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無法置身事外,所以就只好變著法子緩解下爭端,譬如說偷了那本葵花寶典,讓不敗無法篡位。為了《葵花寶典》這本日月神教的鎮教之寶,我險些被黑木崖禁地里的機關刺成一只刺蝟。幸好,黑木崖的機關雖多,但我當日在古墓之時研究這個也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所以有驚無險。葵花寶典到了我手里,毫無疑問得化作了灰燼。這種變態的武功,不敗還是別練了吧,日後也不要有人練了,不男不女的,那多嚇人啊!
但讓我奇怪的是,葵花寶典被盜,任我行居然能不動聲色。嘆息,人心永遠是最難測的,這一世的我,總是不願意想太多。而這幾年,不敗經常抱著我去山上采果子,說得好听是采果子了,說得不好听,就是變相被他整……抹淚,我想大概是他在任我行手下做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那一人卻是壓得他死死的,所以他心中不舒坦,轉為遷怒我才那樣的。
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坐在山頂上的大石頭上,旁邊放著幾個果子。如今是秋天,山上的野果大都成熟了,還是挺好吃的。而不敗站在我身側,看著山下的風景。
我拿著一個果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側頭看著那個身穿紅色衣衫的男人。說實話,這些年來,他的氣場越發強大了。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轉頭看向我,彎著一雙桃花眼,笑問︰「看什麼?」
我一怔,眨了眨眼,「叔叔,你是怎麼加入日月神教的?」笑傲江湖里面很多事情我都不太記得了,請原諒我吧,誰能指望一個活得歲數能趕上一個老妖怪的人記得那麼多細節?
不敗聞言,看向我,然後轉過頭去。
我見他不說話,撇了撇嘴,然後又啃著手中的野果。半晌,他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是由風雷堂的長老帶入教中的。」
我啃著野果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只見他凝視著山下的景物,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心不在焉的模樣,但又確實是在跟我說話。「是童百熊麼?」這人我曾見過的,對不敗的態度,讓我感覺他是既欣慰又驕傲般的模樣,絲毫沒有嫉妒不敗今日的成就。
他轉頭看向我,劍眉挑起,「你不過才見他一回,記性倒是不錯。」
我笑了笑,很不自謙地笑道︰「唔,還行吧。」我之所以記得那個人全因不敗對他的特別之處。不敗臉上總是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看似真誠而隨和,與人相處進退得宜。但正因為是這樣,才顯得他心防極重,不容易靠近。但唯有對童百熊時,他臉上的笑容會收斂幾分。那姑且可以認為在不敗心中,童百熊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吧。
山頂涼風陣陣,我看旁邊的不敗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順勢往後面一趟,看著天上的浮雲,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叔叔,你與他是怎麼認識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小孩子特有的好奇語調。
不敗側頭瞟了我一眼,雙手背負在後,輕笑出聲,「這麼好奇?」似是很意外我會問他這個問題。
我翻了個身,趴在大石上,跟他一同看著山下的景色。其實山下有什麼好看的?不過都是黑木崖上面的建築而已,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每次一到山頂,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著下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說話。在我三歲之前,他常常捏我臉整我。三歲之後,他倒是不會整我了,但是還是常帶我上來摘果子。有時候我莫名其妙問他一些事情,他倒也回答,似乎真的是無告人之事般。
我以為他不會說,誰知他的聲音自山風中傳來——
「我是十一歲時識得他的,那時我家境貧寒,全蒙他救濟。我父母亡故後,他便將我帶在身邊。」他轉頭看向我,笑道︰「後來我便加入日月神教,成為風雷堂長老座下一名副香主。蒙你爹爹賞識,對我破格提升。」
「……」我看向他,他臉上帶笑,語氣真誠,但卻讓我覺得他深不可測。只要有人的地方,爭權奪利便是常事。不敗的野心,任我行的雄心……可教主之位只有一個,也只有一個人能坐上去。若我多長十來歲,我大概有把握可以扭轉乾坤。可如今……即使知道不敗的意圖,亦是無補于事。即使沒有了葵花寶典,他們的爭奪,仍舊會繼續。不出三年,黑木崖必有亂象。嘆息,人有時候看得太清楚了未必是件好事,尤其是像我這麼懶的人。
