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你叫什麼名字？」雪落問。
她有點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不會說話，因為已經好長時間了，他一句話也沒說過。
「君流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是很好听。
原來會說話啊，「我叫雪落。」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只交代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對于雪落，他什麼也沒也沒問，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跟著自己的髒兮兮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他們很快找到了水源，那是一條溪流，水很清澈。小溪中間有一段地方因為下坡的原因形成一個小小的水潭，水並不是很深。
雪落歡呼一聲沖進水潭，讓自己整個人泡在水里，連衣服都沒月兌。這也只是出于習慣，畢竟她以前洗澡什麼的，可沒衣服可以月兌。
流景又放了一套衣服在岸邊，然後在不遠處生了活，背對著她。雪落這才覺察到衣服的問題，連忙又爬上來把衣服月兌了再下去洗。
身上的污穢被洗去，露出原本瑩白如雪的肌膚。夕陽照在沾著水的皮膚上，淡淡的泛著光。
小蛇也從她頭發上下來，在水里游得快活，還特別調皮的故意在她身邊游來游去，癢得她「咯咯」直笑。
只是，它總偷偷的看著她的臉，水汪汪的眼楮里多了些許雪落沒察覺到的東西。
雪落在水里泡到太陽落山才起來，她爬上岸穿好流景給她的衣服，用手指梳濕漉漉的長發，只是怎麼梳也梳不好。
她只好蹲在水邊對著倒影來梳，黑色的發絲慢慢理順，露出之前被遮住的臉龐。
看到那張臉，雪落呆住了！悲哀、無奈、心痛一下子襲向她，讓她措手不及，她甚至以為自己看錯了。
水里的那張臉，明明就是——紅蓮。沒有錯，那就是紅蓮的臉！
雪落向後跌坐在地，不一會兒又慢慢的向前挪了一下，看清楚水里的倒影。
真像，是像，並不是完全一樣的！她的眼楮似乎比紅蓮的更大更圓一點，張開嘴巴的時候會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這個，紅蓮沒有。
很細微的差別，映出不同的氣質。可是那整體的相貌，還是那麼像！
以前，她總是每天每天看著紅蓮的樣貌，怎麼看都不會厭。現在，只要她願意，依然可以天天看到。
烈焰谷的老妖怪們說，孩子的樣貌和名字都來自父母。
紅蓮給了她名字，現在又給了她這般的樣貌，就像她的母親一樣。如果紅蓮看到她現在的樣子，會不會稍微有那麼一點開心？
淺秋，這是不是就是你所謂的天命？
原來許的願望真的能實現，很久以前，她希望自己會變成紅蓮一樣的美人，現在，真的實現了。
眼淚無聲的流下，紅蓮姐，我現在變成人了，這個相貌，你喜歡麼？
小蛇在旁邊用腦袋拱拱她的手，雪落轉過臉，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只是那神情，讓人心疼。
她將小蛇捧在面前，用臉噌它的小腦袋，眼淚落在它身上。
光線慢慢暗下來，那種介于白天和黑夜的光線讓她不知道第幾次想到那個傍晚。
不遠處流景點的篝火變得明顯，雪落收拾了衣服走過去。頭發已經基本干了，小蛇又充當頭繩待在她頭發上。
流景掃了她一眼，表情眼神都沒有任何變化。
她從來沒見過看見了這張臉還會這樣無動于衷的人，雖然那時候這張臉並不長在自己身上。
她想到流景的劍術，也許，他並不是普通人，或者說不是普通的妖。
雖然坐在篝火旁邊，可心里依舊像是被什麼重重的壓著，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般的空洞。四周安靜得太過分，只有溪流的聲音和篝火里時不時發出的 里啪啦的聲音。
雪落開始找話說︰「流景你是人嗎？」。
「嗯，我覺得你是人會比較好。」
流景︰「……」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你的劍術好厲害，要不我拜你為師吧，跟你學劍術。」
「……」
「別看我這樣，其實我也有兩把很好的劍呢！其中一把你看見了，說不定比你的劍還好。」
「等我學會劍術，變強了之後也許，也許……」也許怎麼樣？紅蓮會高興麼？再回去，做紅蓮的武器？
她不想，每次想到這件事，心就跟被刀割一樣。
流景沒有說任何話，她自己已經說不下去。
他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她，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目光復雜。他就那樣看著她，沒有任何話語。
如果不是他之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雪落肯定會以為他不會說話。
如果他能說兩句話就好了，雖然他肯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說兩句話，隨便說點什麼也好啊！
可是，他依舊只是靜靜的看她，只是看著，眼神復雜而平淡。雪落知道，他看她，肯定不是因為她的相貌。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躺在篝火旁邊，努力的讓自己入睡。如果能睡著就好了，睡著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用想。
可是她做夢了，夢里一切都很混亂。可出現頻率最高的依舊是紅蓮的身影，反反復復。
醒來時發現臉是濕的，流景依舊盤坐在地上看著她，好像目光不曾離開過。可是他手上正在烤的魚說明他並不是一直看著她，雪落心里有一種莫名的安心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她覺得，也許流景只是踫巧看過來。畢竟對于她來說，流景真的很陌生，他甚至只對她說了一句話。
她不想這樣一個人知道她的心事，看到她流淚的樣子，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烤魚很快散發出香味，雪落精神一直恍惚，直到又到了睡覺的時間她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是吃了烤魚的，只是完全不記得是什麼味道。
流景側臥在不遠處，抱著他的劍。雪落也學著他的樣子躺著，怎麼也睡不著。
她又不願意想任何東西，于是就這淡淡的月光看流景。
他的樣子很安靜，睡著以後一點也沒有之前那樣鋒利的感覺。她第一次發現，原來同樣一張臉也可以給人兩樣的感覺。
也許，只是那雙眼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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