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第一卷 第一章

作者 ︰ 薄荷鈴蘭

「太太,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一個嬤嬤神色慌張地掀簾進屋,快步走到臥在紫絨繡墊貴妃榻上的柔弱婦人身邊,待看清正跪在地上幫婦人捶腿的人後,立馬噤聲,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邊。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聞言一驚便收了手,只是低頭跪著。

聞得聲音,那位婦人悠悠的翻身坐正,雙手撫了撫玫瑰紫萬字曲水織金裙上並不存在的褶皺。嫌惡的看了看跪著的那位女子,語氣冰冷的道︰「下作的東西,誰讓你停了。」又向門外喝道︰「叫吳嬤嬤來,帶沈姨娘下去好好學學規矩,教教她該怎麼伺候主子,別失了做姨娘的本分。」說罷便有丫頭看了那位嬤嬤的眼色,把喚作沈姨娘的女子帶了下去。

「慌什麼慌,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慌腳雞似的,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平白給我丟臉!」這邊人剛走,就听見那位看似柔弱婦人恨道,眼角飛過一絲嫌惡。

「太太恕罪,奴才只是听到這個消息實在是唬住了,因此才驚擾了太太,還請太太開恩。」那嬤嬤立馬跪了下去哆嗦了起來,對于夫人的手段,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只要開罪了夫人,那準沒好下場。那宋姨娘、傲晴就是前車之鑒。

那婦人白了那嬤嬤一眼,又閉著眼楮躺了下去,半晌才開口道︰「吳良家的,說吧,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吳良家的听到婦人問話立馬松了口氣來了勁,爬起身來,再不似剛才的蔫樣,貼在婦人耳邊︰「太太,太太,這可怎麼是好啊,雲錦那個小蹄子又有喜了!」

「你說什麼?那個小賤人怎麼可能又有喜了?你是听誰說的?」那婦人明顯一驚,登時一坐起來,眼角眉梢滿是恨意,手里的帕子已經揉搓的不成樣子。

「太太,是剛剛奴才看見林峰家的親自帶孫大夫去青霓館的,不久便傳出消息,說是那小蹄子有喜了。」說罷,吳良家的咬著牙齒恨恨地道,「那藥是奴婢親眼看著那小浪蹄子喝下去的,怎麼又沒有用呢?」

話剛說完,只听「啪」的一聲,吳良家的臉上便狠狠的挨了婦人一記耳光,一驚之下立馬跪了下來。

「我看你真是年紀大了,越發昏聵了,黑天白夜的白嚼蛆。」

光听這語氣,吳良家的背後就已經全濕了,「太太,我再不敢了,太太,現在我們怎麼辦啊?」

听到吳良家的問話,那婦人明顯愣了一下,「那藥真是你看著她喝下去的?」

「是,是,藥是老奴熬的,也是老奴親眼看著她喝下去的,可是這才3個月,這也——」吳嬤嬤覷著自家夫人的臉色,沒敢往下說。

屋內靜悄悄的,誰也不敢發出聲音。半天,那婦人才開口︰「這小蹄子,倒是我又小瞧了她去。」說罷,又躺了下來,對吳良家的吩咐道︰「那藥還有吧,去,叫人帶給母親,讓她找人看看那藥里的成分,別又出了岔子。叫丫頭上來,我要更衣,再把林嬤嬤叫來。」

「是,奴才馬上就去。」說罷便爬了起來掀簾子出去了。

一出去便听到了她的打罵聲︰「你們幾個死丫頭,黑天白夜的挺尸,太太醒了,還不快進去伺候著。」說完便扶著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走廊上的幾個丫鬟個個下死眼瞪了吳良家的這才掀簾子進屋去。

就在這時,另一個房間內突然響起了小孩的哭聲。

「不哭不哭,姐兒乖,姐兒不哭啊。」一個溫婉的聲音傳了出來。

「姐兒怎麼又哭了?莊嬤嬤,你是怎麼伺候小姐的!我怎麼生了這麼個哭精!」正是那位夫人的聲音。

話音剛落,兩個玩得好好地的小男孩看了看哭的上氣接不了下氣的小姐姐,頓時懵了,便也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三個孩子的哭聲再加上三個婦人哄孩子的聲音,讓那位婦人頭痛不已。

「快,把小姐少爺都抱回去!」語氣中的厭惡不言而喻。

「是,奴婢告退。」說完,三個嬤嬤分別抱著三個兩歲多的小孩出去了,出門時三人中最大的那個小女孩便神奇的停了哭聲,對著替她們掀簾子的丫鬟甜甜一笑眨了下眼楮,那丫鬟也對小丫頭笑了笑,拉了拉她的小手。沒有一點停頓,莊嬤嬤便抱著小丫頭離開了。

