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仙歸 卷三 第一百五十三章一夢五百年

作者 ︰ 浦若

金小曲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意識月兌離出去的一天,她游離在半空當中,低頭看著自己身體,好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她這算是死了嗎?蒼白的臉,火紅的星官衣,頭發不知為什麼會瘋狂的生長著,短短的時間居然鋪滿一地。她好像一夜之間變好看了,如同沉睡中的睡美人,靜靜的等待王子的出現,可是王子並沒有出現,她始終孤獨的躺在那里。

許久之後她才漸漸有了思維,于是她開始思考很多問題,譬如這里是哪里?為什麼她會獨自漂浮著?她的爸爸媽媽呢?還有她的心口為什麼會這麼痛,就好象已經被人剜掉了。

對了,這麼一說她的心好像確實有些問題,胸口千瘡百孔,支離破碎,只剩下空洞的一片,她好像被一個人傷害過似的,但那個人到底是誰,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于是乎,當一個游魂開始有了困惑,于是便出現了所謂的沉思。

金小曲終于改變了長久以來靜止不動的姿態,第一次飛到自己的身體之上,她首先是模了那件向往已久的華麗星官衣,那火紅的顏色居然讓她聯想到了鮮血,然後她又模了模自己的臉,冰涼的觸感居然能聯想到死人。

對了,鮮血,死人,她隱約記得好像是誰死了,但到底是誰呢?

接下來的時間,她開始反復糾結于死與不死之間的問題,首先可以肯定,她自己絕對沒有死,因為死亡並不是這種形態,雖然她的沒有了意識,但她的胸口卻仍然在微微起伏,這就證明是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而是出現了某種未知的狀況,可到底什麼是未知的狀況?

可這個問題她始終沒能解決,因為在這幽閉的空間待得太久,她終于開始厭煩起來。日復一日的面對尸體般的自己,她已經萌生了喚醒自己的想法,可到底應該怎麼喚醒沉睡中的人呢?

沉睡中的人……

對了,她一直覺得自己像是睡美人,雖然沒能等到王子,但卻還有一個人能夠去親吻公主,那就是她自己,雖然這種說法非常矛盾,而且感覺想上一想就會覺得很古怪,不過這確實是一個不失為方法的方法。

終于有了辦法之後,金小曲又開始正視自己的臉,因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經過去了多久時間,但她自己卻早已發生了奇特的變化。

首先是她的臉瘦了很多,從一開始的蒼白慘淡,變成了現在的晶瑩剔透,她以前的唇瓣雖然飽滿,但卻色澤略淺,但她現在的嘴唇卻好似玫瑰花瓣,呼吸之間都能聞到微微的香氣。

頭發是她變化中最明顯的,瀑布一般的長發沒日沒夜的生長著,如果她能站起來,肯定已經沒過腳尖。最後就是她的額間,盡管她自己一直不肯承認,可那里分明就是有個圖騰從皮膚之下生長出來,乍一看,就像是一朵簇擁的花瓣,可仔細一眼,那就像是一只微閉的眼楮。

天啊,她不會是要變成三眼二郎神了吧?能夠面對自己的怪異變化還能無動于衷甚至半開玩笑的,金小曲當之無愧史上第一人,不過不管她的身體是變好還是變壞,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立刻想起過去發生了什麼,然後醒過來,于是她終于微微低下了頭,對準嘴唇的位置,輕輕挨了上去。

四瓣按照計劃中的相踫,但卻沒有觸踫的感覺,想想也是,她現在只是意識狀態,能有感覺才叫見鬼,但本來她都已經逐漸放棄了,可誰知當自己剛抬起頭,就看見原本一動不動的身體忽然張開了眼,一雙漆黑似星辰的眼楮露在眼前。

這一眼星光璀璨,本來應該人間最美的景致,可金小曲卻宛如雷劈,無論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這是誰的眼楮?為什麼會在她的身體里?她可以肯定的自己見過這雙眼楮,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

嘶,頭好痛

頭痛欲裂,眼冒金星,一個個奇怪而又慘烈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飛速閃過,痛得要死掉了,可金小曲仍然不肯閉上眼,她緊緊盯著那雙眼楮,看著它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然後輕輕閉上,再次睜開。

這一次她的眼楮變得清澈而明亮,就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可明明恢復了原狀,她卻絲毫沒有松口氣的感覺,眼前全是剛才那雙一閃而過的眼楮,終于她的眼角滴下一滴血淚,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奈天,我恨你」

