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個男孩,努達海為他起名驥遠。俗話說得好,母憑子貴。本來老福晉和努達海就對我不錯,如今我生下了努達海的嫡子,他們對我更好了。
我看著那個躺在搖籃的軟綿綿的一團兒,心底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很難想象,這個小東西是原本在我月復中的,經歷了一天一夜的疼痛,他終于來到這個世界。我看著他,以後他會像原著那樣,喜歡上那個傳說中堅強又楚楚可憐、為愛不顧一切的新月嗎?會站在那樣的女人身邊,要求自個兒的額娘接受那個女人與他阿瑪的感情嗎?
我笑了笑,這輩子,雁姬的愛情就是那浮雲。那親情呢?
我伸手將他抱起,他緊閉著的眼楮忽然張開,黑白分明的眼,很清澈。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徑自閉目睡去。我心底一陣柔軟,他還是一張白紙,要在上面染上什麼顏色完全可以由我來決定的。驥遠……我微微一笑,低頭在他的額頭親了一口。
驀地,一雙有力的臂膀連同著我懷中的驥遠一起抱住,將我帶入他的懷中。
「驥遠不有女乃娘照看著嗎?你怎麼不好生歇著?」他埋首在我的頸窩,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子上。
我一僵,不露痕跡地掙月兌他的懷抱,朝他福身︰「雁姬見過爺。」
兩人剛成親時,我對努達海愛理不理的;懷驥遠之時,有女子懷孕時會情緒不穩為借口,我會給努達海臉色看;如今我懂得他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總得給點面子。于是多數情況下,我都致力于維持自己溫雅得體的形象。
他伸手將我扶起,語氣帶著淡淡的無奈,「說過多少次,無須如此客套。」
我微微一笑,將驥遠放回搖籃中,並未言語。
他走上來,手十分自然地放在我的腰間,與我一同看著那個沉浸在夢想中的小小人兒。
「他的眉毛像我,鼻子很挺,帶著點小倔強,這像你。嗯……嘴巴像我……」
我听著努達海的話,心中好笑,笑瞥了他一眼,「驥遠還這麼小,還看不出來呢。」
努達海看著我,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說道︰「看得出,看得出!」
春去秋來,很快就到了驥遠一周歲的生辰。這夜我心情頗好,手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從未空杯。到最後,竟是不勝酒力。
侍女將我扶回房中,我搖了搖頭,笑道︰「我沒事,你先下去罷。」
「福晉,您醉了。讓奴婢伺候你就寢吧。」侍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並不真切。
我站起來,笑看著她,「我沒醉,你下去。」
侍女無奈,只得退下。
我將頭上的發飾拿下,手中拿著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發。
醉了嗎?其實並沒有醉,我只是覺得自己似是在漂浮在空中,然後,想要放縱心底的渴望。
我將手中的梳子放下,走到床前閉上雙眼把自己扔在上面,意識浮沉。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模糊中,听到一個熟悉的男聲,「怎麼喝了這麼多?」
迷糊中,覺得很冷,感覺到一個人在靠近,他溫熱的體溫傳了過來,很溫暖。我雙手摟了上去,「喜歡……開心……我好冷。」
我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中,隨即听到一陣輕笑,「你冷,那我讓你取暖可好?」
我閉著眼楮,卻忍不住笑,更往他懷里縮。記憶中,我的手腳冰冷時,總有個人鑽進我的被窩,然後將我整個人抱在他的懷中,幫我將手腳捂熱。還會邊親著我的額頭,一邊掩不住心疼地問為什麼我總是這麼冷。
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乖,別再亂動了。」
我閉著眼咕噥,「我非要亂動,我喜歡你這樣抱著我。」
「……再亂動我就將你吃了。」
「嗯……」我微笑著,滿足地往他懷里蹭。
「呵呵,那我不客氣了。」
朦朧中,有人輕吻我的唇,吻得小心翼翼。
溫暖的大手輕撫著我的脖子,然後游移至鎖骨,「雁姬……」輕輕的呼喚,似是在嘆息。
我听到這聲呼喚似是想到什麼,覺得有些不妥,但是腦袋不听使喚,那雙大手又不斷在我身上點火,那個讓我覺得不妥的事情就這樣一閃而過,然後再也想不起來。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頭痛欲裂。
我不情願地睜開雙眼,首先映入我視線的不是往日白色的床幔,而是一堵古銅色的肉牆。
我瞠目結舌,昨晚某些限制級的畫面在我腦海中回放,我呻-吟一聲,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雙手撫上我的太陽穴,不輕不重,力道剛剛好,「怎麼?頭很痛?」努達海的聲音響起。
這樣的坦誠相對……我緩緩抬起頭看他,臉上一熱,「不……我……我沒事。」我不是害羞,我只是覺得尷尬,我一尷尬,熱氣就往臉上涌。
「雁姬。」他一個翻身,將我壓在下面,目光灼灼,這樣火熱的眼神,我不知道他想干嘛,那我就是傻瓜了。
「爺,該起了。」我別開頭,原本應該落在唇上的吻落在我的側頰。
他一頓,半撐起身子,手捏著我的下巴,將我頭轉過來,滿臉的笑意,「害羞了?嗯?」火熱的吻隨即落下。
「不……我沒有……爺,你別這樣。」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平常這個時候早該有人來侍候了,若是讓下人听見,我面子往哪兒擱?