「呵呵,嬤嬤,你有沒有听到母親和吳良家的說的話啊?」小丫頭站在床上,兩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

「小姐耳力好,嬤嬤可什麼都沒听到!你看,又哭了一身的汗,快,嬤嬤幫你換身衣服。今天可以在自己這吃午飯了,小姐想吃什麼?」說著,便自去櫃子里取了一套衣服來給小丫頭換。

「嬤嬤,你說母親接下來會怎麼做呢?會不會再對陳姨娘下手呢,她那的藥倒挺多的,我那京城的外祖母可真舍得啊!」

「這次的藥是小姐什麼時候換的呀?嬤嬤都不知道!估計會的吧,不過這次的藥沒有用,恐怕太太又要讓人去京城找親家老太太了吧!」莊嬤嬤一邊給小丫頭穿衣服一邊說道。

看著自己身上的蝶戀花的粉色小襖,小丫頭坐在了床上,兩條腿垂在床沿上,「好嬤嬤,這次可不是我換的藥。」

「那是?」莊嬤嬤一愣。

「放心吧,劉姨娘和陳姨娘現在不管吃什麼藥,頂了天了也就拉兩趟肚子,不會有事的。嬤嬤去看看若榴她們吧,我想一個人呆會。」

看著眼前的小丫頭水汪汪的大眼楮,莊嬤嬤伸手撫了撫小丫頭的小腦袋,轉身離開了臥房。

莊嬤嬤一離開,這小丫頭,眉心一紅,人,失去了蹤跡。

「哎,還是這里舒服啊。」正是那個小丫頭的聲音。

這小丫頭,小名玉兒,閨名林黛玉。不錯,正是曹大人《紅樓夢》中的女主角。不過,這身體里的魂魄,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名小女子——水靈靈。

這水靈靈是一名正在奮斗中的80後,剛剛中文系本科畢業,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家里無權無勢,從小父母雙亡,留給她的就只有這個身體和名字。自小隨著叔叔嬸嬸長大,叔叔嬸嬸都是下崗工人,沒有門路,想找份工作真是難上加難。所以只好利用晚上給一對小姐弟補課,白天繼續重復著投簡歷的動作。

這天夜里,水靈靈補課回來,躺在床上,抱著那本已經被翻爛了的《紅樓夢》,感慨著林黛玉的際遇,迷迷糊糊中,身邊多了株隨風搖曳的小草,葉子上有一顆晶瑩的露珠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水靈靈看著這株小草,無來由的眼楮就濕潤了,想伸手去模模那顆露珠,突然之間,一道亮光襲來,水靈靈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水靈靈竟然漂浮在了一所宅院的上方,看著這古樸氣派的院落,穿紅著綠忙忙碌碌地人們,再低頭看到透明的自己。水靈靈,懵了。正在這時,一陣喧鬧聲傳來驚醒了水靈靈。她嘗試著活動活動手腳,額,能動,而且都不用花力氣的哦!呵呵,還是有開心的事的麼。

水靈靈順著聲音的方向飄去,看著滿院子忙忙碌碌出出進進的人們和房里傳出的女人痛苦的叫聲。水靈靈明白了,原來是在生孩子呢!她看了看四周,都是人,便飄到了房檐上坐了下來。晃著兩條腿,雙手支著下巴,看著院子里。低頭想著昨晚的那株小草那顆露珠,呢喃道,「這是哪?我怎麼會到這來的呢?」

「小姑娘早,小姑娘好!」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水靈靈一跳,抬頭看去,一個破衲芒鞋的癩頭和尚正笑盈盈的對著自己虛空而立。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水靈靈腦子里像放電影似的飛快的閃現過自己的這一番遭遇,實在是不敢相信。

「當然是和你說話了,這里除了你,還有別的小姑娘嗎?」。另一個帶笑的聲音由遠及近。

水靈靈聞聲向前方看去,一個跛腳道人正在虛空中一腳深一腳淺的向自己走來。和那個老和尚一左一右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水靈靈看著這兩個笑意盈盈的老人,突然間,腦子中閃過一個念頭,讓水靈靈徹底清醒了過來也無來由的心里安定了下來,還好還好,有認識的人啊!

