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丑女無敵（一）
剛來這里的時候。琴素素並沒有充分體會到一個做丑女的妙處。
頭一天還別別扭扭的躲在小院里，怕童大娘看了會對自己起疑心，便拿了錠碎銀請她出面，幫忙添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自己也不歇著，忙著整理將要小住一段日子的房間。
這些天忙著逃跑，一路奔波，把自己弄的灰頭土臉的，一定居下來，除了吃飯，最最要緊的就是要泡一個熱氣騰騰的暖水澡，童大娘家孤兒寡母的，連個泡澡用的大木桶都沒有，素素便請她出面，花了比平時貴上兩倍的價錢，給自己現做一個大木桶。
當天晚上稍晚些，隔壁張木匠一家來送她泡澡用的大木桶，出于禮貌，也出于今後的日子里相處以和為貴的道理，琴素素走出房間，感謝他們時。終于知道了丑女無敵的魅力。
張木匠家的倆個兒子小三子和小五子原本正和童大**兒子說笑的，看清她的臉後，「媽呀」一聲，忽然間都停了話頭，戰戰兢兢的看著她，琴素素來不及詫異，他們倆卻和顧客招呼也不打的放下木桶就跑。
張木匠自以為自己年紀大了，見多識廣，孩子們這樣太不禮貌，正搓著手給素素賠禮時，琴素素他咧嘴一笑，這一笑，這張丑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張木匠手一抖，就像身後有人追他似的，也是拔腿就跑。
至此，素素再也不擔心自己單身女子的身份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吃了飯就騎著她的那匹馬到處溜達，悠哉悠哉的開始她的游山玩水之旅。
據說，原先也是書香世家，只是到他祖父的那一輩已經沒落了，童大娘的兒子童海哥今年十六歲，已是潼縣小有名氣的才子了，長的文質彬彬，一表人才，可惜就是書讀多了。頗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味道。
對于琴素素這樣一個單身女子在外租房，而且天天不是睡懶覺便是一個人溜到外邊游蕩行徑極為不滿。在他看來，縱然素素容貌丑陋無法嫁人，但完全可以像他的娘親一樣，待在家中替成衣坊做些針線活，安生本分過日子。
但他娘親童大娘倒是對素素很滿意。
這個女房客不但房租給足，而且還經常花錢雇她幫忙燒水做飯什麼的，工錢豐厚，長安城離這里並不遠，眼看著兒子上京考試的路費有了著落，自然對素素態度好得不得了。
在大周，一個小女子想要謀生，當真不是簡單的事情。琴素素這些天除了游玩名勝古跡外，半個多月觀察下來，除了勾欄、秀坊和菜市場外，基本看不到女子工作的蹤跡，經過一家客棧時，她有些失神……難不成，她再來一次毛遂自薦，寫個什麼故事？
算了。那樣動靜太大，這里離長安城只有幾天的路程，太容易暴露目標了。
但坐吃山空立地吃陷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上一輩子從同事們那里學過幾招賭場騙技，不得已，她要小試鋒芒了。她可是沒有忘記，出城的第一天，美男表哥就派侍衛來找她，這會兒她身上的碎銀用得差不多了，此時到錢莊兌換銀票很容易被人查出蹤跡，正好到賭場賺點零花吧。
做了決定以後，第二天，她睡到日上三竿的時候，洗漱過後，便悠哉悠哉的進了賭場，這年頭，大家稀奇古怪的江湖人見得多了，這會兒見她這個其丑無比的女子也來這里，膽小的靠邊站，膽大的依舊押注下莊……
從賭場出來已是夕陽西下，河上妝成一抹胭脂的薄媚。五彩斑斕的雲彩盤踞在天空，夕陽在雲層里，迸射一條條絳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魚，偶然翻滾著金色的鱗光，琴素素肆意地向著天空伸一個大懶腰，決定找個酒家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空虛的胃。
