩嘴,堂而皇之在天香瓊樓行走。因著這里面的姑娘眾多,竟也無人發現她的異常。
其實她並不認識長孫沖,要找他本不容易,可偏巧遇上了鬧事的新城公主。當時新城公主在紫嫣的房內被人逮了個正著,任倚婕正好混在幾個看熱鬧的人中。只听得新城公主在里面大叫︰「連公主的駙馬你都敢打主意,劃花你的臉怎麼了,就是要叫你去不了迎風閣,一輩子無法再勾引人。」
這句話,別人听著無意,她卻上了心。這人口中的駙馬會是長孫沖嗎?這時,又听得旁人在那里議論著這受傷的姑娘就是紫嫣姑娘,而紫嫣不就是曾經許青山提過的那個和長孫沖是相好的姑娘,這下她基本斷定長孫沖就在迎風閣了。
很快,她就打听到了迎風閣的位置,在迎風閣前,她故意以駙馬之命,接過了正準備往里送的酒菜,然後以送酒菜的名義進入了迎風閣。
初見長孫沖,他正倚在窗邊偷偷往外看著什麼,臉色並不太好,似乎滿月復心事。任倚婕推門而入,他也不曾往這邊望上一眼。
她留意到碗筷的數量,立即猜他可能在等一個人,而從他緊張神色來推斷,這個人應該是一個對他很重要的人。清咳一聲,她決定試探他一下。
「駙馬爺,您要等的人來了嗎?」。
長孫沖一愣,狐疑而警覺地瞟向她。「你怎麼知道本駙馬在等人?」
「呵呵,小女子不僅知道駙馬爺在等人,還知道駙馬爺最近有大麻煩了。」
「你……你究竟是誰?」
她朝他神秘一笑,故作高深地說︰「一個可以拯救駙馬爺的人,也許正是駙馬爺要等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