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高干) 第十八章虛情和假意

作者 ︰ 池塘春草

沫遙看著姜彧的側臉,小心揣測著他說這話的意思。良久才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原來就在這里,就是這個位置,曾經掛著一張全家福的照片。」姜彧說著抬手指了下眼前一米遠的白牆,他語速極慢,聲音是少有的溫暖,听不出任何情緒。

沫遙抬頭看著姜彧所指的地方,問道︰「那照片呢?」

姜彧不置可否,垂手站立的他突然沉默了。

沫遙猜想姜彧來到這里可能是睹物思人了,于是上前勸道︰「姜彧,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人死不能復生的。」

姜彧扭頭看著她,苦笑道︰「沫遙,你誤會了。」

「?」沫遙看著他奇怪的樣子,在她的記憶里,姜彧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多愁善感的人,難道還有別的?這樣想著,沫遙隱隱不安起來。

良久,姜彧嘆了口氣說道︰「蕭白死了。」

「什麼?」沫遙不敢相信,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剛收到簡訊,是蕭白的佷子蕭祺從國外發給我的。」沫遙低頭看見姜彧手上確實拿著一個手機。「他在那里處理完最後的事情就會帶著蕭白的骨灰回來,他還說就在蕭白死前不久,父親曾經去看過她。」

「姜叔叔去過國外?」沫遙喃喃自語著,這倒沒什麼奇怪,只是蕭白死了,卻是那麼突然。

沫遙猶豫了一會,繼續問道︰「是怎麼死的?」

「自殺,是半夜割腕自殺的。」

「姜彧。」沫遙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了,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為什麼會這樣?」

「也許只是因為真的絕望了吧。」良久,姜彧轉身看著沫遙,意味深長地說道。

「姜彧,我......」沫遙走過去,試圖握起他的手,「我的意思是,人死不能復生。不,我的意思其實是。」沫遙語抬頭看著姜彧有些著急,莫名地就開始無倫次起來,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她記得自己從小在孤兒院的時候也受過不少委屈,可一咬牙,不也就挺過來了,但這話不能和姜彧說。「也許是蕭阿姨的精神實在太過脆弱了,抑郁癥已經到了無法醫治的地步。」

「男人真是自私的禽獸,不是嗎,可女人又何苦飛蛾撲火?沫遙,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你一直以來的冷漠,疏離其實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姜彧低頭看了眼兩人交纏的雙手,不知道為何,他卻無力去握緊,「你真的很聰明,既然愛會痛苦,那麼就寧可選擇不愛,什麼是真的無情,什麼又是真的有情,誰又能說的清楚。」

「姜彧,你想太多了。」沫遙感覺到了姜彧的抗拒,于是抽回手走到書桌旁給他倒了杯開水,「喝口水吧。」

姜彧伸手接過杯子卻並沒有要喝的樣子,只是走到桌旁將它放下,繼續說道︰「沫遙,你知道為什麼我父親總是不願意回家住嗎?」

沫遙沒有說話。她也曾經疑惑過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沒有問出口。

「因為在他眼里,那里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姜彧說到這里,轉身走回床鋪也不月兌鞋,就那麼合衣躺下,「我爸總是推說工作忙,可究竟能有多忙?忙到一年都沒法回家住上一個星期嗎?如果是你沫遙,你會信嗎?」

「我。」沫遙不敢隨便評判他人,更何況是姜彧的父親。

姜彧看出了沫遙臉上的謹慎,嘆了口氣,說道,「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說完也不再理會她,閉上眼楮轉身就向床內側靠去。

姜彧難道是在為蕭白悲傷?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還要提起自己的母親?輕輕關上房門的沫遙仍然沉浸在剛才的思緒里,沫遙想起姜彧說到照片與蕭白割腕自殺的時候,眼神奇怪而復雜,他的樣子既不像是在為破碎悲劇的家庭現狀長吁短嘆,也不像是在為逝者的離開而悲傷惋惜。有情,無情,這些話是在說她嗎,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又真的明白了她多少呢。

「沫遙,晚上的菜我都放在廚房了,你確定你自己能做?」隔壁家的媳婦在樓梯口喊她,沫遙趕緊跑下去,連聲道謝,「謝謝嫂子,嫂子放心,我應付的來的。」

晚上,姜國明回來,沫遙為此特地多燒了幾個菜。

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飯,姜國明看上去似乎很疲憊,他示意沫遙從櫃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姜彧會意,趕忙跑去廚房拿來酒杯,幫姜國明倒上。