美女人人都喜歡，所以美女的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注目，但丑女就不一樣了。沒有人會在意她這個丑女的舉動，無論是粗魯還是細膩，就算她天天騎著她的大黃馬進進出出，可村民們也不會對次覺得奇怪。
身上憑空就多了二十幾兩銀子，大魚大肉還是游山玩水，這幾個月的生活費完全不成問題了，如果不是怕連續贏得太多引起懷疑，她根本不用磨嘰到這麼晚。
從賭場里和她一起出來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看著琴素素滿臉喜色的樣子忽然開口道︰「姑娘賭技不凡，在下佩服。」
琴素素斜了他一眼，身材健壯，長相秀氣，衣著光鮮，神態中卻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這樣一個公子哥，怎麼也會到這樣的小賭場來？
出門在外，她不想多事，不願意理他，可也不能得罪他，于是她打哈哈回答道︰「客氣客氣，只是混口飯吃。」
小伙子皺眉道︰「听你的聲音年紀應該不大，女人家跑到賭場來做什麼？你家里人也不管管你。」
管閑事。也管得太寬了吧，琴素素听小伙子用教訓人的口氣說話，心里便有了幾分不舒服︰「男人便可以來賭場麼？倒是你，年紀輕輕跑來賭場干什麼？你家人也不管管你！」
贏了錢又教訓人的感覺就是爽啊！琴素素再也不理這個小伙子了，甩甩手向著附近最有名的酒樓走去，今晚一定要吃頓好的慶祝一下！
人看衣裝佛要金裝，琴素素雖然丑的出奇但好歹身上衣服還算光鮮，店小二客氣地將她請到二樓雅座坐下，那個小伙子竟然跟著她身後不請自來，坐到素素對面，明顯有蹭白食的跡象。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可是窮人。」這個男人穿的衣衫就可以推斷出。他一定不是什麼落魄子弟，這樣的人，難道竟是個吃霸王餐的主？不對呀，吃霸王餐，該是大爺似的拿腔拿調，要最好的酒菜，然後乘亂走人呀？
「窮人也來酒樓？」小伙子假裝沒有看明白她眼里的警惕，依舊笑得開心。
「我吃我的，你走的你的，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琴素素被他一問，倒是想起來自己何必要和這個陌生人解釋，眼下管自己肚子吃飽才是最重要的。
「我錢輸光了！」小伙子委委屈屈的看著她，準備發動淚水攻勢。
「給你一個教訓，贏得起輸不起，去什麼賭場？」琴素素不想和這樣不要臉的年輕人搭話，以為她長得丑，就容易被他騙了嗎？難道這竟是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我是听了大小姐的吩咐，從太子府趕來，特地來保護二小姐的。」小伙子嘆了口氣，聲音也突然變得細膩起來。這不是什麼小伙子，根本就是一個大姑娘麼！
「你是？」琴素素看著這個小伙子的樣子，總算明白「他」身材「健壯」的原因了。
「二小姐，我是大小姐身邊的水兒。」這個「小伙子」再也不刻意壓抑自己的聲音了。
她的聲音好熟悉，怪不得一見面，琴素素就覺她神態里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原來是琴素素從小熟悉的故人，服侍姐姐的大丫鬟水兒。當日姐姐嫁入太子府，水兒也是陪嫁的丫鬟之一，以前她總覺得娘親沒有讓姐姐學點防身的技藝是錯的，原來娘親早有安排，不然，水兒一個嬌嬌弱弱的丫鬟，怎麼能跑到潼縣來找她？
「水兒，你怎麼會到這里來的？」琴素素有些驚奇的看著水兒那張秀氣的臉，還是覺得有些不適應，這張臉雖然秀氣。卻不是水兒原來那張臉，定然也是易容了。
「夏侯大人口中的小野貓，就是二小姐對不對？殿下回府後，和大小姐說起這件事，還說，雖然‘小野貓’和小姐長相各異，但蠻性倒是有七八分的相像，殿下這些天有事，不能回府，大小姐便派我出來，讓我打探打探，老天保佑，真的是二小姐。」水兒有些興奮，但又有些緊張的看著琴素素，生怕她會不開心。