忍住嘆息的沖動,我隨口說道︰「這麼說來叔叔幼時吃了不少的苦,相比之下,盈盈倒覺得自個兒如今太幸運了。」
不敗輕笑出聲,說道︰「你確實是幸運。」
我看著他的笑容,站了起來,托大石頭的福,我站起來的高度剛好和不敗一般高,眼楮可以與他平視。他見狀,一怔,然後那雙桃花眼又彎得跟天上的新月似的。我心中嘆息一聲,臉上卻揚著燦爛的笑容,說道︰「叔叔,這山風吹得實在是冷,咱們回去罷。」
他說話時,總是揚著笑。讓人看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對人亦是,似乎總是十分真誠,他心中十分清醒著自己做什麼,但卻真的是在付出心血來收買一個人的心。真不知道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付出心血收買人心時,會不小心連自己也陷進去。雖然我明白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還是忍不住猜想。
後來在我七歲的生辰宴席上,我遇見了大名鼎鼎的楊梨亭。那時任我行正在為我設宴慶生,而楊梨亭此時是不敗的部下,說是有急事前來拜見。不敗本擬宴席過後再見他,但任我行卻笑道既然有急事,一听又何妨。于是便讓楊梨亭前來拜見。
我看著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這就是原著中不敗的「情人」?心中忽然就有種微妙的感覺,看向坐在任我行身側的不敗,這樣的驚為天人的不敗和眼前這個楊梨亭……意識到自己的念頭,我登時惡寒了一下。
在我身側的光明左使向問天察覺到我的舉動,輕聲問道︰「小姐,怎麼了?」
我皺著鼻子,咕噥著,「向叔叔,這人讓人感覺好不舒服啊。」聲音雖小,但在座的人均是一流的高手,又怎會听不到我的聲音。不敗瞟了我一眼,斂了笑容,看向楊梨亭,淡聲說道︰「你最好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求見。」語氣中竟是帶著隱隱的冷意。
我一怔,這倒是我第一回見不敗有這樣的語調。
向問天見狀,卻是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容。事後,楊梨亭離去。而向問天則像旁邊的一個心月復做出一個「 嚓」的動作,我頓時一怔。這兩年來不敗和向問天之間越發的不和,而如今向問天堂而皇之地動不敗手下的人,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任我行見狀,眉頭一皺,正欲說話。
向問天卻站起來說道︰「教主,此人不過是一處分壇出了些許差錯,便得前來請示我教的副教主。我日月神教,不管是教主還是副教主,日理萬機,若是人人都為這等瑣事前來請示,那還得了?我日月神教豈能容得下如此鼠輩?再者,此人目光猥瑣,竟敢直視小姐,實在是膽大包天,留他何用?」
毫無疑問地,向問天與不敗交惡,而任我行則傾向于不敗的立場,向問天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月兌離日月神教。
我被這忽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一怔,待宴席結束後許久許久,才反應過來,這些年來不敗行事越發的嚴密,但向問天何等聰明,怎會不曉得不敗想要教主之位的意圖。但無奈表面上任我行偏信不敗,是以向問天亦是無計可施。而這些年下來,他又怎會不曉得不敗不動聲色拔除眼中釘的狠勁?于是剛才在宴席之上,借機向不敗發難,借此要月兌離日月神教,以免不敗的迫害?
我躺在床上,頭又在隱隱作痛,這幾人這等的聰明才智,不去打仗實在是太可惜了。向問天離教……我皺著眉頭,想了想,叫道︰「青姨。」
「小姐。」一道身影在我床前出現。
我抱著身上的暖被坐起來,看向她,說道︰「向左使是否已經下了黑木崖?」
她輕輕點頭,「是的。」
我沉吟了一下,下床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她,「你派人把這封信交給向左使,切記,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曉得此事。」青姨是我娘親的陪嫁丫鬟,一直跟在我娘親身邊。後來我娘親死了,她就陪在我身邊。她自從見識過我的御蜂之能,便認為一切皆是我娘親在天有靈,賜我那樣的天賦和聰明。我初始見她如此,啼笑皆非,但後來發現她心思縝密,若是這般,她迷信了點對我而言也是一樁好事,于是也不在意在她跟前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舉止。
青姨點了點頭,便離開了。我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又是一陣頭疼。這就是我無法扭轉乾坤的原因,我如今不過是個七歲的小孩子,無法培養自己的心月復和勢力。僅有青姨,是不夠的。若由青姨去幫我網絡勢力,也不是不可,但容易打草驚蛇,引起不敗的注意。思量了許久,最終還是作罷。
半年後,黑木崖——
一陣冷風吹進我的房間,讓我頓時清醒,猛然張開眼。
翻身下床,走至窗前,只見明明是天將拂曉的時辰,但天空還是一片紫黑,看不到一絲光亮。心中猛然一跳,推開門便直奔任我行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