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說話算話，第二天雪落從繁華那里回來後果然被送池千水那去听她講課。
雖然經常找池千水玩，但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還真是第一次。講課地點當然不是在千水的住處，而是湖邊的一塊空地上。
那空地上有一塊很大的石頭，千水正好可以坐在上面，池若蘭坐在下面最接近石頭的地方，她還在石頭周圍劃了一個圈，就她一個人坐在圈內。
圈外是形形色色的各種動物，體型從房子大的倒米粒大的都有，一大群亂哄哄的。
由于雪落是紅蓮抱著過去的，動物們非常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她們輕松的走到了最前面。
紅蓮似乎已經跟池千水說好了，將雪落放在池若蘭身邊朝千水點點頭後直接騰身而去，不見了蹤影，只剩下雪落站在池若蘭旁邊左瞅右瞅，不知道該干什麼。
這時候周圍的動物們漸漸安靜下來，千水朝她笑了一下，示意她坐下來。
池若蘭一直在閉目養神，只在紅蓮來的時候睜開眼楮跟她打了個招呼。這會兒她有閉上了眼楮，一副千年冰山的模樣，看得雪落心里怪難受。
她本來就跟池若蘭不怎麼對頭，現在卻被安排在一起，只覺得身上到處都不對勁。
池千水的講課很快開始，都是一些關于修煉方面的解答。反正雪落是听得雲里霧里，再加上千水聲音跟泉水一樣清脆悅耳，她很快就開始犯困，最後終于趴在地上開始打盹。
解答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雪落只記得她是被池若蘭叫醒的。她醒來的時候只看到動物們的背影，它們一堆一堆的聚集在一起小聲談論。
本來它們的聲音已經很小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落入了雪落的耳朵里︰
「那個就是紅蓮大人的寵物啊？」
「不是妹妹麼？」
「妹妹？你看她那沒用的樣子，幾百年還沒化成人形，虧紅蓮大人在她身上花了那麼多心力。」
「竟然在池大人的課上睡覺，她不知道這是多麼大的恩惠麼？太無禮了！」
「你嫉妒了吧？人家有紅蓮大人撐腰呢！就算不來也沒關系，雖然她是個廢物……」
「就是就是，哈哈……」
「她竟然有臉跟池若蘭大人坐在一起，都不看看自己那樣，身上一點靈力都沒有。」
「就是，也不知道紅蓮大人喜歡她哪里，我看若蘭大人就比她強多少倍。紅蓮大人遲早會改變心意的，不枉若蘭大人那麼體貼。」
「我看我都比她厲害，成人以後也絕對比她漂亮，也不知道她用什麼辦法迷惑了紅蓮大人。」
「哎，你听說了沒，听說落落閉關十年一無所得，真可憐……」
「可憐什麼？一個廢物而已，沒什麼值得同情的。」
……
鶯歌撲騰著翅膀飛過來，她跟雪落也算是朋友，畢竟共患難過的，這會兒也親近些。
「落落，你今天有什麼收獲？」它問。
雪落羞愧的低下頭一個人往回走，一句話也沒說。
鶯歌看雪落難過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只好跟池千水和池若風打了聲招呼飛走。
天色已經暗下來，千水起了身，似乎是要回去。她和雪落住的地方離得不遠，回去也同路，可雪落走的方向卻不是回去的。
「姐姐，我會把她帶回去的。」池若蘭跟千水說了一聲，遠遠的跟在了雪落後面。
千水皺著眉頭看了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好一會兒，嘆口氣回了住處。
雪落走的小路莫名奇妙的安靜，越是安靜，後面的腳步聲越清晰。她知道跟在自己身後的人是誰，可惜現在完全沒有跟那人說話的興致。
就算她心情很好，也不會跟若蘭又說話的興致。
她對若蘭的感覺連她自己都理解不了，那種異常熟悉的，卻有帶著些許陌生，些許厭惡的感覺。
可是為什麼要厭惡她呢？若蘭明明那麼好看，也很溫柔，說起話來都好像生怕驚動了誰。