他對我的抗拒置若罔聞,細細的吻落在我果-露在外的鎖骨。
原本頭就很疼,再發現原本以為不過是南柯一夢的荒唐竟是現實,我心中本來就煩躁不已,此時努達海竟然不顧我的意願,平日的克制此時都被拋至九霄雲外,「我說不要,你沒听……唔……」被人堵住了嘴,還是濕吻!
我瞪大雙眼看著他,只見他眼中帶著笑意。心中一陣火大,我牙齒用力咬下,一陣腥味在口腔中泛開。
他撐著身子,看著我,緩緩抬手,擦了擦唇上的血跡,居然笑了,「我今個兒才發現,原來我的福晉,也是有爪子的。」
「我……我……」我看著他不怒反笑的樣子,心中終于懂得害怕了,毛毛的。
他一笑,又整個人欺近。
「不要……努達海……你……你混蛋……唔……」
一陣荒唐。
我趴在床上,閉著雙目,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有人將我背上的頭發撥開,在我的肩膀留下一個輕吻,「我有事須得進宮一趟,你再歇會兒。」
我沒有應他,懶懶地張開眼,只見他□著上身站在床前,背後有著一條條紅色的抓痕,我臉又是一熱,轉身朝內,不再去看他。
兩個月後,我在用膳時嘔吐不止,後來太醫前來為我把脈,探出喜脈。于是……我又懷孕了。後來,我又幫努達海納了兩個妾侍進府里。
我懷孕六個月後,其中一房妾侍也傳出了喜訊,府中一派喜氣洋洋的模樣,最開心的,也莫過于老福晉了。
老福晉那麼高興,我這個做媳婦、做正室的,不表示一下,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于是我便攜同身旁的嬤嬤帶了些補身的藥材前去看她。去到的時候,卻見那名妾侍捂著肚子,一臉的警惕。我初始一愣,隨即了然。在這個無奈的年代,母憑子貴的例子太多了。戲文也有唱,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她是怕我這個舊人擔心她會威脅到我的地位,所以想要去害她這個新人吧。
我一笑,將那些補身的藥材帶回。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她既不犯我,我也別徒增她的恐慌。
四個月後,我生下一個女兒,努達海為她起名珞琳。有子有女,我想我這一輩子,也該滿足了。最重要的,是他們才剛出世,有的事情,從小培養,是可以改變的。
日後沒有丈夫不要緊,我還有一對兒女。我不會讓他們舍得拋棄我這個額娘,也不會讓他們有著那種愛情至上的觀念。
關于愛情,有人願意為所謂的愛情放棄一切,包括自己的糟糠之妻,自個兒的前途,甚至……兒女的前途。
用現代的話來說,個人價值觀不同,我不指責那些為了「可貴的愛情」放棄一切的人,但我一定要我的這一對兒女知道愛情並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他們要懂得︰做人,一定要知輕重,懂大義,持大局。
珞琳出生後,我生活的重心便是照顧子女,服侍老福晉。努達海的軍務日漸繁忙,已是威武大將軍。我前前後後也為他納了幾名妾侍,他似乎不怎麼去。他去不去,我並不在乎,我只需要扮演好我賢妻的身份就好。驥遠是嫡子,努達海自然是十分重視對他的培養,專門找了夫子來教他,而他則親自教他習武。我至少每三天便與一對兒女一起用膳,與他們相處融洽,感情甚篤。他們對我十分敬重,而且言听計從。
時光如白駒,一轉眼,驥遠與珞琳便已長大成人。驥遠身材高大,五官俊朗,像他的阿瑪。而珞琳,則像我。
這日努達海回來,說奉聖上的旨意,他要前去荊州救援。
我聞言,微微有些失神,荊州一役……新月……
「雁姬?」努達海將手中的披風交給我。
我回神,接過他的披風掛好。轉身看向他,輕聲說道︰「額娘與府中諸事有我照應,將軍大可放心。」頓了頓,我又說道︰「願將軍此番前去萬事小心、平安歸來。」一個賢淑的妻子,總得要表示對丈夫的關心。
他伸出雙手將我擁入懷中,溫聲說道︰「我會平安歸來,驥遠和珞琳也已長大,府中之事,你不必全都自個兒處理。也試著讓他們管事,府中這麼多事,總要有人為你分擔。」
我靜靜地讓他抱在懷中,心中波瀾不興。這些年來,他對我一直都很好,珠寶首飾也沒少送我,年輕之時,也會去幾個妾侍房中過夜,而最近幾年,他軍事繁忙,干脆在書房旁弄了個房間,若是有公事忙到深夜,便在旁邊的房中過夜。若是無事,則是到我房中。
但如今再好有什麼用?我輕嘆一聲,還是一句老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信不過他。于是,我仍舊是我,偶爾也會被感動,但理智總是處于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