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仙歸 卷三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作者 ︰ 浦若

「執神神君」

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珠子瞪大,情不自禁的後退一大步。他似乎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無奈身邊並沒有任何可以遮掩身體的物體,進退兩難,如此狼狽,以至于金小曲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奈天,你要干什麼?」

「小曲,你快點讓開,這個人是罪人,私自下凡,當誅。」

「我不讓,要殺我父親,除非我先死」

金小曲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動作能夠這麼迅速,瞬間擋在父親面前,為他擋住奈天,其實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完全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但是如果真讓父親死在自己面前,她寧願先死掉。

「小曲,不要逼我。」奈天的臉上不帶絲毫表情,唯有一雙眼楮幽暗深沉,「除非昂曲星君不在你我面前出現,否則一旦出現,仙帝不可能不知曉」

「我才不管仙帝不仙帝,我只知道是你要殺我父親,奈天,不要逼我恨你」

一個偉岸,一個嬌小,兩個原本應該毫無交集的人,因為陰差陽錯遇到一起,又因為陰差陽錯到了生死對立的階段。

在凡間最普通的一幢居民樓前,居然上演著這樣一幕匪夷所思的場面,最為當事人之一,也是直接導火索的昂曲星君,他正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喃喃道︰「小曲,你和他……」

「爸爸你放心,我是絕不會讓你死的」從未有過的洶洶怒意從心中騰起,金小曲此刻更加堅定了與奈天拼命的決心,如果這個男人還有一丁點的顧及他倆的感情,他就絕對不會真的動手,而他一旦真的動手了,那就意味著他們的愛只是一場鬧劇。

這是個賭局,以生命為代價,金小曲死死盯著奈天,一步也不退讓,可盡管奈天也沒有動,可他畢竟是神君,常年身居高位,只是靜靜看著她,就讓人喘不過氣來。

「金小曲,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我不可能放棄,除非我死」

「可是仙帝不可能不知情,就算我此時不殺他,仙帝也不可能放過他的……」奈天似乎有所妥協,聲音變得平靜而冷淡,但是突然間他的眼神又變得深不可測,冷冷道,「小曲,東宮之大,遍布四海,仙帝若要人死,那人是如論如何也不可能逃月兌,只除非……」

「神君大人除非什麼?」

奈天的眼神太難捉模了,那是他在偽裝成常來君時才會轉變的眼神,看不懂他,金小曲更加緊張,她情不自禁的拉住自己的父親,想讓他趁機躲起來,可誰知一雙大手居然將她拉住,一個瘦削的身影擋在了前面。

「爸爸?」

「小曲,這是男人與男人,神君與星君之間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這兩年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肯定與這個男人有關,他很危險,我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去面對危險,原諒爸爸沒能陪你長大,你的媽媽今後就靠你來照顧了。」

長到這麼大,父親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的話,金小曲雙淚長流,但淚水流到了嘴邊就被她狠狠吞下。

絕不能讓爸爸死,無論她用什麼方法

看著奈天,金小曲再一次把藍冰笛抽了出來,那首吹了千百遍的曲子在腦海中不停出現,最後化作恨意統統吹了出來。

激烈的笛聲在夜風中流轉飛揚,在這寂靜的夜里驚醒了無數夢中人,她身後的窗內甚至還傳來腳步聲,母親似有所覺,開始反復呼喚起她的名字。

但金小曲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些了,生死攸關,她只能死死盯著奈天。這兩年來的一幕幕全在笛聲中飛速飄過,從他們的初次相遇,到後來一次又一次的誤會,似乎能夠感覺到她的哀傷與心痛,她所處小區內的所有草木都開始迅速生長起來,一開始只是慢慢的,但到了最後卻毫無節制,仿佛要瞬間耗盡生命。

一曲很快結束,最後一聲高音散去,但很快的又傳來一道破裂聲,「曲斷情斷,金小曲與奈天從此恩斷義絕」

藍冰笛被她扔在地上,毫不留戀,這一次奈天也沒有彎腰去撿,而是任由它滾落到腳邊。這一刻的風中只有蕭索與決絕,奈天一直緊繃的嘴角慢慢放了下來,忽然間他又扯出一抹苦笑,但笑容還沒看清就被他遮住了。

又是白玉面具,每一次他不想被人看清表情時,這個東西就會被他戴到臉上。隱約知道他已經做出什麼決定,金小曲還是覺得有些難易接受,但為了不讓自己退縮,她還是握緊拳頭想要先沖出去,但沒想到卻再一次被父親親手攔住。

父親的手緊緊抓在她的手上,如此的用力,仿佛要將她的手腕生生折斷。金小曲大吃一驚,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但她很快就發現父親的異常,他的手雖然抖得厲害,但那卻不是害怕,而是極度的激動。

剛才他認出奈天時也只是緊張與恐懼,那像現在這般震驚,他到底是怎麼了?