「今天你也喝一點吧,就當陪陪爸爸。」

姜彧一听,有些愣然,倒是沫遙機靈,從廚房又拿來了一個酒杯。

姜國明一落座,大家的筷子就開始動起來。起初氣氛有些冷淡,沫遙見了,趕忙笑著起身給姜國明碗里夾了一塊紅燒魚塊。乖巧說道︰「叔叔光喝酒傷身體,應該多吃些菜才是。」

「哥哥也多吃點。」說完也不忘給姜彧的碗里也夾上一塊。

「好好,我們的沫遙啊可真是懂事。」姜國明欣慰地看著面前的沫遙,笑道,「沫遙啊,這幾年我和姜彧的母親都不怎麼在家,姜彧可是多虧你照顧了。」

「姜叔叔你可別這麼說,那些都是我該做的,如果不是您收養了我,我又怎麼可以念書,學知識,生活的這麼安逸呢。」

「好,真是個好孩子。姜叔叔我沒看錯你。」

說完這些,大家又開始沉默吃飯,姜彧整個晚上的臉色都不太好,沫遙依稀想到傍晚的事情,猜想姜彧應該有很多話想和他的父親單獨說說,于是很識相地收了自己的碗筷,然後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就到屋外去了。

姜彧見沫遙出去,起身給他姜國明倒了杯酒。

「爸,您辛苦了。」

「嗯?」姜國明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反應,姜彧的酒杯就端了過來,繼續說道︰「爸,我敬你。」

難道出了趟國門這小子長進了,也是,兒子大了也該知道體諒父親了?姜國明看著眼前站著的姜彧已然長成了一個高大帥氣的小伙子了,心里頭高興,臉上便浮起了那難得一見的笑容。于是豪爽的拿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姜彧見父親一口喝完,自己也不能示弱。于是幾杯下肚,父子二人日漸生疏的感情也在這一刻被拉近了。

「爸,有件事情我想問您?」

「說。」

「爸,是您讓蕭祺去國外處理蕭阿姨的後事的吧。」借著酒勁,姜彧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怎麼知道。」姜國明放下筷子,狐疑地看著姜彧,表情很嚴肅。

姜彧猶豫了一會,說道︰「是蕭祺告訴我的,雖然我和他平時並不太來往,但也一直保持著聯系。」

「是啊,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遲早也會知道。」姜國明一听這個答案,思量片刻,終是常吁了口氣道,「知道也好,也好。」說完拿起一旁的白酒徑自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爸,請原諒我說一句頂撞您的話,蕭阿姨的死,您也該負些責任吧,如果不是舅舅突然暴斃,表哥又是那個樣子,您是不是還會對她好些?」

「姜彧,你究竟想說什麼?」

「爸,現在您能不能不要當我是您的兒子,只當我們是朋友,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那種,我想听真話,有些問題,其實埋在我心里已經有很久,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姜國明怔怔地看著眼前自己的兒子,緩緩點了下頭,「好吧,你說。」

姜彧放下手里緊握的酒杯,深吸了口氣後,說道︰「爸,如果不是當年的蕭家,您能步步高升,坐上今天的位子嗎?」

姜國明一听這話,身子不由地怔了一下,只見他深深地看著姜彧,沉默良久後卻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姜彧,你是在怪爸爸?還是看不起爸爸。」

「不,爸,您誤會了。」姜彧一听,忙擺手解釋道,「我只是很惆悵,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那樣,難道只有死亡才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嗎?」

「姜彧啊,很多事情,因為你的年齡,閱歷的關系,現在一時不懂也是很正常的。」姜國明說到這里,微眯起眼楮來,只見他抬手撫上自己耳旁的太陽穴,邊揉邊說道,「大部分男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以自己為中心,特別是那些既有報復又很有想法的男人,他們往往非常的自私,並不懂得珍惜。可當他們到了年老的時候,怎麼說呢,就像你爸現在這個年紀,人老了,精力短了,記性也不好了,很多事情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那麼他們的心理就會產生變化,追求的東西也就不一樣了,很多以前被他們忽視的東西,比如妻子,家庭,還有孩子會突然變得重要起來。」

「爸,您才四十多歲,一點也不老。」

「心累了,」姜國明指了指自己鬢角的些許白發,苦笑道,「你看,頭發都白了。老了,真的老了。」

「爸。」听姜國明這麼一說,姜彧只覺心里一陣苦澀,他看著眼前這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他確實老了,但他這種老並不是那種自然生長的老,而是疲憊,操勞。或許他的爸爸並不一定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但他起碼是一個好廳長,如果媽知道這些,是否會感到欣慰些呢!

姜國明並不知道他兒子此刻在想什麼,他的臉很紅,眼楮在充血,看上去明顯醉了,卻還要強忍住身體的不適,繼續坐在那里。

「你舅舅出事後不久,我曾去國外找過你蕭阿姨,希望她能回來,可她拒絕了,或許因為蕭家的事情壓垮了她心里最後的一根稻草,我回來後不久,她就做了傻事,確實,是我辜負了她。」姜國明說到這里,拿起桌上的煙盒,姜彧看見,趕忙上前給姜國明點火。

「爸爸,你愛過蕭白嗎?」

「如果愛,那麼我只愛過你母親。」

「可是她已經死了?」

「是嗎?」或許吧,但在我心里,這十幾年來,她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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