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蓄寶光。破衲芒鞋無住跡,腌ろ更有滿頭瘡。

一足高來一足低,渾身帶水又拖泥。相逢若問家何處,卻在蓬萊弱水西。

這不是紅樓夢中那兩個神棍的形象嘛。那株草,不會是絳珠仙草吧。想到這里,水靈靈咽了咽口水,半天才語無倫次的吐出來一句「二位老人家好,老人家貴姓?」

那兩人相視一笑,那和尚扇著一柄破破爛爛的芭蕉扇,向水靈靈笑道︰「小姑娘,莫不是你已經知道我們是誰了?」

水靈靈呆呆的看著老和尚點點頭道,「您二位莫不是曹大人《紅樓夢》中的那兩位神——額——仙——麼?」差一點就說錯話了,水靈靈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嘴。

「小丫頭聰明啊,你猜對了!」還是那笑眯眯的和尚。

正在這時,底下的屋子里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快,快去稟告老太太、老爺,二太太生了,是個哥兒,這哥兒嘴里還餃著塊玉呢!」悠揚的聲音把水靈靈的小心肝震碎了好幾半。

水靈靈猛地站了起來模著自己的小心肝,搖了搖頭,看來我是真的來到紅樓了。

那道人看著水靈靈的反應笑道︰「想來小姑娘是知道那剛剛出生的是誰了吧!」

水靈靈定了定神看了看那道人︰「我怎麼會到這來的?」

「呵呵,小姑娘,這用你們那的話啊,就叫穿越,我和老道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接過來的額。」

「為什麼要接我過來?

「你還記得你看見的那株草嗎?」。

水靈靈點點頭。

「那就是你,是林黛玉,也是絳珠草。我們是憑著你身上的一絲絳珠草的精氣找到你的。」和尚正色道。

「為什麼是我?」

「這恐怕要問你自己了,小丫頭!」

「問我?」水靈靈疑惑道。

「是啊,小丫頭,你自己想想,這一出《紅樓夢》怕是早就浸入你的血液里了吧!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機會!」

听完那道人的話,水靈靈想起了自己的那本《紅樓夢》,那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用撿廢品的錢買的,十八塊錢,是自己用一個暑假的勞動換來的。雖然十多年來早已經爛了,且紅樓夢的情節早已經記在了自己的心里,可還是舍不得扔掉,雖然是一本書,卻承載了自己從小到大太多的記憶。是的,自小看《紅樓夢》,對其中的一眾人物,特別是林黛玉都有一種別樣的感情,自從穿越文開始佔據網絡以來,也看了許多的同人小說。也不止一次想讓林黛玉重生一次,再活一次。如果真的可以,那------

「說吧,你們想我怎麼做?」思緒的清晰使水靈靈又回復了以前的狀態,悠閑地坐了下來,晃著雙腳,手里把玩著道人的拂塵,語氣也輕松了起來。

「不是我們要你怎麼做,是看你想怎麼做!小丫頭,還是這麼說話舒服嘛,我們這把年紀了,抬著頭看你很累的!」老和尚用那破蒲扇拍了拍水靈靈的頭道。

「那我可以帶著記憶重生嗎?」。水靈靈轉了轉眼珠道。

「當然可以!」

「我想給林黛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我要讓她幸福,讓她能夠自己為自己做主!」

「呵呵,完全可以!因為,你就是林黛玉!」老和尚笑道。

「可是」,水靈靈眼珠滴溜溜一轉,可憐兮兮地拉著那老和尚的破衣袖道︰「老爺爺,你們干嘛不早點告訴我我要穿越呢,要是早點告訴我我有一天要被穿越,我絕對要改變自己的專業。最起碼得學個琴棋書畫吧,再不濟女工針指也行啊。可現在好了,雖說我是中文系畢業的,可我這什麼都不精,什麼都不會。怎麼才能給林黛玉幸福,怎麼才能過上好日子呢,要不,您二位行行好,把我送回去回爐重造一下再送回來,行不?」

看著眼前這講得 里啪啦眉飛色舞的小丫頭,兩人額頭上的汗啊,滴答滴答的,感情是想從我們身上撈點寶啊。

「小丫頭,我們可是給了你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完成你自己的心願啊,你怎麼能敲竹杠呢?這樣不好不好!」

「這位爺爺,什麼敲竹杠啊,這麼難听,您看您二位把我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帶到這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總得留個念想吧,也不枉我們認識一場啊!」

水靈靈雖然是孤兒,但生來有一個樂天的個性,雖然也有悲春傷秋的時候,但很快就能自我調節過來。也正因為此,讓她既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照樣很快就緩了過來,照樣沒心沒肺了起來。

「那好吧,你想要什麼?」兩人看著水靈靈想,有這麼個性子的林黛玉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呵呵,爺爺說笑了,哪有問人家要禮物的啦,兩位老爺爺看著給了,我不嫌多的!」

兩人听著水靈靈沒皮沒臉的話,不知說什麼是好,明明是她問他們要禮物的,反而還要裝不好意思,更氣人的是還不嫌多。可是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的小丫頭,心里卻並不討厭,只有滿滿的喜愛。

「罷,罷,說不得我們今天得把老底掏出來了。」道人說著便從那滿是泥水的袖子里撈出了一顆紅如艷霞的珠子。指尖一彈,那顆珠子便進入了水靈靈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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