但父親沒有說話,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喉嚨滾動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而奈天也沒有出聲,他的氣質完全變了,冰冷的面具像是改變了他,徹徹底底成了另外一個人。

「小曲,你就不能讓我把話先說完?」

面具背後傳來冷冷的聲音,金小曲心中沒來由的一慌,情不自禁道︰「除非你答應不殺我父親,否則其他任何話我都不想听」

「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說了,但是……」奈天忽然低笑幾聲,聲音听上去說不出的苦澀,他最後看了金小曲一眼,慢慢轉向已經說不出話的昂曲星君,「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現在說與不說都是同樣一種結果,也許之前的賭約是我贏了,但沒有贏到最後,所以該退出的人是我。」

一段听不懂的話卻換來昂曲星君發瘋似的頻頻搖頭,金小曲攔也攔不住,只能憤怒的看著奈天,「你到底想做什麼,不許傷害我父親」

如此質問卻讓奈天再次笑了,眼楮燦爛若星辰,這是金小曲第一次見他如此暢爽開懷的大笑,仿佛正面對讓他滿心歡喜的喜事。但現在哪里有什麼喜事,戰火簡直一觸即發,但就在她模不著頭腦的時候,卻听到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然後冷冷道︰「小曲,對不起。」

伴隨著最後一個「起」字,一朵幽藍的九瓣冰蓮同時飛了出來,蓮花不停旋轉,擴散出一道道藍色的光暈,只要被光暈波及到的地方,所有瘋狂生長的草木都平靜下來,然後慢慢縮小,恢復成原裝。

「與其讓仙帝誅你,不如讓本尊來成全」

奈天的身影閃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出現在了金小曲身前,她被攔腰抱起,一瞬間就飛離了窗口。她的人是被帶走了,但她的視線卻從未離開過無根蓮,金小曲看著那藍色的花朵倏然收緊,變成一把奪命的利刃,然後狠狠刺向父親的胸口。

「不」

「不要」

兩道慘叫同時響起,事情又發生了劇變,誰都沒有留意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個消瘦的身影已經悄然無息走到了窗邊。此時那藍色的利刃已經飛了出去,眼看著即將穿透昂曲星君的身體,那道身影卻突然飛身而至,擋在的面前。

一刀兩命,一死死一雙,也不知到底是哪個無心無肺的古人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為什麼這個時候卻不見任何人各自討命呢?

眼看著瞬間倒地的兩個至親之人,金小曲只覺得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她猛的掙月兌奈天的懷抱,撲向地上還帶著余溫的兩人。

可就算身體還帶著殘留的體溫又有什麼用?這狠絕的一刀已經直接貫透了爸**心髒,將他們的尸身串在了一起,可盡管如此了還不是最後的結束,那朵藍色的冰花又開始恢復原狀,緩緩張開,將地上的兩人包裹起來,一張一吞,沒幾下就給吃下去了。

「爸爸媽媽」

眼看著父母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連尸身都找不到,金小曲徹底的瘋狂起來,因為牙齒咬得太緊,她的口中都是鮮血,回頭去看奈天時,眼楮忽然流出血淚︰「奈天我恨你,你是殺人凶手,你是妖怪,對,你本來就是無根無心的妖怪,我真是瞎眼楮才會看上你,除非我死,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有些時候想活很簡單,想死卻很不容易,金小曲此時想到了死,可她偏偏卻死不了。奈天不顧追打抓咬,任由她發泄,可她再怎麼發泄也無法減低絲毫恨意,直到一股氣血從心口涌到喉嚨,瞬間噴了出來。

這一口血噴出來之後,她就暫時的失去了知覺,迷迷茫茫之中,眼前不斷出現奈天的雙眼。那雙眼楮讓她愛恨交織,痛到深處繼續反復的吐血,感覺自己差不多快要死了時,一個熱氣卻又忽然遍布全身,意識一下子飛出體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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