一道白光驟然亮起,她的世界忽然天翻地覆,破碎的記憶凝結成巨大的鏡子,她看清楚了一切,也看清楚了自己。

「醒了醒了,她已經能叫人的名字,你們都退開,我要繼續給她續命。」

一個急促的聲音而耳邊響起,听聲音她的周圍似乎有其他的人,金小曲猛的睜眼,卻只看到一張模糊而又蒼老的年。

「大帝,她沒事吧,上台星君不是在日夜掐算嗎?她說了她今天能夠醒來,可為什麼還不醒?」

「紅鸞,你急我比你們更急,統統都回到上台身邊去,小曲今天一定能醒,就算是豁出我這條老命也不能讓她死」

紫微大帝,上台星君,紅鸞星君,還有搖光星君,一張張焦急的臉在她面前飛速閃過,金小曲想呼喚他們的名字,但微微張口就感覺胸前鑽心一般的痛,她隱約又听見紫微大帝的驚呼,可是來不及去安慰他們就又陷入了黑暗里。

這一次沉睡是她最徹底的,沒有任何幻境,也沒有意識月兌離,渾身上下沒有任何知覺,唯有能夠睜開眼楮。

她一睜眼卻發現自己還是在昂曲星宮里,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在。因為頭頸都不能動,她只能直視頭頂如同風鈴般晃動的竹笛,眼看著眼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時,卻又听見了一陣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聲音。

有人來了,是誰?

明明知道遲早要面對現實,可金小曲卻反射性的閉上眼楮,放緩呼吸,假裝自己還沒有醒來。來人在她床前停了下來,而去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動作,就在她隱隱懷疑那人已經走掉時,卻又听見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

「為什麼你與一般的凡人不一樣,難道所有的凡人都像你這麼痴傻?金小曲,原來我一直不懂你。」

如玉石般清脆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里響起,因為四周寂靜,那個聲音听上去冰冷孤寂,金小曲的心隨著那個聲音狠狠抽痛了一下,層層疊疊的思緒用上心頭,但是等她睜開眼時,卻感到一股涼風拂過面龐,已經不見那個如玉般的聲音。

湘子,對不起……

發泄的眼淚水終于流了出來,順著眼角滾落,癢癢的,燙燙的。盡管已經哭得死去活來,金小曲卻始終沒有感覺出一丁點的輕松,最後她是含著淚睡過去的,夢中一切都美好,但有時候現實與夢境是截然不同的,物極必反,醒來時她要面對的是更加殘酷的現實。

其實真正的完全清醒是在數月之後,其間金小曲也陸陸續續醒來過幾次,但每一次都只是發現自己稍微能活動了一點。最後一次她是在一陣寒冷中凍醒的,因為在中宮一直有人照顧,她從未受過絲毫折磨,所以這一次驚醒,她立刻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

果然,這一次她的身邊不再是空無一人,相反的,有無數雙眼楮在冷冷的注視著自己,那是一些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中宮里的人,而且每一個人都穿著肅殺的戎裝,尤其是為首的一人,一雙冷絕的眼楮在看到自己醒來時,居然如同雲開霧散般露出和煦的笑容來。

「你醒了?」東宮仙帝笑容溫和,輕言細語,他徑自坐在一張竹椅上,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金小曲自動忽略他的笑臉,避過與他近距離的接觸坐了起來,起身之後她就發現了自己會被凍醒的原因,原來她的星官衣已經別人撥開,隱隱約約露出里面白皙晶瑩的肌膚。

「呵呵,這是為了給你續命才這麼做的,望姑娘不必介意。」

知道她在想什麼,仙帝輕聲解釋起來,同時他的手也順勢放在金小曲被頭發遮掩的香肩上,似乎想要替她將衣衫拉起來,但沒想到手還沒有挨上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推開,直接面對金小曲同樣冰冷的臉。

「我想這里應該是中宮吧,仙帝不請自來,難道意圖不軌?」

若是以前的她是絕對不敢在仙帝明前如此放肆的,可重生之後,她忽然感覺自己不再懼怕他的仙威,這一推之下居然還有冷靜思考的余地,其實細想之下不難明白,明明勢如水火的兩幫人,大帝如何會讓他們明目張膽的進來。

果然,仙帝聞言臉色立刻變了,伸出來的手停在半道上,握成拳頭之後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來,他似乎想要笑幾下,但不知為什麼面色又陰沉下來,就在金小曲以為他要爆發之時,卻听見他以一種非常怪異的音調對著她緩緩說道︰「一夢五百年,沒想到醒來之後的曲天星君居然跟那個人一模一樣,不過這樣也好,仙界的日子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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