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快很向景蓮衣和昭合的方向包抄過來。長長的火龍在深宮內院中若隱若現,那是手執火把的武士離兩人越來越近了。
昭合臉上一寒,沒有想到沐貴妃居然會叫人,自己是否還是心太軟了呢?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直到憐憫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不過雖然如此想,但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昭合仍然是一樣的選擇,不會用強迫的方式來獲取自己想要的信息,又或者是為了自己的安全殺人滅口。
御花園中,景蓮衣剛剛帶著昭合趕到荷塘池邊,清冷的銀色月光照在池塘里,荷花靜靜的綻放,水面倒映著粼粼的月華,顯得波光灩瀲。
昭合緊咬著貝齒,一聲不發,雖然正處在極度危險之中,雖然隨時可能被慕容天河的人抓住無路可逃。可是這一刻,她只想凝視著昊天最後出事的地方,祈願奇跡出現,讓她可以找到自己的夫君。
至于自己的安危這一刻已經不再重要了,比起夫君,其它的都無足輕重。如果說這是一種任性,那就讓我任性一次吧。已經太久了,保持著女皇的威嚴,肩負著國家的責任,昭合現在只想要尋到屬于自己夫君的那個肩膀,好好的倚著,投在昊天的懷里,感受著屬于他的溫暖,嗅著屬于他的味道……
「鳳姑娘,我們試一試吧。」景蓮.衣冷清的聲音打斷了昭合的遐思,她有些驚訝的看著一臉平靜的景蓮衣道︰「景公子,你說什麼?」剛才景蓮衣或許有對自己說什麼吧?可惜之前神思不屬,沒有听清。
景蓮衣側耳听了听附近的聲音,.語調稍微加快了一點,但神情仍舊是鎮定冷然的道︰「我記得昊天曾說過,在御花園里藏有一條密道,是為了保護君王在最危險的時候可以逃生。」
「你懷疑昊天是用密道逃了?」昭.合心里一緊,有些驚喜的問。
景蓮衣沒有回答,沒有回答就是默認。仔細想想也.只有這個可能,如果慕容昊天真的死了,最開心的就屬篡位的皇叔慕容天河,那他豈會不大肆宣傳?現在連慕容天河都對慕容昊天的生死保持沉默,反而證明慕容昊天還活著。
而慕容昊天最後是跌入荷塘消失不見,那也就是.說……密道可能就在水下?
昭合因為緊張,聲音顫抖的向景蓮衣發問。後者.仍然沒有回答,但是看向荷塘的那種深思的目光無疑證明他和昭合有著同樣的猜測。
現在惟一的問.題就是,潛入皇宮之前沒想到會需要潛水,因此也就沒有準備下水的衣服。景蓮衣還好說,昭合一個女子身份如果一但入水,恐怕什麼都會走*了。
景蓮衣的猶豫遲疑也正因為此。
昭合畢竟非同一般的女子,她很快猜出景蓮衣的顧忌,回頭望了一眼近在呎尺的火光,咬咬牙道︰「景公子,事急從權,我們一起下水看看是否真的有密道吧!」如果有,那就是意外之喜;如果沒有密道,那麼自己的清白恐怕會被圍上來的皇宮護衛們看光了,恐怕也不用再想著能平安逃出去了,惟有一死而已。
兩人都是很干脆的人,一但決定下來了便立即行動。昭合先行下水,景蓮衣也緊隨其後。幸好南宛是多水之國,昭合潛水的功夫倒是自小便會,一入水中便靈活的舒展四肢,睜大眼楮向水底潛去。
正如昭合之前所預料的,她身上輕薄的紗裙一入水便裹得緊緊的,將她曼妙的身材曲線完全暴露出來。幸好為了潛入皇城需要昭合今天穿的是墨藍色的褶裙,這讓她的身體不致于透得那麼厲害。如果是按昭合平時的習慣穿上白色或者金色的薄紗,恐怕這個時候早就和赤身無二了。
景蓮衣跟隨在她身後目不斜視,令自己清明的目光審視的掃向湖底四處,緩緩搜尋著可能是密道的地方。
兩人下潛了大約十米,昭合畢竟是女人,堅持不了太長時間,很快便覺得自己的呼吸不夠,胸膛急劇的涌動著,憋氣的感覺令頭腦里一陣陣發暈。在水下景蓮衣也沒別的辦法幫助她,只有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游得更快一點。
眼看昭合即將溺水時,景蓮衣臉上閃過一種奇怪的神色,伸手攬過昭合的螓首,忽然貼了上去以唇相接,將一口清新的空氣通過嘴巴渡了過去。
剎那間的變故令昭合有些無措,這還是她第一次被自己夫君以為的人親吻,而且是在這麼尷尬的環境下。
景蓮衣是如此優秀的男子,他的嘴唇溫暖而柔軟,一點也不像他外表表現的那樣冷漠。昭合抿了抿唇,強行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因為她此刻分明從景蓮衣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清澈的神情。
那是一種欣賞,或者說是一種好感,但卻不是愛情。至少現在還不是。
于是昭合松了口氣,在景蓮衣的牽動下,繼續和他一起下潛。四周因為昏暗,渾茫茫的一片看不太清楚。不過這種視覺的影響對景蓮衣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限制,他的眼楮即使在絕對黑暗的情況下也像是能看清東西。
在水下的搜索是漫長而枯燥的,很快,昭合感到自己胸口的一口氣又耗完了,那種窒息的感覺再次顯現。這一次,景蓮衣像是算好了似的,及時的轉頭過來,很自然的吻住昭合,用他修長如玉的手掌捧住昭合的臉頰,輕輕的含住她的嘴唇,將清新的空氣渡了過來。
不同于第一次,這一次昭合的意識十分清醒。她的臉頰瞬時仿佛燃著了似的,一片火辣辣的,霞飛雙頰。
雖然無比的羞澀和難過,但正像昭合自己說的事急從權也是沒辦法的事。
等到景蓮衣第三次給昭合渡完氣後,兩人游了沒多久,昭合忽然感覺景蓮衣牽住自己的手緊緊一拉。隨著他的手勢向下看去,只見昏黑的水底似乎隱隱出現一個洞穴。
難道這就是密道的入口?!
