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曼珠,你這個無情的女人!」史離的哀嚎聲傳來。
原本妖異的狐眼幽幽,流光轉漪,俊彩非凡,此刻卻淚光點點,攝人心魄。
「你害得我好苦……好苦……」史離抽泣著,全無平日霸王的氣概,倒像一個小孩子般地哭泣起來。
「你害得我好苦啊……」傷慟的聲音穿破蒼穹,久久回蕩著。
無稽山的天空,下起了血紅色的雪。窸窸窣窣,紛紛揚揚,火紅色的雪靜靜地飄落著……
那是浸透了彼岸曼珠淚水、染遍了曼珠沙華妖嬈血色的雪麼?
「哈哈!都來了,都來了!」一個女聲傳來,「看來我剛剛錯過了一場好戲了,真是遺憾……」
赤姬搖晃著白色的尾巴,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哦?彼岸神子,貌似泣紅了呢!」她魅魅地笑著,轉眼看著史離,「狐王也功力沒多少了吧?此乃天賜我良機!」
「汪汪汪!!!」木柴犬惡狠狠地朝著赤姬吼叫著,警告她不要太囂張。
赤姬得意地笑著,「我可是奉天界諸神的命令而來的。天界有令︰誅天狐王著,乃是替天行道、除妖斬魔、為民除害,將重賞之。」她甩了甩袖子,拿出天令書炫耀著。
「你也只不過是天界的一條走狗罷了。」史離鄙視地笑道,「小心那些自私的神仙們背後捅你一刀。畢竟,你還是妖怪。」史離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與剛才慟哭的神情完全兩樣。
「誅天狐王著,重賞之?呵呵!」彼岸冷笑道,「這道令未免也太遲了吧。諸神是以犧牲彼岸曼珠來達到他們斬除妖魔、重現神威的目的麼?一群各自心懷鬼胎的神,以何威嚴統治三界?」彼岸臉色蒼白,很鄙視地說道。
「哦?話說彼岸神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吧?」赤姬把眼神落在了連樂身上,邪魅地笑著,「彼岸神子當初在身邊留下這個凡人,難道不是出自于私心?」
「我?」連樂驚訝得瞪圓了雙眼,「你究竟胡說八道什麼?」她沖赤姬喊道。
「誰人不知,彼岸花牽引的是生者前世的回憶、死者生前的回憶。彼岸神子讓一個保存著前世記憶的凡人留在身邊,並傳授她花藝,恐怕是為了讓她實踐彼岸花的花語,從而更順暢地找到彼岸曼珠吧?」
小犬氣憤地朝赤姬吼著,「汪汪……汪汪汪……」
「什麼意思?為什麼我不懂?」連樂只感覺腦海里一片混亂與茫然,「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說明白點兒!」聲音因激動而顯得有些顫抖起來。
「就是他這麼多年來撫養你、照顧你、教育你,只是為了讓你做達到他目的的一個引子!一個引子而已!」赤姬吼道。
「不——」連樂滿臉淚痕,有些心痛地退了幾步。
「小樂,你不要相信她,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彼岸的聲音有些低沉,飄逸的長發斜搭在肩上,滿臉倦意。
「哼!」史離冷冷地哼了一聲,諷刺道,「如果彼岸要拿這個凡人做引子的話,大可不必這麼費心設計。不要把神、人、妖都想象成那麼壞,雖然你好不到哪兒去。你所謂的替天行道、除妖斬魔、為民除害,只不過是一個奪取紫玉的借口和幌子罷了。紫玉在我這兒,你有本事就自己來拿。」史離瞟眼看著赤姬,魅魅地邪笑著。這有些高深莫測的狐眸,讓赤姬竟有些害怕,一時間呆呆地愣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辦。
彼岸沒有料到此刻他竟然會幫自己說話,但他還是絲毫無謝意地撇了撇史離。
「呵呵!紫玉我要拿下。你們……」赤姬眼神閃過一道犀利得讓眼楮睜不開的光,「誰也活不了!」
「小樂,小心!」彼岸疾呼道。連樂只感覺一道光射了過來,全身一傾,飛身被拋至幾千米外的懸崖處。
「救命!師父——犬——」連樂一只手攀著懸崖處的一角,大聲呼叫著。不敢往底下看,懸崖峭壁下面似乎飄滿著浮雲有些深不見底;只能往上爬,連樂死死地抓住懸崖處的石塊,此時求生的意念是如此地強烈,「我不想死,不想死……」連樂心里呼喚著,想起了前世,想起了地府的情景,想起了十多年來與彼岸、木柴犬相處的點點滴滴,雖有來世,然而此生,她卻不想如此短暫地度過。
「小樂,抓緊……」千鈞一發之刻,彼岸拉住了連樂的手。烏玉般的黑發垂了下來,隨風飄揚著,輕輕地拂在連樂臉上。眼前的彼岸,眸子燦若星辰,雖為剛剛彼岸曼珠的離去而依舊飽含著殘留的淚水。「師父……」連樂腦海里浮現出十多年來彼岸帶自己上山采取花藥的情景,不禁淚流滿面。
狂風掀過,夾雜著刺骨的冰涼,連樂不禁抖了抖清瘦的身子。
木柴犬搖晃著小耳朵,在一旁「汪汪汪……」地叫了起來。彼岸更加抓緊了手,有些吃力「小樂,抓緊……不能放手!除了曼珠,你和犬,是我此生最牽掛的人;我不想你們中任何一個出什麼事情,你們都要給我好好的!」
「師父……」連樂努力使飄蕩在空中搖晃的身子定下來,卻被另一陣強風吹得更加無力了。她感覺抓住彼岸的手在不停地月兌落,月兌落……
「小樂——」
「小樂……不要啊……」懸崖上彼岸沙華的聲嘶揭底地呼喊聲越來越飄遠……那縴縴飄然的長袍、可愛的白犬,身影久久地佇立的懸崖端上,越來越遠,越變越小……
不遠處,史離糾纏在赤姬逼人的妖氣中。剛與彼岸對峙相斗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妖力,但雖然此刻身臨險境,史離卻依舊鎮定自若,迷離的眼中有幾分妖艷之氣,卻又隱隱透露出一種王者之氣,兩者原本不和諧的氣質竟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地融合體現。
史離有些傲然地冷笑著,對赤姬說︰「看來這紫玉還是得本王收下了。」說著便轉身投入懸崖中。
赤姬看著史離翩然遠去的身影,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無稽山懸崖上,三個身影被雲層消散而嶄露的落日余暉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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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的感覺……
就是風呼呼地在耳邊吹,白雲在身邊飄,身子只由地心引力擺布,落,落,下落……
這個懸崖,貌似也太……深了。連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感慨著。
為甚麼還不見底,早點讓我粉身碎骨得了。連樂腦袋無奈地抽筋著。
「該死!」一道飄如天籟聲音傳來……
連樂心里一驚,不停飄落的身子顫了一下。
「在無稽山的巫崖里,紫玉竟沒半點作用!」史離有些憤怒地甩了甩寬袖,卻撇眼看見了驚訝得啞語的連樂。
「哦?看來來世路上本王不會寂寞了,還有人相伴。」媚眼如絲,說不盡的妖艷。
該死的狐狸!連樂拼命甩著被史離一手抓住的肩膀,怒道︰「色狐!放手!」
「額……」史離表情有些詫然地放開了手。
「又是你這個暴力女?」史離有些戲謔地大笑起來。
「啊——」連樂一聲尖叫,沉入一片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