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雲天 第一卷 第四章 兩個男人的願望

作者 ︰ 海緹

坡下濃情蜜意的兩個人被嘶叫聲驚動,等他們轉上山坡,一只不斷游走的狼騰得跳起,咬住了離它最近的那只騾子的臀部,那騾子掙扎著慘叫倒地,剩下的狼也撲上去,瘋狂的撕咬起來,騾子痛苦的掙扎著,四蹄亂蹬,轉眼血流滿地。騾馬們嚇得四處亂竄。

李翰哪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場面,心跳到嗓子眼,雙腿哆嗦差點軟在地上,只看見白光一閃,那只頭狼哀鳴著倒在騾子身上,飛鏢深深的插進它的頭部,只留下尾部的紅穗子。

那群狼看見不好惹,不甘心地松開嘴,慢慢地一步步退開,卻不走遠。那綠油油的眼楮像是惡魔一樣在周圍徘徊不去。

妙妙費力地趕攏那些騾子,盡力安撫它們。阿布嘆口氣,走上去給了那只垂死掙扎的騾子一個痛快,順手也跟那只頭狼一刀。

隨後兩人快速將鹽馱子和行李捆扎在騾子背上,李翰文已經站不起來,阿布沒好氣的將他架上馬,趕著騾馬迅速離開。還沒走遠,身後傳來一陣咀嚼聲,李翰文回頭一看,那死去的騾子已經被狼團團圍住,爭搶中血肉橫飛。他胃里一陣翻騰,連忙別過臉。

他們走了半夜,確認已經離得夠遠了才重新開始宿營。

李翰文已經平靜下來,卻沒有睡意︰「那是狼麼?」

「是豺,比狼個子小。」妙妙悶悶不樂。這一次她又損失了一只壯年騾子,這只叫花背的騾子跟了她三年,買了一百二十個銀元,相當于一個好的馬腳子兩年的工錢。

第二天,一只騾馬崴到腳,還好這里離目的地很近了。

「我最近老走霉運。」她揮舞著拳頭,滿臉氣悶。

阿布包住她的拳頭︰「我們攢的錢足夠開商號了,別再走了。」從去年開始運氣就似乎不太好,馬幫是靠天吃飯,他不想懷里的這個心肝寶貝有一天連命也送掉。

妙妙將頭靠在他的肩窩,細細的呼吸吹得他脖子發癢,良久妙妙方應了一聲︰「好。」

阿布大喜,只要妙妙不再走馬幫,她就可以嫁自己了。之前這死丫頭一直不松口,他覺得自己可能等到地老天荒都不會有結果。他雖然英俊卻向來不苟言笑,總是木著一張棺材臉,此時笑如陽光一掃平日的頹唐,俊朗的線條讓妙妙看得兩眼發直,這廝要是笑臉常開放在大理的三月街肯定能迷倒一大片姑娘。

見她痴痴的看著自己,阿布龍心大悅,湊過去輕輕含住她溫軟的唇瓣,妙妙哼了一聲摟緊他的脖子回應。

一陣刺耳的響聲讓兩人忍不住掩起耳朵,李翰文筒子拖著一把椅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去,那聲響正是椅子和木板的刮擦聲。這兩只也太目中無人,沒看見他一個大活人就在屋子里麼?之前看了一路差點都長針眼了。李翰文怨念。

妙妙吃吃的笑起來,阿布捏捏她的小鼻子︰「離那混蛋遠點。」

「那可難辦,我答應了他要去帕里高原。」妙妙坐在他身上晃著腿,一副為難糾結的小模樣

而她沒跟阿布商量過。

她做哪件事跟自己商量過?這死丫頭向來都是給一粒甜棗再打一巴掌,阿布氣結于胸,罵也不是打也不能,怒氣沖沖地將妙妙往旁邊一放,抬腳就走,直到天黑都沒有回來。

房東熱情的招待他們吃飯。

李翰文忐忑不安︰「那個,阿布呢?」難道剛才自己攪局把他惹惱了?阿布是個很小心眼的家伙。

妙妙扁扁嘴︰「他餓了,自己會回來。」那家伙從來不會真的跟她生氣。

房東給妙妙騰出是他們家最好的房子,在這片崇山峻嶺中,趕馬人走到哪里都會受到歡迎和優待。

直到夜半,房門才微響一聲,阿布輕手輕腳的進來鑽入妙妙的被窩。他身上帶著山林間露水的寒氣,一下就把暖乎乎的妙妙凍得神清氣爽,她氣得在阿布身上又抓又擰,阿布輕笑著翻身將她壓得死死的,低頭就尋到她的唇,撬開牙關,舌頭竄進去,一股果酒的味道散發開來,妙妙被他親的暈頭轉向,渾身酥軟。兩人忘情之際,動靜大了一些,隔壁李翰文「砰」的摔了個東西,兩人才安靜下來。