昭合心里先驚後喜,因為這個出乎預料的收獲,她的心情忽然變好,連之前被景蓮衣親吻渡氣的尷尬都消減了不少。
兩人快速游到洞口,看看身體可以順利通過,于是便毫不猶豫的鑽了進去。
甫一進入洞口,感覺就像是進入一條狹長的甬道似的。這條通道先是向前,然後是向上筆直的鑽出。整個甬道的形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L」形。這樣游了一會,終于兩人一前一後的鑽出了水面,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發現是一個石室內。
兩人正處在石室的中心,腦袋伸出的地方像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水井似的。兩人趕緊從水中鑽出來,在湖水里泡了半天,景蓮衣有神功護體還無所謂,昭合早就凍得面青唇白了。一出水感覺更冷,濕透的衣服像是粘稠的糊狀物緊裹著身體,非常難受,令渾身都顫抖起來。
景蓮衣內勁一轉,身上涌出層層白霧漣漪,衣服和頭發幾乎呼吸之間就變得干淨爽潔。看到昭合受冷難受的模樣,景蓮衣右手一揮,一股綿長的熱浪籠罩住昭合,沒用多久便把她衣服上的水汽全部蒸發。
得到景蓮衣的幫助,昭合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感覺舒服了許多。
「這里,就是昊天說的帝王逃生用的密道嗎?」。她的目光向四周掃了掃,目光中明顯還帶著一絲疑慮。
「應該是。」景蓮衣微一頷首,向著一人高的密窒的門指道︰「那里還有路,過去看看。」
不用景蓮衣多做解釋,早就急著查出慕容昊天下落的昭合已經率先邁步向門外走去。走出石室的門,發現仍是一條長長的甬道,不過比起之前水下的那條,這條甬道分為左中右三條路。
昭合一時不禁難住了。
這種分路的方法是皇室重要的密道保護手段,試想如果有敵人跟隨著逃跑的皇帝追殺過來,如果只有一條路,沒有些機關保護,皇帝豈不是會被別人來個甕中捉鱉?所以這種密室一般都準備了許多岔路,其中只有一條路是真正的活路,其它的則是死路,不是機關就是陷阱。
「跟我來。」景蓮衣冷靜的目光在甬道里左右掃了掃,然後一拉昭合的手毫不猶豫的向中間的一條路走了過去。
昭合心里突的一跳,暗暗覺得奇怪,怎麼經過了水下的尷尬後,景公子與自己的關系好像是近了許多,就連拉自己的手都顯得十分親昵。她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又懷疑是自己胡思亂想想岔了,趕緊收攝心神,老老實實的讓景蓮衣拉著一路往前。
「景公子,你知道密道該怎麼走?」
「嗯。」景蓮衣前行的腳步忽然一緩,回首沖昭合淡淡微笑︰「昊天是我的徒弟,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天啊,他居然笑了!這個冰人似的景公子居然會對我開玩笑?還笑得那麼好看,那麼自然!
昭合心里莞爾,如果不是自己有了昊天,可能還真的會迷倒在景蓮衣的魅力下。畢竟一個平常冷酷的人忽然笑起來,那種對女人的殺傷力簡直是呈幾何倍數的增長。恐怕也很少有女人能抵抗住這種特異的吸引力。
中間的路果然是對的,隨著甬道的三轉九轉,越來越多的痕跡顯示兩人離密道出口正在接近。比如偶爾的一兩筆劃痕記號,比如一些存放在轉角的干糧、清水、衣物銀兩等等。
最終,在臨近出口的地方,昭合與景蓮衣同時看到一具尸體。
那是一個死去多死的男子,他身上穿著華服趴在地上,手臂倔強的伸向密道的出口,似乎充滿了不甘。
這個人難道會是昊天?
幾乎是瞬間,昭合的嬌靨變得煞白,整個人也變得搖搖欲墜。
一向堅強如她,冷靜如她,此刻也失去了一看究竟的勇氣。她害怕,怕自己接受不了眼前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