「大姐有心了。出門在外，別的都好說，就是銀子太少，不然我也不會去賭場了。」琴素素有些尷尬的說道。
她們倆邊說話邊注意周圍，這個時刻客人不多，她們倆又刻意壓低聲音說話，該是沒有人注意她們的。
「二小姐放心，大小姐讓我帶了三千兩銀票，囑咐我真的找到您了，就把銀票都交給您。」水兒很小的時候便跟著琴圓圓，琴圓圓雖然嫁了太子，但私底下她總喜歡稱她大小姐而不是娘娘。
她邊說著話，邊從衣袖里掏出幾張一疊銀票，兩張一千的，十張一百的，推到琴素素跟前。
琴素素也不客氣，流浪在外，最怕的就是手里沒有銀子，這一次若不是小表哥送她錢，她也沒辦法跑那麼遠。
「娘親可好？鴻兒可好？」把銀票放在懷里，琴素素便問起家里的消息，這是她流浪在外，最最關心的問題，來到大周朝以後，最最關心她的倆個女人，除了娘親就是姐姐了，看水兒的樣子，姐姐自然平安無事，不知道娘親現在如何？
「夫人一直擔心二小姐……世子很好。大小姐讓我問您，是不是夏侯大人對你不好，她還說，小侯爺一直記掛著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讓您跟著水兒先躲一躲，過了這個風頭，您干脆換一個身份。」水兒看著素素，怕她不開心，但有一句話骨鯁在喉，她不說實在難過，「二小姐，您怎麼把自己易容成這樣子，水兒整整認了三天，今天要不是湊到您身邊，仔仔細細跟了一天，我可不敢認二小姐。」
看易容後依舊模樣秀氣的水兒，琴素素看了倒是咯咯笑個不停，她易容的模樣雖是難看到了極點，可變聲丸的藥效讓她的聲音既嬌且媚，她笑了幾聲，立即想到自己聲音太柔媚了，趕緊用手捂著自己的小嘴，繼續悶小，過了半天才抬起頭對水兒說道︰「水兒，我一個單身女子，除了逃命，又沒有別的本領，化妝成丑女才安全，不然，我哪敢去賭場玩。」
琴素素不想跟水兒提夏侯啟的事，這個男人，不是她能依靠終身的良人，她才十五歲，不想總是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但水兒怕她不知道似的繼續和她說道︰「大小姐知道小姐心高氣傲，不屑和人同伺一夫，但她說了，千百年來，女人們都是這麼過來的，小姐不是孩子了，請小姐為了自己，也該好好考慮，夏侯大人雖然表面上是個開客棧的，但他來頭不小，殿下都要禮讓他三分，小姐若是喜歡他，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
琴圓圓是完全站在一個女人，一個姐姐的立場上讓水兒轉述她這番話的，若不是因為姐妹情深，她也絕不會冒險讓水兒出城，來找素素，琴素素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姐姐不會明白她的想法，水兒是個丫頭，就像麗娘一樣，完全以姐姐的想法為自己的意志，她崇尚自由，想要被愛人尊重的念頭，水兒怎麼會明白呢？
「姐姐多想了，我現在年齡還小，從小我不願意躲在家里，這會兒好不容易出來了，一定要玩盡興了再說，水兒，今天已經晚了，明天一大早，你就回去吧，時間久了，我怕會有人說閑話，你是姐姐跟前最得力的人，你不在姐姐跟前，姐姐做什麼事都不踏實，請你告訴姐姐，我喜歡過這樣漂泊無定的生活，不想被誰拘了自己，以後要是回了長安，我一定給姐姐消息，到時候我就回去看娘親。」看到水兒，琴素素心里很感動的。
前些天她被夏侯啟「欺負」的時候，特別是當著太子姐夫被他欺負的時候，心中出現的，一直是姐姐可親可愛的面容，她總想著太子姐夫已經有那麼多妻妾了，竟然還要去勾欄狎ji，對他不屑之余，更是為姐姐不值。
「二小姐……」水兒還想說什麼，琴素素輕笑這，沒有細說下去的意思，她們倆此刻早已經饑腸轆轆的，她喊來小二點了一桌豐富的菜肴，兩人開心地吃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