難道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眼神？還是因為妖怪們拿她和自己相比較？
是了，無論從哪方面，自己都是遠遠比不上她的。
紅蓮會在意麼？一定會在意的吧？
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讓自己修煉，所以才會讓繁華教自己讀書識字，所以才會被送到池千水這里來。
所以，如果她一直這麼沒用，總有一天會失去紅蓮只給她一個人的溫柔。
心突然像被什麼堵著，不是疼，只是被堵著，喘不上氣。
雪落停下腳步，後面的人也跟著停下，沒發出一點聲響。
她轉過身，只看到對方的一截裙角在夜風中飄揚，好像在嘲笑她現在的樣子——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連種類都不知道的小動物。
恨恨的抬起頭，看向那張白璧無瑕的臉。若蘭的眼神依舊像以前那樣溫柔而復雜，似乎帶著點蔑視，仔細看時又好像只是單純的溫柔，什麼都沒有。
那完美的唇緩緩勾起，露出嘲諷的笑容，很冷，跟那眼神完全格格不入的冷。
雪落嚇得後退兩步，撒開腳丫子奪路而逃。
剛剛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了恐懼，那種徹骨的寒冷，比落入水中更可怕的感覺。
池若蘭依舊立在那里，收起臉上的笑容，眼神落寞。但是很快，她又恢復了平常的溫和神情，款款前行。
就好像那一瞬間的落寞不曾存在過。
……
當晚雪落去冥葉那里喝了一碗加了紫金葡萄的湯，只是她的心情還是沒有平復過來。
據說那熬湯的配方是最新的，可那家伙喝過照樣拉了肚子。
不知道跑了多少次後，冥葉奄奄一息的歪在台階上報他的配方，雪落心不在焉的听著。當時小蛇正喝得津津有味，結果就是冥葉的一句「眼鏡王蛇的蛇膽」，它粉紅色的身體直接變成血紅色，然後吐了。
雪落從來不知道這條蛇也會吐，于是問冥葉︰「你還有那個蛇膽麼？」
冥葉拿出兩粒不知名物體交給她，「嗯，這東西貌似沒什麼用，你喜歡就拿去吧！」
雪落心情好了很多，歡歡喜喜的拿到蛇膽，還不忘冷冷的威脅小蛇︰「下次你要是敢吃里爬外，我就把這個給你吃。」
在小蛇看來，雪落當時那張臉，絕對可以用得上「猙獰」來形容……
雪落爬牆回去的時候紅蓮正站在牆下，雪落開心的跳進她懷里。
「今天都听了什麼？」紅蓮微笑著問，一邊往回走。
雪落低下頭，「沒，我沒怎麼听見……」聲音小得跟文字一樣。
紅蓮沒有發現她的異常，將她放到床上笑著順順她的毛道︰「沒關系，下次認真點就行了。」
「紅蓮姐，你是不是真的很希望我變得厲害些？」雪落垂下眼楮，不敢看紅蓮紅蓮的表情。
只看到那一抹耀眼的火紅飄向桌子旁邊，緊接著傳來紅蓮漫不經心的聲音，「那當然，所以你要更努力些。」
雪落的身體不自覺的輕輕顫抖了一下，依舊沒有抬頭。
……
她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沉靜過，腦子里什麼都沒有，慢慢的進入平時修煉的那種狀態。
說是那種狀態，似乎又有些不同，雖然閉著眼楮，身邊的一切卻莫名的變得清晰起來。
紅蓮就坐在身邊，她的每一根發絲，她衣服上的每一根縴維都那麼清晰，就好像她親眼看到一樣——不對，比親眼看到還要清晰。
只不過她「看」到的範圍並不遠，大約只有能「看」清楚紅蓮，更遠的地方就是一片混沌，什麼也「看」不見。
她感覺自己就跟偷窺一樣，有點心慌，又有點激動。第一次這麼清清楚楚的，看那張讓她羨慕不已喜歡不已的絕色臉孔。
紅蓮表情嚴肅，嘴微微抿著，應該是在修煉。
不過，她腦袋上那團金色的是什麼？或者說，腦袋里面的？
她對這個想法嚇了一跳，紅蓮腦袋里怎麼會有一團金色的東西？那金色不是很耀眼，似乎盡力收斂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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