阿布抵著妙妙的額頭微微喘氣︰「朗剛的老婆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

妙妙不說話,抓著他的衣領將臉埋進他胸前,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起來。

「他們都有老婆孩子了。」想起這一路上尋訪舊友所看見的,阿布有些惆悵。

「都是一群三四十歲的老男人了,早該有個家,這是好事啊。」妙妙懸了一晚上的心放下,語調輕快。

「什麼時候你也給我生一個,呃?」

妙妙一愣,怎麼說到自己身上了?阿布突然將手從衣襟下探進去,她怕癢,扭著不讓模,兩人鬧起來。隔壁又是一聲巨響,木板房不隔音,另外一邊又傳來房東一家低低的說話聲,妙妙小臉發燙︰「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早知道就不帶那小子來。」一路上壞他多少次好事,阿布怨念。在旁邊躺平,將妙妙裹緊摟進懷里,喃喃地保證︰「你放心。」

直到他發出輕微的鼾聲也沒有等到下文,妙妙低聲咒罵,恨恨地伸手在他臉上想擰,最後卻是輕輕的落下。

他們帶著些皮貨和草藥出了山,妙妙直接將貨物和騾馬都寄在一個熟悉的馬店里。到大理會合何渭南一家來到景洪,住進了玉蠟家的竹樓。

滿地的燭光散發出熱氣,周圍的霧氣退散。李翰文又堆起一個沙塔,心想擺夷人的潑水節要到了,雲貴總督莫桐這次應擺夷土司的邀請前來,妙妙他們應該是來見他的。不知道妙妙是否願意引見?母親不願意自己走父親的老路,自**著自己苦讀,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他點起蠟燭,暗暗發誓,將來無論如何也要謀個一官半職,方能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這天的早飯讓李翰文胃口大開。擺夷的米都是用谷子現舂現做,早起的時候听見的碓聲就是舂米時發出的的。剛月兌殼的米粒顆顆潔白瑩潤,味道極香,酸辣的菜肴很合他的口味。

「想跟我去茶山看看麼?我要帶普洱茶回去。」妙妙吃完飯問他。

李翰文想正好趁機跟她說莫桐的事,聞言點頭。

珊瑚咋咋呼呼︰「我也要去。」

「會騎小馬麼?」妙妙問。

珊瑚搖頭,她才四歲。

「山路不好走哦。」妙妙得瑟地攤攤手,愛莫能助的樣子。

珊瑚扁著嘴大哭︰「妙妙壞蛋。」

妙妙自幼跋扈,珍珠原先是她的侍女,何渭南和阿布對她忍讓已成習慣。後來雖然歷經磨難,對外人脾氣收斂很多,對家人卻是說一不二,從來不肯讓步,哪怕珊瑚只有四歲。兩人好的時候像是連體嬰,壞起來的時候在珊瑚嘴里妙妙就變成了世界上最壞的那個。

何渭南板著臉糾正︰「叫姑姑。」每次妙妙這個十八歲的大姑娘跟自己一根筋的小女兒置氣,他這塊夾心餅就要兩頭受氣,所幸妙妙只在家里呆個小半年而已。

他一向嘻嘻哈哈沒正形,珊瑚從來不怕他,繼續張著嘴干嚎。珍珠越哄,她的聲音越大。

魔音穿腦,妙妙被嚎得恨不能遁地飛天。

何渭南卻開始無厘頭地想當年︰「珊瑚跟你小時候的脾氣差不多啊。」

那語氣跟緬懷老爹似的,妙妙撇嘴︰「沒她哭得這麼難看吧?」

由于基因問題,女兒大都長得像父親。這麼說吧,如果阿布的長相是一百分,何渭南就是負的一百分,如今一家人只能寄希望于「女大十八變」這句古話能夠成真。四歲的小姑娘已經知道美丑,妙妙這話正中紅心,珊瑚幼小的心靈頓時受傷,眼淚鼻涕開始狂飆。如果之前是裝模作樣,這回是真傷心了。

妙妙吐吐舌頭抓著阿布就跑。李翰文連忙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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